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树根一家安排在刘杰原来住的屋子,夫子憨牛跟老黄头柱子住一块,桃子,跟另外两家的女眷住一块,剩下的几个男的就跟刘杰住一块了,也属他那间屋子最大。不过现在也最挤,毕竟里头还有只驴子。
刘杰打听了一下村老的事,老黄头也说了一遍,当初他,卤菜老板,也就是老狗,还有现在的村老,三个人修淮河那会结下了交情,挖泥,筑坝,碰到烂泥潭,人进去了一会就不见,真要喊了也没人救,根本拉不上来。这事就只能算你倒霉,用他们修河人的话来说,水王爷要你,谁也拦不住啊,挖了人家府宅,献祭俩血食还不是正常,不然真当水王爷没脾气?
三个小伙子那会才不听,老狗踩进去了,村老去救,被拖进去半个身子没松手,挑土回来的老黄头也是不含糊,绳子绑在腰上,另一头绑树,抄着扁担就下去了,眼看着自己也要被拉下去了,自己也是急了眼,喊那河监帮忙。那个河监估计发了慈悲,把差役赶着下去救人,众人七手八脚竟是好歹把人给拉了上来。狗子命好,又会闭气,也是硬生生挺了过来。
这就结下了交情,从年轻那会,村里的小辈,一直熬到现在村里有数的几个老人。
“爹,爹,要来水了,快收拾东西。”柱子火急火燎的从门口进来。
憨牛对着自家少爷点头。
“赶紧收拾。”老黄头吼道,“丫头你把锅起了带上,柱子去拿米。”一群人忙了起来,刘杰冲回自己屋里,把写的一些东西都用油布纸包好,塞进竹箱,牵着石头,走进雨里,这驴也是奇葩,淋了雨居然死命的往后走,想回屋里躲雨,气的刘杰死劲捶了他两下,还是死倔不肯走,还叫的声贼大。
此时,老黄头,夫子,憨牛,还有另外两家,也是大包小包的冲进了雨里。憨牛能拽着他走,但是这倔驴使劲倒退,根本走不快。气的刘杰想骂娘。
这会夏阳村里的人都跑了出来,挤着往村口走去,这会不知不觉水就到了小腿肚,还有不停上长的趋势。
村老站在黄土墙上吆喝着人,喊着人名,怕漏了人。
刘杰看到石头脖子前边的口袋,眼前一亮,从里边掏出一把黄豆,塞进石头嘴里,然后又倒了把在自己手里,在石头眼前晃了晃。石头终于肯跟着走。
老黄头把东西绑在石头身上,很多搬不了的东西,也用两口木柜子,中间绳子连起来挂到了石头身上。
突然一阵惊呼,黄土的墙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一下子垮了,村老从上边摔了下来。等刘杰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昏了过去,人群一阵骚乱。
村老的儿子抱着老人,使劲摇晃,没什么反应,竟是哭了起来,眼看着洪水在涨,人群乱糟糟的。
老黄头啪的拍了村老儿子一巴掌,道:“多大人了还哭,入你娘的,老张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玩意儿。”
说着就把他儿子背上的东西扯下来,爬上去,吼道:“都给老子住了,哭哭啼啼的,洪水来了没看到?都想死这里吗,一会洪峰过来,你想跑都来不及。”
刘杰看到老黄头两眼怒睁,挥着手臂,声音嘶哑但是很大,乱哄哄的人群在他的几声吼下稳定下来,趟着水往村口走,去往村边的一个小土包上。
老幼很多,一群人走的奇慢,也是路差了许多,下了三天的雨土地泡的稀烂,踩下去能没过小腿。
“洪峰来了。”一声喊,人群一阵骚乱,刘杰回头,就看见好像抖衣服掀起的波浪,水从东南边往这里赶了过来。
“快走快走,带着米跟锅,带着柴,快走,其他都扔了。”老黄头吼道。
但是没几个肯扔的,反而背的更紧,使劲的往前头走把队都挤散了,老黄头鼻子都给气歪了,;老黄头吼道,双眼通红,“狗日的猪二,你想死啊。”
刘杰给憨牛使了个眼色,憨牛把包往石头身上一放,刘杰扶住,几个蹦跳就到了猪二的身后,扯着他脖子就给扔到了一边,
有几个也想挤队的,刚要动一看,猪二的下场也老老实实的呆在队里,队伍速度提了一点,洪峰眼看就来,一些人终于肯把没用的丢了,带着锅米使劲的往前走,好歹在洪峰来的时候爬到了小土包上。
村子已经什么都不剩,就老黄家的屋顶还能看到点,他家属于地势比较高的西北角。很多人看着村子,压抑的哭声到处都是。
老黄头扶着一棵树,看着村子,望着自家屋顶:“狗日的老天爷,狗日的老天爷。”嘴里不停地重复这一句。
“都嚎什么嚎,死了人啊?”老黄头扭头怒道,“村子没了再盖,又不是光你家的没了,二狗,你哭啥,就你家那口烂屋,冲没正好盖新的,我家新起的屋子没了都没哭,你有啥好哭的。”
二狗哭声低了些,然后一个声音响到,“我说老黄头,你算啥东西在这吆五喝六的。”
“有卵子就站出来说。”老黄头瞪着声音传出来的人群。
刚才被憨牛甩一边的猪二排开众人走出来,脸色阴沉,“仗着几个外乡人就在这人五人六的?老子站出来你能咋地?”
老黄头走到猪二脸前,人群散开了一些,仰头瞪着猪二,一巴掌呼在猪二脸上,“你再这样跟老子说话,我就把你栓了石头扔水里。”老黄头脸色很冷,声音也很冷。
猪二不知道怎么被老黄头盯着有些发虚,缩了缩脑袋走回人群里。
“找点木头,把篷布撑起来,尽量高些。背了柴碳的来老夫这里说一下。老夫拿馍馍跟你换。”老黄头说着走到村老那里,人已经醒了,却是虚弱的很,这几天这个老人几乎没怎么歇息,这一摔有点病来如山倒的意思。
村老捏着老黄头的手,咳嗽两声,老狗也不知道啥时候凑过来,三个老人又凑到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