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笑道:“逍遥男不仅会,他还是个中高手呢。”
韩茉更加惊奇地问:“你还是高手?那你打得过我哥吗?”
曾册白了韩茉一眼心说:没看出来,你外表天真无邪,实际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韩德让也没等曾册回答,就已经给另一张弓上好弓弦,手上扣了三支长箭,只见他极快速地三次开弓连射出三箭。竟然分别射中了木牌、葫芦和铜钱。曾册自知箭术肯定不及,就就朝韩德让拱手道:“韩兄箭法出神入化,堪称当下的养由基了。养由基”
韩德让笑笑说:“逍遥男也是身怀绝技之人,只不过较少操弓耳。这边请。”
韩茉不懂得男人之间的较量,只道是孩子间的玩闹般,她笑嘻嘻地跟在二人屁股后面说:“怎么样?我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韩德让连忙回头制止韩茉说:“茉儿,休要乱说,逍遥男武艺高强,绝非凡人所能揣度。”
韩茉没心没肺地说:“那你们两个到底谁厉害?要不要比试比试。”
韩德让干脆站住,对韩茉说:“茉儿,逍遥男是贵客,岂能逞这匹夫之勇?”
曾册干脆也站下说:“既然韩姑娘这么好奇,曾某就与韩兄比试比试。”
韩德让迟疑着说:“这——”
曾册知道韩德让担心什么,于是淡淡地说:“刀枪无眼,我们点到为止吧。”
韩德让一听也就点头同意。韩德让叫过仆人带曾册换了一身黑衣棉甲,韩德让持一柄木刀,刀身蘸过白灰。曾册取了两柄短木刀,也都蘸过了白灰。两人走到演武场中央,韩德让单手持刀,丁字步站定。曾册双手各持一柄短刀,一前一后拉开架式。两人都非常小心围着对方转圈子。曾册知道韩德让武艺高强,史书上记载在朝堂上有契丹官员辱骂他。韩德让夺过仪仗手持的铜锤一下砸碎了那家伙的脑袋。他经常带兵出征,每次必披坚执锐,冲锋陷阵,有万夫不挡之勇。是辽国一等一的勇将。
韩德让是武术行家,只看曾册的站行坐跃就知道他的武功高强。他熟读兵法,从不敢轻视任何敌手。因此,两人一开始谁也没有着急发动攻击,都在彼此试探着移动。一旁的韩茉立在旁边,见两人只是围着场子绕圈,就不耐烦了,她气咻咻地叫着:“怎么还不打,人家等得烦死了。”
就在韩茉嗓音响起的刹那,两人都迅疾出手,长短木刀乒乒乓乓的密集的响起,两人挥刀劈刺格挡的速度极快,韩茉根本就没看清,两人就瞬间又跳开,继续绕着场子转。如是又冲到一处格斗两次。韩德让终于抬手说道:“逍遥男本领高强,韩某佩服。”
曾册也拱手道:“韩兄刀法大开大合,在军阵之中悍勇无匹。小可开眼了。”
韩茉快步走过来上上下下察看二人身上的黑衣,还叫他俩转身过来。她竟然发现韩德让身上有四处白点,分别是后心一点,左右肋下各一点,前胸一点。而曾册身上只有左肩上一道长长的白痕。她惊愕地看着韩德让问:“哥,你输了?”
曾册一边笑一边说:“韩兄是马上征战的大将,我若在马上与韩兄对战,必被他擒下了。”
韩茉仍是一脸失望地看着曾册说:“可,可他还是输了。”
曾册不理解,但韩德让心里清楚,自己一直是小妹心目中的战神,在她见证过的无数比武中,他韩德让从未输过,无论是比弓箭还是比骑马对战,还是像今天的短打格斗他韩德让打败了所有的对手。可刚才这一败,叫韩茉心目中的战斗神话彻底破灭了。
韩德让笑笑对韩茉说:“我要是总不结识新朋友,总在原来的小圈子里比武,那我一直就是第一。可是天下那么大,英雄那么多,我又怎么可能打得败天下所有英雄呢?”
说罢,他拍拍韩茉的肩膀,去换衣服了。两人都换回了常服,韩德让见韩茉有点郁郁寡欢,就叫她去东院照看韩匡美了。韩茉走时回头向曾册看了很长的一眼才转身离去。曾册只认为她内心被暴击的结果,她的痛只能由她自己消化了。
韩德让请曾册来到明堂,仆人把煮好的茶奉上后退出。偌大个明堂只剩下他们二人。韩德让也不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逍遥男,今日既讲过煮酒论英雄的故事,不如你我也来谈谈天下英雄如何?”
曾册笑道:“既如此,韩兄以为今日天下谁是英雄?”
韩德让斜看了曾册一眼道:“逍遥男好快的心思,欲说天下英雄,先说天下形势。当今之世,北有我大辽雄居塞北,国土千万,披甲百万,是天下最强盛之国。紧邻辽国是北汉,居太原坚城,背靠辽国,进可以争中原,退可以自保。国虽小但占地利,有辽国庇护,国祚稳固。南面宋国新立,但立于中原,君臣齐心,将士用命,国土虽小,但物产富足,兵虽少,但精锐悍勇。是中原里最强盛之国。西南有蜀国,孟氏居天府之国,只图享乐,不思进取,偏居一隅,难成大势。大江南北,有南唐李氏。居处鱼米之乡,据金陵古城,水军冠绝天下。既使曹操重生,恐怕也难过长江。再有吴越、闽、楚、南平小国寡民,不足道哉。南唐以南,还有南汉,地处蛮荒,酷热异常,是海角天涯之地。蜀国以南还有大理,以西还有土番。宋之关西还有党项归附,天下纷乱,小国林立,自盛唐灭后,天下已战乱近六十年。天下扰攘,黎民倒悬。天下苍生盼太平久矣。实是英雄用武之世。”
曾册听罢,不由鼓掌道:“韩兄虽然身在辽国,却把天下的形势看得通透,实在难得。”
曾册这样说绝非恭维话。在当下这个时代,普通人出行都是非常困难凶险的,了解天下事谈何容易。那个时代只有极其简单的地形图,天下只是少数精英人脑子里的模糊概念,也都是来源于史书的记载。韩德让竟能在通讯、交通都不发达的当下把天下形势说得清楚,足见他用心之深。
韩德让也颇为得意的自谦道:“韩某也不过道听途说而矣,并未深入中原新眼见识。”
曾册问:“韩兄说这个时代正是英雄用武之世,韩兄眼里有谁可做英雄呢?”
韩德让听罢皱眉深思道:“以国力上说,辽国最盛。但非中原国度。暂且不论。北汉国小力弱,只求辽国保护,并无进取之心,不足道哉。韩某听闻蜀国孟氏只沉迷于享乐,于军国大事并不用心,能自守就不错了。宋国赵氏从后周孤儿寡母手中夺了江山,短短三年就稳住了国内。不知其后有多大作为,还要再看两年。南唐有地利,有水军,李氏若用人得当,可先扫荡南方诸国。然后再西进灭蜀,北进灭宋……”
说道此处,韩德让停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说:“不过,我新近从南来的客商口中得知,李氏已经奉大宋为正统了,还年年岁贡。可惜可惜。”
曾册从后世穿越而来,已经看过历史的底牌,他知道宋太祖赵匡胤兄弟日后将灭掉诸国统一中原,所以他才让孙重进急忙投向大宋。自己也将为大宋一统出力,为中原人谋求长久的和平。但他不会轻易告诉韩德让的,这家伙在原来的历史进程中就力压大宋一头,若再叫他知晓历史底牌,还不知这家伙会做出什么来呢。
曾册于是又问:“照韩兄分析,天下并无英雄了?”
韩德让苦涩地笑笑说:“真英雄的确有。只是韩某不甘心。”
曾册笑说:“韩兄不愿承认的真英雄是赵匡胤吧?”
韩德让猛抬头看向曾册,他眼中燃烧着火,但最终他点了点头说:“韩某晚生了十年。”
曾册淡然一笑道:“真英雄无论何时降临人间,都能逆天改命。拯救苍生。”
韩德让被曾册说得脸色微红,他猛的把一盏茶喝下,重重地说道:“说的好。”
曾册试探着问:“韩兄,你我身处天下最强的辽国,是否能借辽国之力有一番作为呢?”
韩德让抬头盯着曾册,迟疑道:“太宗皇帝当年所率契丹兵最为能战,南下中原也不过数月而返。”
曾册问:“韩兄的意思是契丹兵不堪一战么?”
韩德让摇摇头道:“契丹兵自幼生于马背,长于马背,弓箭也是自幼儿玩起,终身不离。可说人人善战。但却多为利而战,一旦劫掠财货到手,就再无战心。太宗当年骑兵入中原就是纵兵大掠。然后所辖之兵人人思乡,遇战则溃,致使太宗败回。”
曾册问:“韩兄的意思是契丹兵虽善战,但无善统之将?若韩兄将来得统帅之权,率契丹兵征伐天下可能胜否?”
韩德让眼中露出亮亮的光彩来,他沉思片刻后眼中的神采又渐渐熄灭了,他黯然地叹了口气道:“用契丹兵征伐虽可战胜,但却不能得天下。非我族类,怎可入主中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