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文艺副都统之州官放火
副都统文艺是个倔脾气,也是个直脾气;他心里认为,带兵的,就该这样。我大清刚刚立国的时候,旗营将领一个个都是鼻子翘到天上去;现在虽然没有以前威风了,但余威还在,对汉人文官,会做人的就理会一下;不想理的,不理会也没关系。反正是两股道的车,一般也没有交集。
现在打仗,都是汉人文官,领着绿营在打;旗营也很少出动了。而且,汉官再牛,也不能指挥旗营;就是一起出战,早年间,天然的战场指挥者,就是旗营官;副都统别说指挥一省巡抚,就是指挥两江总督都很正常。
现在风向是有点变了,再有联合作战,不能指挥汉官巡抚了;但巡抚也指挥不了旗营官,属于互不买账。嗯,在前两年的广西战场,从一品提督向荣与正二品广州副都统乌兰泰,相互憋着劲,就是这个坑。搞得咸丰大帝现在,只好再任命一个钦差大臣,专门协调两部作战。
去年,还是江苏巡抚的杨文定杨安卿,与逃亡道台惠征带着两营兵,撤到镇江,文艺副都统能待见他们才怪呐。别人都战死了,连江宁将军祥厚、江南提督福珠洪阿、两江总督陆建瀛,都战死了;你们两个怎么能够苟且偷生,没皮没脸地活下来?回头朝庭不把你们统统抄家灭族才怪!
没想到,事与愿违,这杨安卿还升官了,成两江总督了;文艺心里更来火了,这朝庭里怎么尽出不明事理的,死了白死,跑出来的反而升官,这还有公理么?
而且,还冒出个泥腿子向荣向欣然做钦差大臣,还可以指挥他堂堂旗营正二品副都统文艺了!
文艺心里那个腻歪劲,就甭提了。
好在那个什么向欣然,还算知趣,从来没向他发过一次军令;否则,哼,有你好看,给你面子才怪!
看到杨家小子,胜了一仗,耀武扬威的,神抖抖的;特不会做人,不知道尊重一下老前辈,分润点功劳给自己这个老资格的副都统;还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一次过河登门拜访都没有;哼,杨家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一直到吉尔杭阿过来换防,文艺副都统心情才舒畅点;嗯,这奇特拉氏家的小老弟,还算懂事,入驻云台大营的第一天,就知道过河来拜访上官,算是个有眼色的。
自从祥厚战殁了以后,文艺实际上有一个小心思,一直在心里转悠;江宁将军与江宁副都统都战殁了,这江宁将军按理顺位,首选应该是自己呀;也托人使了不少人情,就是没下文;这事搞得文艺心里没抓没挠的,老不对劲了。嗯,在前线的几个满人,都知道文艺副都统的那点小心思,和春与文艺,两人多少就有些别苗头。吉尔杭阿是文官,这事他倒是坐在城楼看风景;虽然表面上,两不得罪,两不相帮。但私下里和文艺副都统谈心时,话里话外,都是偏向着他文艺的;而且,他吉尔杭阿背后是有人的,他要是再帮忙敲一下边鼓,这事把握就大很多了。在这种心理下,一来二去的,这半年来,文艺与吉尔杭阿在镇江,两人相处非常得宜;时不时的,就互相窜门,喝几杯小酒。
自从琦善大人夺回扬州、瓜洲,连带着镇江军民的神经都放松了;长毛已经被赶得远远的了,西边有向欣然顶在前面,江面上红单船也是所向无敌,长毛也就是在西面、西北面闹腾了,不敢东向,大家又可以过安生日子了。嗯,至少眼面前,安安心心过个年是没问题了;是呐,去年年都没过好,这帮天杀的长毛。
漕运自淮安往南,这一部分已经通了,南来北往的商人,又开始活跃起来。镇江今年灾情不重,收成还算好;加上下游老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上来,市面上倒是什么都不缺,就是东西比往年贵好多。江北好像收成就差好多,漕运一通,陆陆续续就有形容枯槁的难民,拖儿带女的,顺着大运河就下来了;不过还好,基本上不在镇江滞留太久,找到船就下去了。还有好多江湖卖艺的、戏班子什么的,也跟船下来了;在北边闯江湖、讨生活,好像也不好混,都往下江走;最多在镇江摆个场子讨几个路费,也是准备继续往下走,不在镇江站脚的,毕竟这里离江宁还是有点近。
文艺大人,现在偶尔也请个戏班子,到府里唱堂会;或在,再大方点,让戏班子、杂耍班子在旗城的戏台子演出,让老少爷们也一起乐呵一下。本身文艺大人就有这个小爱好,加上最近心情不错;他的主要竞争对手,江南提督和春,给向军门一杆子支庐州去了;而且,还听说了,庐州前线战事非常不顺利,和春恐怕有过无功;还和陕甘总督舒兴阿起了龌龊,惹得舒兴阿大人对他颇有些看法。呵呵,舒兴阿大人哪是那么好得罪的,那是满人里大名鼎鼎的大才子、老前辈唉,该你和春吃挂落的时候了;这是天助我文艺也......
年前,文艺还特意和吉尔杭阿一道,过江看望了一下琦善大人。琦善大人是三朝老臣了,祖上就很荣光,本人成名也早;要不是替道光万岁背洋夷来袭签条约的黑锅,造成仕途有些坎坷,几起几落的;不然,恐怕早就位极人臣了。嗯,即使这样,现在的咸丰皇上,对他还是很信任、很尊重的;要是他也帮着说句话,那件好事情,就更有谱了。
文艺副都统有滋有味地过了节,正月初八,还特意请吉尔杭阿巡抚过运河,来镇江城小聚;席间,还特意请了一个走穴的徽剧班子当红小生和花旦,来家中唱堂会。
吃饭的时候,也没叫其他人陪着,就两个人对酌;别看吉尔杭阿瘦哈哈的,到里是北方人,酒量可不小;与五大三粗的文艺对饮,一杯又一杯,丝毫不落下风。
酒酣耳热之际,文艺有些感慨地说:雨山兄弟,不是老哥我故意找杨家的麻烦,杨家父子这做派,就是有不臣之心呐。听说麾下人马,光他儿子的团练,都有一两万了吧。而且,江南苏松崇明镇,经过裁减,不但包袱甩了;而且,整训后的一督一镇两标,连向欣然都说是能打硬仗的部队,实打实的满员,还都是棒小伙子。听说,琦善大人为了省钱,已经派翁药房过江说项,要把泰州狼山镇、徐州镇,也整编成实打实的两个镇标,钱粮也是全额有两江总督衙门支付。咱们带兵的,都知道,部队都是这样,谁给粮饷就听谁的。这两处四标,将来可都是唯杨安卿马首是瞻呀;琦善大人这事,多少有些糊涂啊。嗯,原来许诺给你的两个营,泡汤了吧?
吉尔杭阿:这估计是向欣然在捣鬼,这两营精兵,到临了,他舍不得了。耐心等等吧,到时候可不是他舍得舍不得的事唉。
文艺:雨山兄弟,我上了这么多次折子,怎么都留中了呢?泡都不冒一个!
吉尔杭阿:当今用人之际,哥哥还是不要太过心急、太过莽撞;上几次奏本,表明一下态度就好了;还没到“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嗯,总体来说,杨安卿还是厚道人;有点作妖的,是那个杨家小三郎,颇有些才名,打仗也有两把刷子;听说,在沪上巡查走私时,接触点西洋玩意;也会点西洋火器战法。嗯,就是被凌瑞臻、方莲舫给教坏了,天天鼓吹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
文艺:勾结洋人,卑躬屈膝,实在可恶;朝庭怎么能留这样的人,在我大清的朝臣行列中招摇过市;某家早就羞与他杨家为伍了。
吉尔杭阿:学一点西洋战法,也未必都是坏事;江宁之战,没有全军覆没,全赖火器之威;就是后来的镇江之战,堵住了长毛东进之路,也是全靠洋枪洋炮。就是某家黑下来的十条红单船,也是半土半洋的家伙事。
文艺:那也不能任由杨家坐大,到时可就不好收拾了。嗯,过几天,我再上奏一本,就不信了,还扳不倒他了还!
吉尔杭阿一笑:当今万岁,最头痛的,不是杨家;是湖南曾家,湘军现在五六万都不止了,他们才是最大的心腹之患。
文艺叹口气:看来,就是往后,长毛匪乱好不容易平了;后面,还有好多啰嗦事啊!
吉尔杭阿: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办法的,老哥哥,您有点急躁了呀;要镇之以静,慢慢来,别着急嘛。
文艺自失地一笑:也是,还是雨山兄弟养气功夫,比某家强太多了。哈哈,好,哥哥我再敬你一杯;行,听你劝,从此后,咱就站在镇江城楼看风景,哈哈......
吉尔杭阿:这一阵子,镇江城挺热闹呀?
文艺:民心思定,虽然年头受了点惊吓,好在有惊无险。现在,扬州、瓜洲收回来了,大家慢慢把心放回肚子里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镇江的花灯,可是一处热闹。去年我拦住了,今年知府找我,我没好意思再给冷脸。十五下午,老弟带着一家子,早点过来;吃完饭,也好出去逛逛夜景,然后在旗城戏台看场戏;嗯,下面人说,这次请的可是扬州的头一号的名角名班......
吉尔杭阿举杯和文艺一碰,一饮而尽;这文艺老兄,还是听得进去劝的嘛!
(感谢竹本堂主、万卷千里路书友对本书的一贯支持,感谢书之虫、可乐迦乐、诗野星星、封十滴水、曾经沧海啊、清清乐、闲池老柳、A海阔天空、武悼天王等以及我不知道名字的众多书友的长期支持;您的支持,是我前行的永动力。预祝各位书友国庆假期愉快!江风语火敬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