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纷纷站起来目视远方,他们有的念叨着神仙保佑,这一场景倒是在队伍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姜平天真地问姜一凡,眼睫毛扑朔扑朔:“爷爷,那就是鹰岭的雄鹰吗,它真有传说中那么可怕么?”
姜一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鹰岭的鹰遥不可及,现在赶过去都还有十里的路程,那鹰在高空之间盘旋,哪里看的真切。
他第一次将姜平拉在身旁问道:“你恨大伯他们吗,还有你的太爷爷。”
姜平扑朔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答道:“什么是恨啊?”
这回答让姜一凡无话可说,他难道要教会这个孩子如何去恨吗,恨就是一把利剑,在别人和自己之间没有幸存的人,恨几近于魔念。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恨吗。
六岁的孩子,你若是打他骂他,他会哭泣,可是过不多时,他就全忘记了,小孩儿总是有记吃不记打的本性,姜平也不例外。
“大人的事,你现在还不懂,再过几年你就知道了,去吧,用我教你的打坐之法坐上半个时辰,也算是休息过了。”姜一凡接下了饼,撕扯着一块一块地塞进嘴里。
姜平见爷爷吃了饼,自己也吃完手上的,到林边的一处草地上盘腿打坐,运起了姜氏一族特有的呼吸法。
这种呼吸法对于修为高的人来说毫无作用,可是对于刚入门的修士来说可谓是无价之宝,它在入门阶段便已经小具洗练身体的作用,这也是姜氏一族为什么多有长命百岁者。
他引动天地间飘忽的“气”,将之通过吐纳进入身体,沉入丹田,然后再周身百骸流通,这就是洗练身体的阶段。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肩膀一疼,睁开双眼便看到大胖小胖恶狠狠地朝自己扔石头过来。刚才的一块有大拇指大小,他已经又把一块石头捡起,准备扔过来。
“你们两个,要是再胡作非为我就把你们屁股打开花。”大伯及时赶来才制止了两个小孩儿,刚才有许多人看着这一场景没有来制止。
一来,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二来他们似乎没有合适的理由再对姜平一如既往。
姜平年纪尚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巴巴地就朝着一遍走去,他自小就没有爹娘,拿着寨里的人当作亲人看,可是现在已经有一堵无形的障壁将双方隔断开来,那障壁看不见摸不着,姜平只能任由它存在着,却无能为力。
不得已,他只能在几丈之外的地方继续盘坐。
就在一刹之间,他身上的黑色纹路显化,会呼吸一般又渐渐消失。
姜氏一族的寨门之前,一队人马已经集结,从远处有匹快马疾驰而来,那上面是一位白衣公子。
“拜见小侯爷!”统筹这里的将领在上官朗勒马之前便已跪倒在地,恭敬地对上官朗一拜。
上官朗专程到这天声庙来,看清在这里扎寨的铁蹄,这一队人马有两百之众,是南荒兵马中的精锐,与马老三那群土匪是云泥之别。
“寨中已然空无一人。”前面探路的小队原路折返,他们将姜氏一族留下的陷阱拆了个大半,防止阻碍到兵马的行进。
上官朗虽然不是南荒的将领,但因自身的实力,在众人面前有三分威信,更何况他还是紫云候的亲子。
这一队行进的队列最前是一把赤色的大旗,代表臣服于九州。
第二把旗帜便是南荒的紫旗白云,士兵身着黑色甲胄,内辅以红色的衣袍。
马蹄未停。
“想来着寨中的村夫村妇就是因为天声庙出了乱象,逃难去了,天声庙出了端倪,山下当然不得安生。”上官朗话止于次,手中折扇展开,眼中如云雾缥缈,在寒冬之中,他竟然没有半点寒意,看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折扇不止。
山脚下看,这天声庙的白玉葫芦已经变成了山石,众人不由称奇,即便是在无奇不有的大荒之中,这种景象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俨然是鬼斧神工。
自天声庙出奇象以来,紫云候已经派了人马赶来天声庙驻扎,这队人先于上官朗几个时辰到了这里,开通了一条通往山中的道路。
“若是没有此地的向导,我们怎能通晓此地天象的首尾。”上官朗话音刚落,身旁的十夫长便跪在地上。
“是!”十夫长兀自带着一队人马沿着大道奔去。
上官朗看见的是这移木林,他虽然修为不够,同李参生一样无法洞悉移木林的奥妙,但这移木林的排布一如书中阵法的样式,他自幼便由公孙学亲自教导,不仅懂得大道,而且一些工巧之术也懂得不少。
移木林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出现的,这种阵法只是出现在过书籍之中,即便见过也只是在一些竹林别苑当中当做园艺来做的,从未见过真正将它运用到山野之中,如此规模巨大的阵法让他心惊也同时让他感觉到大荒之中也不无高手。
而且既然这移木林就在村寨的周围,那么一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那十夫长带了十余士兵,驾着马匹,在雪中飞奔,马鬃在寒风凌冽中飘舞,它们的鼻腔中冲出了白气,马蹄踏雪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再说姜平在原地打坐,自幼年以来,自己的身体便有隐疾,这种疾病被称作天生焚脉,爷爷说这是出生时候落下的病症。
只要强行运气,身体的经脉就如同被烈火灼烧,最惨的一次便是他七窍流血,若不是叶吴在旁恐怕他已经身亡。
所以叶吴便找到了姜一凡,让姜一凡传授他固本培元之法,并且让他再寒气阴气深重的山涧泉眼之中修炼,如此可以让身体的经脉稳住态势,不至于伤及自身。
所以他这些年一直没什么长进,可是他修行的苦工下得足,虽然修为未曾长进,可是身体却像个小牛犊子一样,能够搬起比自己身体还大的石头来,但持久力却不足。
在持久力的问题上他也有着同样的困苦,虽然气力要稍大出常人,可是只要接近一种奇异的界点,那种五脏六腑宛若焚烧的感觉便会传来。
他不止一次试过炼精化气,这一次,天地霜寒,正是他炼精化气的好时机。
只见周围悄无声息,姜平气沉丹田,双手伸展,翻手间将气力沉入丹田。这是炼精化气的起手式,再次便是吐纳,感知天地间游离的精气,精气,多来自日月,高山之巅。
周围正是群山环绕,山势险峻,虽无高山深涧的灵气十足,但此地的地势却犹如聚宝盆,好几簇精气都被姜平感知到。
吐纳之中,将精气从繁杂的空气当中剥除,细若游丝的气进入五脏,渗入血脉,在身体的穴道冲撞着。
“凡刺之道,必通十二经络之所始终。”讲的是人体的经络,以十二经脉为主体,贯穿对应人的身体部位。
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是阴阳调和,有无序属的分别。
吐纳之法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这才是呼吸法的最高奥义。
一个人能够如同天地轮回一样周而复始,体内的气则如同清涧,最后如同汪洋。
听爷爷说,修行之法,注重的不只有修行的境界,还要感知天地大道,在炼精化气的境界,耳畔犹如听春夏秋冬,蝉鸣蛙鼓。
化气。
化气是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分界线,只要过了化气的阶段,就能够算是修士了。
“今天一定要一鼓作气,突破化气的界限。”吐纳之中,又有几分精气收入体内。
这些精气已经足够他冲击自己的经脉,下一步便是冲击穴道。
他的经验之谈是必须要时刻注意自己身体当中的那团精气,每次一到这个关头就感觉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无踪,试了百遍,总是同样的结局。
这次他将之控制在自己的丹田四周,让它避无可避。
经脉竟然仿佛能够预知到将会有精气冲击,如同烧红的钢铁一样开始灼痛皮肉,寒冬时节,他的头上散发着阵阵热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