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村的那位领头的,此时正在抱着手里的一个枯瘦的老人,哭的撕心裂肺,他本以为,凭借着自己去做工,赚的粮食能好歹熬过去,本来确实够,虽说还是吃不饱,但也不会有饿死的担心,他稍微省省,自己的老母亲就能吃饱,晚上的时候运气好抓只老鼠,也算开荤,可是情况在两天后发生了改变。
那群人开始跟自己“征税”,他们要求自己每天干活赚来的粮食必须交给他们一半,不交?很简单,明天的工你不用上了,工头也不会要你。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无数的人,把辛苦赚来的,勉强果腹的粮食分出去一半,自是不够吃了,何况他家里还有老母,好歹,原本还有官府的粥按人头打,他每天赚一点粮食,去官府那里再领四碗粥,母子两个,外加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能够勉强活命,可是就在昨天,粥停了。
城门也关了,官府贴了一张告示,说是粮食已尽,正在筹粮。他很想骂,可是还是没骂,终归官府也有自己的难处,还会放粥不是吗?再抱抱自己的小女儿和儿子,他觉得至少他能兑现自己对亡妻的承诺,自己承诺的已经违背了,对妻子的不能再违背了,他还记得妻子攥着自己手,说活下去的样子。
把女儿背在背上,让儿子牵着衣角,抱着自己母亲的尸体,他打算挖个坑,把自己母亲埋了。
妻子已经病逝在逃难路上了,他发誓一定会,养活他们,现在老母亲也走了,誓言违背了,中年汉子心很累,身体也很累,他很难受,但是还要活下去,他再次发誓。
晚上,马兰带着马夫人去了王府,两个人坐着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马兰带着马夫人进入王府,守门的老仆自是认得两人,没有阻拦,先是去看了自己岳父,马夫人陪着自己父亲聊了一会,然后就跟自己的夫君去看自己的爷爷,也就是王家老太爷,马兰非要叫上马夫人自是有用意的,自是自己的媳妇能帮自己拦一下王老太爷,不然真是要横着出门了。
杯盘狼藉,主客尽欢。好歹在马夫人的努力下,王老太爷的不满中,马兰算是全身而退了,竖着出了王府。
临走时王老太爷把马夫人轰走,拉着马兰的手道:“小子,以后做事跟家里打声招呼,把这当自己家,王家都会支持你。我王立权精明了一辈子,老眼昏花了,临了还看中了你这样个孙女婿,老天算是对我不薄。我在一天,王府自然不会出事,我走了,就靠你小子照顾王府了。”说着拍拍马兰肩膀,就把马兰赶走了。
马兰自是知道今天的事情,心里当下只有感动,本来他都以为今晚会是个赔罪酒,却是没想到临走才得了这样一番话。马兰在王老太爷看不到的地方,行了一礼。
此时刘府,刘琦额头上还带着青紫,其他地方却是已经看不出来有什么伤痕了。长桌围坐了十几个人,肖熏坐在最上首,竹结青和刘琦分坐在左右两侧,两人下边依次坐着和州城里的所有大小头目,刚才已经是把所有的计划布置完毕,计划内容安排到了每一个人。
“不管我们安排的怎么精密,马兰不死,我们的计划最终都很难成功,前边所有计划能够实施的前提就是杀掉马兰。或者是不能让他第一时间到达和州城府,发号施令。”刘琦在一旁说道。
“关于这个人,我想大家都是了解些的,这么说吧,搞定了马兰,和州城付就瘫痪了大半,搞定了王家,和州城的生意就黄了一半。对于应付这两家人,我们自是也安排了后手。现在各位可以走了,接下来的事情与诸位无关,你们只需要按照安排的计划放心行事就好,我在这里说出来也不过是多给大家交点底,让诸位有点信心。”众人抱拳从密道告辞,密室就剩三人。
“你当真要鼓动难民攻城?”肖熏问道。
刘琦笑笑说,“那是当然,只有把水搅得够混,在这次风波过后,我们在和州城里的势力才有机会保存一些,水不够混,就算劫狱成功了,我们的势力也完全暴露在官府眼皮底下。”
看着肖熏皱眉,竹结青主动解释道:“圣女,这和州城不同其他地方,其他地方的官员多是废物,于我教大事没有什么大的阻碍,但是这和州城不一样,尤其是那个马兰成了左丞以后,整个和州城的吏治被他肃清的很干净,在官府里的人员也被剔除了,此人不仅文治有一套,还擅长兵马,这几年那群老爷兵在他手底下还是操练出了些样子的。”
“所以呢,我只想听计划和结果。”肖熏问道。
“嘿嘿,自然会有蠢货帮我们。”刘琦阴阴的一笑,“到时候就需要圣女和竹长老出手了。”
刘杰等人到达和州城的第七天,官府恢复粥棚的第二天。
不仅是官府的粥棚,此外还设立了几处粥棚,分别是王家,刘家,以及几家较大的商会设立的粥棚,刘杰跟憨牛就站在旁边,看着难民排成长队,拿着各式各样的容器,在粥棚排队领粥。
“各位难民兄弟,这里是王家设立的粥棚,在官家粥棚处领完一份粥后,可以继续凭借官府发的凭证牌来王家这里领一份。”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高处大声喊道,听到的难民爆发出一阵欢呼,各种麻木的脸上挂上了一些生气。
难民们对着那位喊话的中年汉子,竟是有人激动地下跪,令那位有些不知所措,赶紧道:“是王老爷,大家别谢我,是王老爷。”那汉子连连摆手。
此时城门口一辆马车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掀开窗帘,望着眼前的画面,点点头,道:“这次我那儿子倒是有了些魄力,做了点有用的事。”
“走吧,承影,照这下去,这些难民还不至于饿死,和州城也出不了大问题。嘿嘿,承影,你说老夫是不是很厉害,儿子虽说差了点,好歹中规中矩,物色的这女婿是当真不错。”车里的人就是王家老太爷,王志泉,跺脚抖三抖的人物。
叫承影的马夫呵呵一笑,对自家老太爷的脾气自是了解的很,打年轻那会就是这样,老了依旧是,就像个老小孩。
“可惜了孙子辈,就没个出息的,尤其是启民那小子,聪敏倒是有些,就是没点眼光气量,就说上次官府催粮,呵,官府摆出来让你收拢名望的机会都看不到,那么些粮食,非要堆在库房里烂掉才甘心?真的是愚蠢,就我们王家现在的地位,差的是钱粮?当然是名望。这东西啊,看不见摸不着,最关键的时候却是能救人性命。老夫给他找了个姐夫抱大腿,这龟孙都不知道上赶着,这样的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饿死算了。”
说到这王老太爷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对承影道:“承影啊,你说,马小子跟我那孙女生了外孙,让那小子继承家业靠不靠谱。”摸着胡子,一脸思索,承影听了自是一阵头大,这王老太爷,想一出是一出的本事自是天下少有,有亲孙哪有把家业传外孙的?不等承影说话,他就自言自语道:“两个家伙都是聪明的,生下来估计不笨,教育好了铁定是个人才。”
“大爷那里不会答应的。”
王老太爷哼哼两声。“老子打下的家业管他毛事,给他口饭吃就不错了。”行吧,承影自是无话可说。
“走了走了,回城,这些糟心事,老子都七十有四了,为什么还要操心。”说着气咻咻的踢了车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