第七十五章、凌幼樵临阵磨枪
四月初八上午,看到海鸥多了,已接近目的地,风浪也平缓了;船上的人轻松起来,都纷纷走到甲板上,看着东面天边隐隐约约的海岸线,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憧憬着,新家该是什么样子,一百亩田该有多大呐;还七嘴八舌地说,哎呦,这边好暖和唉,在沪上,晚上穿夹袄还有点凉;这边一件长衫就够了唉。
在大海里飘了才几天,大家却感觉,好像离开陆地很久很久了似的。
军属移民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出海,一路上吐得昏头脑涨的,吃不好、睡不安生,很多人受够了,恨不得马上上岸。
忽然,隐隐约约听到炮声,好像是启德港港口方向;杨孟晗回房取来望远镜,正准备观察。前方定远号拉响了战斗警报,紧跟着船队陆续响起警报;三艘军舰开始加速,其他船只开始减速慢行。把炮衣拿开,商船也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当然,跟正规军舰怼上了,还是被虐菜。
杨孟晗看到有三艘挂着荷兰国旗的风帆炮舰,正在炮击港口,好像港口新修的瞭望塔被打成废墟了;有几个新栈桥,也被击毁了;码头上没看到有人。
荷兰炮舰看到有援兵,也掉头迎上来;敏体尼说得不错,都是老式风帆炮舰,看着也不新,也不大,就五百吨左右;要不是凌幼樵手下大多数都是新兵蛋子,根本一点悬念都没有;现在只看凌幼樵的临阵磨枪,有几分光鲜了。
凌幼樵早就手痒了,早就心旌摇摇、蠢蠢欲动了;练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开荤了;绝对是有错过、没放过。
之前,因为了解过荷兰在南洋,只有风帆战舰;早就和参谋长艾伦.盖尔少校探讨过战术,尤其是这种比较小的炮舰,战术就很简单了。利用自身的速度和大炮射程优势,远远地绕着圈打;这个时代的战舰因为是固定炮架,射击角度是很死的;射击角度的调整,依靠的是船身位置调整,必须是己方船舷正对着目标,而且要在适当距离开炮,否则就是浪费炮弹。
如果蒸汽机帆船利用自己的动力优势,作弧形机动射击;风帆战舰要不断地调整自己的船首角度,来适应敌人位置的变化;可是风帆战舰动力是靠天吃饭的,大海上,风向风力,是反复无常的。船首调整,是既要观察对手变化,又要观察风力风向变化,不断调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反应是很笨拙的。
蒸汽船是小豺狗,风帆船就是小笨象。运气不好的话,在没捞着开炮的机会之前,就被打成筛子了。
我能打着你,你打不着我,让你只有傻傻挨揍吃炮弹、干瞪眼没办法还手的份;新兵蛋子多,打不准没关系,不就是浪费点炮弹嘛;幼鸣弄钱的神通大着呐,咱最不缺的就是钱;嗯,小的们,给我可劲的放,就当实弹演习了。
凌幼樵这败家打法,也是红毛们第一次碰到;他们搞不清这是哪国的军舰,挂的旗子他们也不认识;水上支队旗子是没有字的,只是一面镶着一条银边的红旗,中间是银色鲲鹏展翅图案。
水上支队从右边往南切下去;一边打一边想把红毛的军舰从南面兜住。
红毛倒是按着传统的风帆舰队战术,顺势也向右迎风北上;一方面是抢占上风位,一方面是看到对方船大炮粗,想顺势袭击一下后面的运输商队;能沾点便宜就沾点便宜,占不到便宜也制造点混乱,也好趁乱向外海跑路。
风帆战舰迎风北上,速度是很慢的,像蜗牛爬。虽然海战命中率低,红毛的几条船,一路闯过来,已经吃了好几发炮弹了。而且,还没捞着开炮的机会,因为还没有运动到位,放了也是白放,只能当忍者神龟。
在风帆战舰晚期,军舰的攻击力和防护力是不平衡的;随着火炮技术的进步,木质战舰抗打击能力都不行,多挨几炮,谁都得趴下。红毛小舰队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红毛军舰好不容易接近运输商队,有悲愤得想哭的冲动,特么的,这船都谁家的呀;发现商队一水的都挂着英法美三国的旗帜;哦,后面的商船队不是一家的呀,怪不得他们不保护呐......
让他下手他也不敢呐,也误以为是国际商队恰逢其会,无意中闯进交战区域了;只好仓惶地再掉头向西,狼狈往外海逃去。
嗯,杨孟晗有点无耻、有点不要脸,到现在还这样;新东方号出门,没人时挂巡防水上支队镶白红鲲鹏展翅旗,一有事就挂法国旗;其他几条船也都这么干。敏体尼就是厚道,从来不提出外交抗议,反而觉得挂法国旗的船多,在阿礼国跟前更有面子。
风帆战舰持续掉头,速度更不行,就在前方几海里处,坠在后面的那条红毛船,让定远号、黄山号、九华山号咬住了。本来那艘船就中了好几发炮弹了,已经遍体鳞伤了,都快跑不动了。
水上支队追上去就两轮炮弹,对方就准备升白旗了;就在对方升白旗的过程中,凌幼樵他们还手欠地又干了一轮炮;对方直接摊在原地,都快要沉了。
凌幼樵他们也没管降船,直接加速往南追过去了。
杨孟晗打旗语命令新东方号前去接收降船,看看能不能拖回启德港;拖不回去也要把大炮卸下来,当岸防炮、攻城炮,也是好的。嗯,顺便把人员也接收了,这么多歪果仁眼看着呐,直接宰了不太好,遵守点国际惯例吧!咱是堂堂的中华上邦,自古以来就是讲道理的文明人,是吧?
就在杨孟晗安排船队有序地徐徐进港时,在远处十多海里处,凌幼樵他们把第二条红毛船给揍趴下了;另一条红毛船也不管同伴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溜得倒挺快,都跑得没影子了。
凌幼樵只是打旗语,让其他船去接收投降;自己竟然对打趴下的船看都不看一眼,径直领队向南,盯着南方天际外那一帆孤影,一路狂追下去了。
这让杨孟晗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凌幼樵这么斯文的一个人,平时跟人相处,很少与人争论;在家里老婆跟前,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打起仗来,怎么这么猛这么嗨这么人来疯呐......
这时候,码头上已经涌进来很多人了,很嘈杂很喧闹了,大家都开心地看自家朝庭舰队,一路狂捶海扁红毛炮舰。看到红毛炮舰被打瘫了、扯起白旗;汉民更是群情激愤,欢呼阵阵;太开心了,红毛海盗也有今日,奥嚯!......
那杆授给启德独立连的军旗,在港口迎风招展;鞭炮声连绵不绝,迎接的锣鼓声,敲得震天响;还来了好几支舞狮子队,跳得满场欢腾。
本地汉民们是真高兴了,朝庭巡防营在陆地上打了两仗,他们都是晓得的,好多人也参加过战斗;朝庭巡防营犀利着呐,土人就是渣渣,红毛步兵也不在话下。
现在大家看到,朝庭巡防营水师,三下两下,把红毛炮舰也干翻了,水师也这么犀利,以后海路也不用发愁了;每个人都喜上眉梢,激动异常了。
这下好彩了,这上好的水田,妥妥地是自己家的了;没有红毛来抢了,没有土人敢惦记了;可以放放心心、稳稳当当地在南洋安家了。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是每一个本地汉民,心上唯一的念头了。
杨孟晗是稍后一点下船的,小小的码头,都挤满了人;之前来打前站的两个秀才公,还是蛮能干的,好像也做足了接待移民的准备工作。
码头立了四个大牌子,在大夏公司随行人员的引导下,到各自所属县份牌子下汇集排队。本地村民在本地临时衙狱的引导下,挑来食水,任移民食用。南洋富庶,这点粮食,没人放在心上。
独立连的士兵,一边在帮着维护秩序,引导人流;一边也在帮移民把带来的家什、行礼往码头上搬;帮着抱下小孩,扶下老人。
这边移民还没有完全下船,那边各县牌子底下,已经有稍事休息、缓过劲来的移民,一拨一拨的,跟着临时衙狱或在当地村民保长,往附近村民各家各户,先临时落脚了。
除掉立春县军属移民,直接去立春县城外;其他移民,他们要在港口附近休息几天,才出发前往自己的县份。
周立春、蓝大盛、周修成等几个军官,列队过来敬礼迎接。周立春看着人没有因为环境艰苦变得憔悴,反而更精神了;显得更有朝气,更加精干彪悍,隐隐有大将风采;之前,见人三分笑、有点四海、略显憨直、又有点江湖作风的乡村干部与天地会分舵把头的混合形象,已经丢到九霄云外了。
蓝大盛也长高不少,他发育有点偏迟,这几个月才开始最后抽条;嘴上小胡子毛茸茸的,原来是贱贱的小细嗓子,现在哑哑的有些公鸭嗓子了;比以前稍微沉稳点,少尉军装穿在身上,有点军人样子了,不再二五郎当了。
整个移民到港下船,最精彩的一幕,女主角是夏洛特;美丽得像含苞怒放的玫瑰花一样的十六岁的法国小姑娘,夏洛特.敏体尼。
杨孟晗和周立春他们还没说几句话呐,从舷梯上下来的夏洛特,看到穿着少尉军装的二毛,惊呼一声,手里的行李也不要了;像乳燕投巢一般,向蓝大盛扑过来;嘴里还嚷嚷着:太好了,又见着你了......
根本不管现场那么多还保守的不得了的国人感觉,也不怕把老少爷们的眼睛都辣花了;上来就给二毛一个法式大拥抱,然后,嗯,然后,就亲了蓝大盛毛茸茸的嘴唇;嗯,杨孟晗看得很清楚,是亲的嘴;嗯,也许,二毛长高了,小丫头够不着二毛的额头了......
现场的独立连士兵都看傻眼了;啊呦吔,我们镇抚好牛吔,竟然骗个这么如花似玉、花不遛秋的外国鬼妹做老婆也,伦家还千里迢迢、万里迢迢、漂洋过海地找过来了吔,真是咁犀利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