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将军经他一提,这才想起正事,看着桌上堆着的百两银子,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他拍着没里安的肩头道:“这里好耍,再过来时一定还来。记下这个所在。”
张三娘子见他们出门,连忙上前支应。冯将军爽快地丢下二十两银子在没里安的搀扶下,摇晃着出门。张三娘已在大门外预备了马车,一路将二人送回了顺意客栈。
张三娘回来看曾册时,他还真的睡着了。张三娘搀他回房帮他脱去外衣。曾册只含糊地说:“只管去睡,也不要叫我。”
曾册睡得安稳,张三娘却根本睡不着。从曾册进入冯将军他们赌博的屋里之后,她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等到曾册将二人嚾得酩酊大醉后,她原本以为赌博结束,大家各自安睡。结果曾册把一个沉重的包袱让她藏匿起来。凭经验她就能掂出包袱里有不少金元宝。当时张三娘的心里翻了几翻,手都禁不住发抖。但曾册镇定的眼神和沉稳的语气,让她安定下来,让她无条件地信任这个少年。
张三娘把东西藏好后,她回到赌博现场,看到曾册的表演令她更觉得这个少年深不可测,觉得他能搞定一切,能干出惊天的大事出来。张三娘在赌场阅人无数,像曾册这样年少又有着超人能力和心智的她绝对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张三娘毫不迟疑地配合曾册。不知是几年寡居的心理变化还是曾册太帅,张三娘内心已经产生了对曾册的依赖,甚至有了甘愿为他奉献一切的念头。
张三娘把店面的事情安排完后,心里总也放不下曾册。她悄悄地推开了曾册的房门。屋里窗帘遮住了外面刺目的阳光,屋里烧着炭盆,温暖的气息令人昏昏欲睡。密闭的房间里溢满浓浓的酒气。早上张三娘本想给曾册换下被酒水污了的衣裳。曾册倒头就睡,她也只好帮他盖好被子任他睡下。
此刻的曾册缩在厚的棉被中,双眼紧闭,鼾声均匀,神态安祥。像个文静乖顺的大孩子。张三娘慈爱的理了下他松散的头发,又把被角帮他掖了掖,这才悄悄退出门去。
安睡的曾册让张三娘微微忐忑的心绪彻底放松了,她打着哈欠吩咐午饭的时候叫她。然后也回屋安睡了。
午饭时分,张三娘被人唤起,她草草洗漱过就去看曾册。结果曾册睡得正香。张三娘心想这么大的孩子贪睡,还长身体呢,就没有叫醒他。跟着店里众人一起吃饭。张三娘让伙计们到州城里的吃食店去转转,记下吃食的品种价格,叫另一个伙计去看泥人,回来她自有计较。
突然,门外人喊马嘶,众人无不惊疑的停下了筷子,一名机灵的小厮起身朝外便走。就在众人看过去的时候,小厮很快折了回来,只见他脸色苍白地道:“外面全是官军,已经把门堵了,不叫出去。”
张三娘脸色陡变,她强作镇静地道:“吃饭。”
众人都坐回原位,但眼睛都看向大门处。张三娘表面继续吃着,但心里开始设想着各种危险和应变。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大,有官军在嚷叫着,都回去,谁也不准出门。跟着后面厨房的伙计也慌张地跑来说,后面也全是官军。他的话音还没落,大门外就闯进来一名小军官,他扫视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高声宣布:“奉上官口谕,捉拿契丹奸细。所有人不许离开。我们要彻底搜检。”
跟在他身后又进来七八个官军个个目光警觉,面目肃杀。手都按在刀柄上,仿佛随时都要抽刀出鞘。众人都吓得不敢动弹。军官问:“谁是老板?”
张三娘起身道:“奴家便是。”
军官道:“你这里今天可有人离开?”
张三娘摇头道:“没有,坊上的人全在这里。”
军官一挥手道:“跟我们去旁边酒店去搜检。”
说完他朝军士一挥手道:“都带走,什么东西也不许拿。”
张三娘连忙道:“我兄弟还在屋里睡觉,我把他叫起来。”
军官道:“不用了,我们自会叫他。”
军士们吆喝着把张三娘坊里的八九个人押到了隔壁的酒店。张三娘出门时才看到,整条街都被官军包围起来。隔壁的酒店里已经被清空。男子都被留在了大堂里。女子则被带进了一雅间。里面已经等着两个差婆子。她们让张三娘几个排好队挨个检查。先是叫脱掉外衣,只准留下贴身的小衣。一名婆子上前搜身,连头发都叫打开仔细看过。另一名婆子翻检衣物,将所有棉服都用手捏过,衣服里的零碎也都掏出。连鞋袜也都被仔细检看过。让张三娘不解的是两个婆子对首饰、铜钱并不在意,而是将所有的纸张都被小心地放在一边的茶盘里。
外面的大厅里也是一样,人虽然很多,但谁也不敢高声说话。气氛紧张却很有秩序。曾册是最后一个近来的,他的样子挺狼狈,身上只穿着件单衣,趿拉着鞋,头发蓬乱,眼角还留着一点眼屎。他双手抱胸,浑身发抖地叫着:“冻死了,冻死了。先搜检我。”
军士们看他可怜,就先仔细搜检过。又叫酒店的伙计取来件棉袍给他穿上。即使这样曾册还连打了几个响亮喷嚏。在雅间里面的张三娘听到曾册的说话和喷嚏声,她不用看也能想像到曾册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的内心更加笃定了。
所有的纸张都被集中在一名书吏那里,他每张都仔细看过,完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那些纸张就随便扔在桌子上。赌坊的人却不敢去拿。搜过了身,官军并没有放他们回去,只叫他们坐下等着。过了约摸两个时辰,军官才过来把张三娘带回了赌坊。
赌坊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军官直接把张三娘带到了她卧房里,衣柜已经被挪开,露出了一个地窖门。军官让她把锁打开。张三娘取了钥匙打开了地窖。军官见里面存了不少的银子和铜钱,还有两张房契。那名书吏跟过来仔细查看了地窖里的东西,然后挥挥手让张三娘把地窖锁了。军官又把张三娘带到院里,地上摆着三个上锁的木箱。依旧是让她把木箱打开,里面都是些丝绸衣服和首饰类的东西。
书吏见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就问了张三娘昨晚的事情经过。张三娘坦然地把昨晚赌博的经过说了一遍。书吏听罢也不言语,叫上军官出门去了。赌坊里除了几名军士就只剩下张三娘一个人了。她慢慢地收拾着东西,心里盼望这场突击搜查早点结束。
此时酒店那边书吏和军官把曾册叫进了雅间,问了昨晚的经过。曾册把自己赌博,醉酒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还向书吏打听出了什么事。书吏也不多问,又去了大厅里随便找了几个伙计查问昨晚的事情。伙计们都把昨晚自己的所闻所见如实讲述,他们彼此还相互提醒补充。
问过话后,军官就宣布:“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如果发现可疑的人和事就到衙门去举报。”
官军撤走了,留下赌坊里一片狼藉。曾册跟着众人一起进院时,心里也不由一惊。但当他看见张三娘望过来的目光时,心里才一下安稳了。他走过去想帮着张三娘收拾。张三娘望了他一眼,眼神里既有劫后的庆幸,也有温存的关爱。她小声说:“快去洗漱下,穿暖和些。”
曾册心头一热,快步回房去了。身后响起张三娘的话音:“都仔细收拾下,看看少没少东西。”
此事发生的突然,过去的也很快。如同一场暴风疾雨,来时乌云翻卷雷电交加。倾刻间又雨停风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晚饭的时候听出去的伙计们说,街面上太平如常,城门四开,百姓进出自由。别处也没听说搜检契丹奸细的事。
跟前没人的时候,张三娘问曾册:“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曾册成竹在胸地说:“不急,多呆几天。我帮你把套木偶的事情搞起来再说。”
张三娘问:“那冯掌柜的事怎么办?”
曾册说:“先叫人回去给他们捎个信,就说鞑子这几天走不了。叫他们放心等着。”
张三娘点点头说:“那我叫马车先回去。”
曾册道:“只能带你家的东西。”
张三娘望着他点了点头。
晚上的时候赌坊照旧开业,客人们跟往常一样进门开赌。客人们都悄悄地打听白天的事。伙计们也不忌讳照实说了。客人们听了都有些咋舌。有人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猜可能不是搜契丹奸细,听说顺意客栈鞑子商队的东西被盗了。可能是搜捕盗贼呢。”
有人很八卦地问:“怎么可能,鞑子丢了东西让官军出来搜检?你净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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