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张大仙儿擦了擦脸上的汗，站起身，有些头晕目眩，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走进了包子铺，对小王说道：“小王啊，那个乞丐简单的治疗了一下，脱臼的下巴我给接上了，眉骨和鼻梁我也给他擦了跌打药，估计也就能治成这样了。”

小王拿起兽皮袋子，里面装着七八个包子，递了过去，说道：“给你，回去好好休息。”

张大仙儿没有推脱，说道：“谢了。”拿上兽皮袋子转身离开。

早上最忙的时间段过去了，前来包子铺买包子的人少了许多，小王的妻子有些累，坐在炉灶旁烤火休息，小王还在揉面发面。弄好了手头的事情后，屋子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落满灰尘的拐，然后拿起一个兽皮袋子，往里面装了六个肉包子，走出了屋门。

“喂喂，醒了就别装睡了。”小王粗鲁的用手中的拐砸了几下乞丐，然后将拐扔在他身旁。

乞丐缓缓睁开眼睛，带着惶恐的神情和漏风的声音说道：“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王递过装着包子的兽皮袋子和一些碎银子，对他说道：“滚吧，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去过你乞讨的生活吧，哦对了，再敢骗人我就把你的嘴巴撕掉！”回屋前还恐吓了一下这个乞丐。

乞丐将碎银子塞进怀里，吃了半个包子后便吃不下去了，将兽皮袋子放在怀里，扶着墙壁拄着拐，缓慢的离开了这里。

“不哭了不哭了，宝贝不哭了哦！”

小王妻子闲暇之余才有空照顾这个婴儿，在外面买了一盆羊奶，回家后煮沸晾凉，在里屋给这个孩子清理了一下身体，还有被屎尿染浸的狼皮，换了自家的白熊皮将这个婴儿包裹起来，抱在怀里。

小王妻子拿起羊奶，轻轻嘬了一口，觉得温度可以，用汤匙一点点的喂给这个可怜的婴儿，同时哼哼一段小曲儿给婴儿听，一直抱着他到中午，因为客人较多的原因才放任他不管，去忙活生意去了。

小王锤了锤自己的后背，扭了扭脖子，中午过去了，这一中午忙得他后背有些酸痛，里屋传来他妻子又气又笑的说话声：“哎哟，小淘气，又拉了，看样子我得撕一件衣服给你兜屁股咯......”说完就找了一件旧衣服，拿起小刀就要裁。

小王走到近前，夺过小刀，对妻子说道：“我裁吧，孩子哭了，应该是饿了吧？给他喂点奶吧。”

小王妻子点了点头，回答道：“行，我出去买一点。”

小王妻子外出买奶回来了，看着丈夫在房子里翻箱倒柜，好奇的问道：“找什么呢？翻的乱糟糟的。”

小王回答道：“奇了怪了，咱儿子小时候的衣服呢？先给他套上，也不能让他光屁股啊。”

“我知道，你别找了。”

小王妻子在柜子最底下，找出来四五套小棉袄和开档裤，放在炕上，笑呵呵的说道：“哎哟，当年给咱儿子做的小衣服，儿子长大了，咱俩也没舍得拆开做被褥，没想到还派上用场了，相公，你打算收养这个孩子吗？”

小王接过小棉袄和开裆小棉裤，把裁好的布块兜在婴儿的屁股上，然后给婴儿套上了一身棉衣，对妻子说道：“收养？算了吧，我又不是什么烂好人，太阳落山前没人来认领，我就把他扔出去，谁愿意要谁要。这雪原之上，家里多一个人，多很多负担，我现在连你娘俩的生活都没照顾好，哪有心情照顾别人的孩子。”

小王有些难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做出遗弃自己骨肉这种事情。

小王妻子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你早上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吓坏我了，你不想收养，给那个乞丐就是了。”

小王生气的拍了一下炕，大声说道：“我那时候只是以为他是哪家缺心眼儿父母放在咱家门口放一会儿的，谁知道真被抛弃了？后来我仔细想想，好像只有抛弃了才会放在别人家门口，但是我不能让一个弃婴变成奴隶啊！这个孩子已经够可怜了。还有那个乞丐，我给过他钱，他居然想骗我！我想让他好好生活别乞讨了，反过来他要骗我！他居然骗我！你说我气不气？诶，杀千刀的，不养你生他干嘛！给老子添麻烦。”婴儿被小王弄出的响声和大声抱怨的声音吓哭了。

小王妻子连忙抱起婴儿，瞪了一眼小王，示意他说话小点声，简单的哄了哄怀中的婴儿，对丈夫说道：“生活虽然贫苦，但是我觉得多养一个孩子也不会怎么样吧？”

小王摇了摇头，说道：“我能救他不成奴隶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个小累赘我可不想管，咱儿子上学堂、咱家吃喝拉撒、咱爹娘，哪样不要钱啊！咱们俩起早贪黑赚的也就刚够花而已，他还小，花费不多，大了可怎么办？而且咱俩白天还得做生意卖包子，哪有时间管他啊！你总不能让咱老爹老娘伺候这个小祖宗吧？又不是咱俩的种，到了晚上，没人来取，我就把它扔出去，谁爱要谁要，被奴隶贩子拿走我也不管了，我只能帮这孩子挡一灾，以后的路我就管不着了，我可不想因为这个孩子让咱们家变得困难。”

小王妻子抱着孩子，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也清楚自己的家庭情况，雪原之上什么东西都很金贵，点了点头，对这个婴儿说道：“对啊，别怪我，没准愿意收养你的是个大户人家呢，你说是不是？”

小王妻子笑呵呵的逗弄婴儿，怀中的婴儿“啊...啊”的回应着，小手乱抓，眼睛也不睁开，时不时的啼哭几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雪原上的白天比较短，白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小王妻子把剩余的兽奶全都喂给了婴儿，拿出一张干净的兽皮，将婴儿裹好放进篮子里，走出去忙活生意去了。

看着天边快要落山的太阳，小王妻子着了急，还没有人来寻找这个孩子，小王妻子不忍心将孩子放在冰天雪地中，便试探性的询问自己丈夫，道：“哎呀，你说...真要把这孩子丢在门外...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事没商量，你现在就把他放到房门口，快去。”小王面色阴沉，心中暗骂这个孩子的父母，咬紧牙狠下心，命令自己的妻子去把孩子放在寒风冷雪中，坚决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为自己家的累赘。

小王妻子叹了口气，走进里屋，看着熟睡的孩子，将自己儿子的小衣服还有裁好的兜裆布块轻轻放到了婴儿的身下，提着篮子走出房门，将他放在墙角避风处，摇了摇头走回屋子里，并在丈夫的命令下，关上了门。

还未入夜，太阳就已经将自己藏好，小王妻子做好了饭菜，自家的儿子也从学堂回来了，一家三口趁着不忙，吃起了晚饭，如果再晚一点吃的话，可能会因为顾客过多而没时间吃。

吃过晚饭，小王透过纸窗发觉天色已暗，点燃屋内烛光，收拾桌子清洗碗筷，就在小王还未洗完碗筷的时候，门口出现了简短的敲门声“当当”，然后就没了声音。

小王以为自己幻听了，也就没理会，毕竟买包子的顾客直接推门就进，不会敲门。

过了一会儿，又“当当当”的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小王放下手中的碗筷，简单擦拭一下自己的双手，带着疑问的走了过去。

“吱呀”轻轻拉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光脚光头、穿着简单棉衣、驼背的老和尚，小王让开半个身子，示意老和尚进屋里来。

老和尚走进屋内，小王嘴角含笑，说道：“大师要买包子？咱家晚上没包素包子，只有肉包子，不知您是否要买些？”

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点头，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有中午剩下的素包子？老僧身无分文，想在施主这里化些斋饭，希望施主不要厌烦。”说完话微微鞠躬，将自己的光头呈现在小王的面前。

小王用力敲了一下老和尚低下的头颅，笑骂道：“老秃驴，别跟老子装大师了，苦尽呐苦尽，咱这城里谁不识得你？化缘化了四十几年，你比那些乞丐工龄都长！这次还装神弄鬼，不直接进来，非要让我给你开门请你进来？”

苦尽和尚庄严的模样瞬间瓦解，笑嘻嘻的看着小王，说道：“哎呀，这不是不好意思嘛！总来你这化缘，我这脸皮呀，多多少少有点发热，哈哈！小王啊，老和尚在这祝你生意兴隆！哈哈！”

小王嗤笑一声，对着在屋里与儿子聊天的妻子说道：“来熟人了！把中午剩下的几个素包子全拿出来给他。”然后转过头，对苦尽说道：“今天真就没包素馅的，最近这个粮食和蔬菜比较少，卖的也贵，不如多包点肉的了。你也知道，这雪原上，粮食和蔬菜不比肉便宜！一会儿你就在这吃吧，吃完了再回你那破庙，要不等你走回庙里，包子都冻成石头了。”

苦尽也不客气，“嘿嘿”一笑，坐在桌子旁，回答道：“行，有口吃的比啥都强，哈哈，听说南边闹蝗灾了，这粮食啥的产量少，咱们这边更贵，我少吃点就是了。”

小王妻子好心，拿着中午仅剩下的三个凉透了的素包子放进刚起笼的笼屉中，想要简单的蒸一下再给苦尽吃，跟苦尽打招呼道：“苦尽大师来了，你歇会儿，暖和暖和，我把这几个包子热一下，别急。”

苦尽笑着作揖回应道：“谢谢啦！真是个贤惠的女人啊！旺夫！”

小王笑骂道：“你看你，哪有一点儿和尚样？嬉皮笑脸的，像是没成年的小泼皮！”

苦尽笑脸不断，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说道：“今儿就讹你几个包子能拿我怎样？”

小王“哎”的叹了声气，好似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但是脸上却是开心的笑容，很显然，两人很熟悉。

不一会儿，小王妻子端着一个盘子放在苦尽身前，苦尽也不用筷子，抓起来就吃，也不顾包子还很烫，直接塞进嘴里，发出“斯哈”的抽吸气声音。

小王给苦尽倒了一杯热水，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苦尽点了点头，两口吃掉一个大包子。

苦尽嘬了一口热水，拿起第二个包子，小口咬了一点，对忙碌的小王说道：“哎，门口那个篮子是干嘛的？”

小王回答道：“是一个弃婴，一天了，也没人来认领，我也不想养，看缘分吧，谁愿意养谁拿走就是了。”

苦尽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问道：“弃婴？这也太狠心了！你不管管吗？这孩子放外面要是没人要，那可就冻死了！”

小王无所谓的摇摇头，说道：“我管他？我先管好我自己家儿子吧，冻死了也与我无关，我在早上已经保他不成奴隶了，也给他一天饭吃，还有一些衣服，仁至义尽了。我一个做小买卖的，自己吃饱穿暖已经让我竭尽全力了，我要是大户人家，我还能狠心让他在外面冻着？要不...苦尽你养？你那破庙不就剩你一个人了吗？缺个传人不是？”

苦尽吃下第二个包子，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养，我都靠化缘为生，拿什么养他？吃斋念佛，这雪原素斋多难化啊！就像你说的，吃饱穿暖已经竭尽全力了，我何尝不是？而且这苦行僧......不适合他。”

小王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不合适？你缺个传人，他缺个家人，不正合适？你要是没有徒弟，你那小破庙就断了传承了！岂不是对不起你师父？你就养了吧，到时候我和老杂毛尽量帮衬你就是了。”

苦尽三口两口吃光最后一个包子，喝光杯中的水，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缺传人，但是这苦行僧......苦行苦行，苦行一生，我佛坚信这世上的痛苦与幸福是均衡的，我多吃一点苦，别人就会多一些幸福，但是这个孩子......他根本没有享受过福啊！如果我再将他收为苦行僧，那可真是太残忍了啊！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所转化的幸福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分给这个孩子呢！还是让他在外面等有缘人吧！没准儿哪个大户人家缺个书童就把他收走了呢！”说完之后，摇了摇头，心情有些低落，唉声叹气。

小王也不强求，笑了几声便不说话，自顾自的忙着。

苦尽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庙宇去，正准备与小王夫妻俩打声招呼，屋门被粗鲁的推开，走进了三个壮汉，看起来非常强壮，应该是打手之类的人物。

最前面的壮汉进屋之后，打量了一下正在揉面的小王，还有站起身的苦尽，这时候小王搓掉粘在手上的面粉，笑着问道：“买包子吗？新出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