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福这时才说出自己的办法:“关某要见总把头,定钱只能给他。”
赵员外只好点头应诺道:“明天叫人来我这听消息吧。”
曾福这边才完事,旁院里的小厮和家丁们带着三个丁口过来。那名壮汉已经穿上衣服,除脸上有道伤痕外还真看不出来刚受过刑。曾福接过赵员外递过的契书看了一眼。只见一个22岁的丁口名字是乔楚。另外两个16岁的丁口一个叫张谋,一个叫陈艺。曾福看向三人,那个壮汉显然就是乔楚了,现在他虚弱地站在院中,身子足足比常人高出一头有余。另外两个少年都很清瘦机警。曾福这才挥手带着几人一起离开了赵员外的大院。
才出了院子没走多远,乔楚突然拔腿就跑。曾福一脸愕然地看向关小乙。关小乙却也不追故意高声说:“让他跑了吧,咱们去酒肆吃饭去。”
乔楚的脚步一下放慢了,几天没吃饭,刚刚只喝了两碗稀粥,他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不用人追他也跑不了多远。听见关小乙的喊话,他犹豫着停下。
关小乙带着曾福三人一路慢悠悠地走过乔楚身边,走进前面不远的一处酒肆。关小乙故意大声吆喝着:“小二,你这里有什么好酒肉,多上些来。”
小二也高声吆喝着,引导四人坐下。这时乔楚迟疑地走进门红着脸坐下。关小乙呵呵笑着道:“乔楚,你饿了这些天可吃不得酒肉,叫店家给你端碗粥吧。”
乔楚目光简直能杀人,他凶巴巴的说:“死了我也吃。”
关小乙一听哈哈大笑道:“你吃了这顿死了,以后好吃的就全由我们包吃了。员外看这大肚汉,哪家养得起。不如这会吃死咱们日后倒也省钱了。”
曾福也一脸戏谑地看着乔楚,乔楚的脸色就更黑了,偏偏他肚皮不挣气,咕咕的肠鸣三步开外都能听见。逗得关小乙拍着桌子大笑不止。
吃饭的时候,若不是关小乙他死活拦着,乔楚他非要撑死不可。关小乙最后叫后厨炖了一锅羊肉装在瓦罐里放在乔楚跟前,走时让他拎上。乔楚抱着那一罐热乎乎的肉像抱着什么宝贝一般,那个爱惜劲就别提了。一路上关小乙还不住的撩拨他,叫他抱着肉罐赶紧跑路,乔楚分明一直在犹豫,但最终他还是跟着曾福他们回到客栈里住下。
晚间,关小乙把乔楚和张谋、陈艺三人叫到一处说:“我家主人仁厚,知道你们都是刚刚从宋国被掳来的,他打算给你们除了奴籍放你们回家。不过办理脱籍手续需要几天时间,你们再安心等些日子。”
乔楚瞪着牛眼问:“你这娃子说话当真?”
关小乙又拿出那副顽皮相道:“你现在着什么急跑,身子饿得没力气。多吃我们家两天饭再跑吧。”
乔楚脑袋一下就耷拉下来了。关小乙说得一点不错,他现在的体质恐怕连平时的十分之一都到不了。中午多吃了些,肚子就咕噜咕噜闹将起来,吓得他晚上再不敢多吃,他抱着的那罐肉全便宜关小乙他们了,自己只是喝些粥安慰了一下肠胃。他高大的身躯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走几步路都摇晃,稍微用些力就气喘。要想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怕是真的要等上几天了。
关小乙带着他们三人住进了一间带通铺的客房,曾福则独自一个住进了上房。夜间关小乙也不管三人独自拎着包袱出门去了。乔楚就试探着问张谋两个愿不愿意偷偷跑路。两个少年一齐给了他个白眼。乔楚都没来得及生气就睡着了。
关小乙半夜悄悄回来的时候,才进了客栈院门就听见自己客房里轰鸣的鼾声。关小乙进了门才发现张谋、陈艺两个一齐看向他,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关小乙只好叫二人忍忍,一会儿就能睡着。结果熬了一更天后,关小乙跳下铺来,三拳两脚将乔楚打醒,赶他抱着被子到柴房去睡了。
第二天,关小乙亲自跑了趟赵员外宅子,得到了准信:郭四郎叫他们晚上就去郭府商议。关小乙跟曾福打过招呼后就带着乔楚三人回到幽州城外的工地上。关小乙把他们三人交给了成快脚他们照应,然后就跟曾册两人商量晚上的行动。
时间不等人,关小乙叫张谋和陈艺过来,给了他俩两套新衣。把他俩那套旧衣给曾册和肖五子换上,然后三人就赶进城里到客栈跟曾福会合。曾福看见曾册和肖五子时不住点头说:“主家、五子跟那两少年长得还真像。”
关小乙撇着嘴说:“那还用说,咱鼓上蚤亲自挑选的还有错?”
天黑之前四人在屋里相互检查了装备。关小乙和肖五子二人各在靴筒里藏了一把匕首。曾福腰悬一柄短刀,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四人拎着装有五百贯铜钱的木箱上了外面的马车。马车是由关小乙提前找好的,关小乙充当驭手。他们的计划是关小乙和肖五子二人留在马车上,曾册和曾福二人跟随赵员外进入郭四郎家里。
马车按约来到了赵员外的大门外,赵员外也早就备好了马匹,他独自一人在前面领路。曾册他们的马车跟在后面。幽州城的夜晚一片漆黑,除了商业街上或是买卖店铺亮着灯,只有少数有钱人家才在临街的大门口悬挂灯笼照明。
一行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处豪门大宅前。门口各挂着两盏大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郭”字。赵员外把马缰交给了门子,招呼曾福从马车上下来,曾册穿着陈艺的旧衣规规矩矩地跟在曾福身后。关小乙和肖五子也下车站在了车旁。
赵员外打量了曾册和肖五子一眼说:“关员外还真是能呀,刚买来的丁口就使唤上了。”
曾福道:“没办法,在外面跑人手不够。这两个娃子还算乖巧,将就着使吧。”
赵员外很八卦地问:“那个便宜汉子呢。”
曾福指着赵员外说:“上了你的当,关某不应买的,喂饱了怕他跑,不喂饱又怕他饿死,只能先丢屋里再说了。”
二人正说话间,进门通传的门子跑过来说:“家主有请。”
曾福他们才迈不进门,就走来四个汉子将曾福和曾册二人两两看住,汉子伸手把曾福腰间挂的短刀要去,又在曾福身上摸了几把。曾册身上也都搜检过了。赵员外见曾福怒目看他,就摸了下鼻子道:“总把头为人小心,关员外多体谅些个。”
在前面的家丁引导下,三人穿过了头进院子来到了一处明堂。曾册凭借超人的视觉查看着周边的一切。他发现除了身边四个汉子外,每进院子门上还都有两个汉子把守。明堂外面还有四个汉子躲在阴影处戒备着。
赵员外快走几步抢到了前面,刚刚好里面有人把门推开。赵员外先跨步进门,跟着是曾福,曾册走在最后面。明堂里面灯火通明,八支大烛冒着两寸多长的火苗子。堂上正中坐着的一个胖子仰脸看过来。
赵员外躬着竹竿身板上前拱手道:“见过相公。这位就是云州的关牧关员外。”
曾福连忙上前拱手道:“在下关牧见过相公。”
郭四郎也不起身,抬手示意道:“坐坐坐,都不要客气。”
赵员外和曾福都退到边上坐下。曾册垂手侍立在曾福身后,他偷眼打量着郭四郎。只见他身材壮实,面白黑须,粗眉大眼,眼神里满是机警。他此时正在打量着冒充关牧的曾福。
郭四郎问:“关员外可认得杨迁?”
郭四郎这就开始盘问曾福。此前曾册他们已经摸清了杨迁的情况,曾福很轻易的就应付过来。郭四郎问:“关员外觉得杨迁的病体严重么?”
曾福沉吟道:“在下只是听说他患上了风寒,没时间去探访,实在说不清楚。”
郭四郎哼了一声说:“这杨迁倚老卖老呀,仗着跟我家做生意久了,越来越不知道谦让了。”
曾福显得城府很深的样子,只是笑笑,并未表态。郭四郎继续说道:“今年,云州那边缺口还是比较大的。关员外要是能吃下这批丁口,回去必有一笔不少的利钱。”
曾福欠欠身子说:“在下带来了定钱,就在大门外候着。只听郭员外吩咐声就叫下人们送进来。”
郭四郎听罢哈哈笑了起来,白胖的脸上被明亮的烛光照得油光光的。笑罢郭四郎指着曾福道:“关员外,郭某愿意和你这种爽快人交往。我吩咐人到门口取吧。”
郭四郎说罢朝外边吆喝一声,立即有人走到门口处。曾福也示意曾册跟出门去。曾福继续留在明堂里跟郭四郎东拉西扯。曾册跟着家丁来到门口。曾册朝关小乙他们说了句:“家主叫把钱交给他们。”
关小乙和肖五子从马车上拎下沉重的木箱递给家丁。曾册就跟着家丁一起到了账房点验铜钱。整个过程曾册把郭家大院里的情景看了个七七八八。点验过后,曾册就跟着家丁回明堂。走到半路,曾册忽然捂着肚子说要去茅厕。家丁只好领着他转到了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