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表情只有无奈,他甚至无力去贬低作为对手的汉克斯,握住剑柄的手松松垮垮,显得毫无斗志。
然而作为决斗,打还是得打起来,他也明白这一点。他迈开步伐,步步靠近汉克斯,就在两步远处高举剑,簌一声,剑应声落下,汉克斯侧身跳开,侧退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拉丁格皱了皱眉,剑握紧了些,脚步迈开了些,竞步靠近,斜挥起剑,又利落侧砍。汉克斯再次侧跳闪开,轻蹦几步退到安全距离。
拉丁格啐了一口,小跑起来,剑瞬起瞬落,汉克斯侧蹬闪开,也以差不多的速度在场地内周旋,手里的骑士剑甩动,似在杂耍一般。拉丁格跟随着,剑挥着,可就是打不到他。
“当个男人吧!”有人喊了一句。眼角里,汉克斯瞥见周遭的人都在嘲笑他,这不战之意看起来确实不够有男人风范。
那行,汉克斯无奈之下,举起剑,挡下一剑,不料就是这一剑,叮!汉克斯的剑被瞬间打飞!
剑在空中旋转,飞出一道弧线,而后落地,插入黑土之中,整个过程慢而稳当。
看着不远处那离身之剑,汉克斯来不及错愕,一道银光在他眼角闪过,他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朝身后一蹬,鱼跃般仰冲,那道银光就在他头皮上擦过,他竟感觉得到那股一瞬的冰凉!身子着地,他在黑土上翻了个滚,顺手撑起身子,漂亮而稳当地单膝跪地。
在安全距离之下,汉克斯大大喘了口气。刚才着实把他吓坏了,哪怕是稍晚那么一丁点,不说脑袋被竖着切成两半,最少也是脸皮被削开。
汉克斯感觉自己的手在抖,拉丁格看似随意的挥剑,其中隐藏的力量竟是琼斯那晚的数倍不止。不说琼斯到底有没有隐藏实力,单凭他那吊儿郎当的攻击就能打出如此可怕的剑力,若是当真杀意来了,恐怕再硬的盔甲也挡不住哪怕一击,就是没有击穿盔甲,身上的骨头也一样会被震碎,内插,脾脏从而破裂,出血。想到这,胃部开始翻滚,他捂住嘴,差点呕出来。
就在这时,拉丁格冲了过来,可以看出他已经不想浪费时间了。
汉克斯当即扑向自己的剑,翻滚着,把剑拿到手。就在站稳的那一刻,剑影已到头上,下意识举剑挡击,但他完全不相信自己能挡下这一击,极大可能便是五指纷断,两把剑一同被推入胸脯而惨死。他只能在那么一瞬间极力侧开身。不出所料,自己根本没有抵抗这股力量的能力,叮!骑士剑被狠狠拍至黑土,扎进去,快半个剑身没入,麻痹的感觉从手上传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剑已经可以不要了。汉克斯索性松开暗红的手,几个后跳拉开足够安全的身位,来到一开始的地方,琼斯和艾科就在旁边。
麻,掌剑之手还在麻,他能感觉得到的是手掌的每一处关节都在麻痹之中隐隐作痛,血脉的跳动被放大无数倍,就如有人在手内不断顶着自己的皮肉一样,以心脏跳动的节律,一扑一扑地顶着。
“别打了,”艾科的声音传来,只见他摇摇头说,“力量太过于悬殊。”
他不忍心看汉克斯继续这场看起来毫无悬念的决斗,他接道:“让我来,我力气大些,还能和他对抗,事实上,我曾与他打得有来有回,虽不知如今怎样,但起码还有机会。”
汉克斯喘着气,意外笑了,他问:“决斗还能半道换人?”这让艾科略显诧异。
“这位骑士大人可真是太厉害了,”汉克斯接着感叹,“想想就可怕,若是换成那位团长,我怕是早已人头落地。”
“所以说,换我来,我自己的事,还是得自己解决。”
“不,艾科大哥,是他自己找上门的,是他先发起的挑衅,先冒犯的是他,这我很清楚,而且,他骂这儿是块破地方,我也不乐意。”
“那又如何?说到底还是不该你来插手。”艾科叹了口气,“我很抱歉,因为我的一些破事而让你陷入这般地步,还是我来吧!”艾科拍拍胸膛,“我会亲自了结它。”
汉克斯露出他灿烂的笑脸,摇摇头道,“大哥,你平日说话不太走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之前也没思考,说不好听点,有点不解人情,但我更认为那是你的风格。这两个月来,我也受过大哥不少关照,知道你是个好人,而且,我也能看出来你在坚持初心,那人说你变了,我觉得并非如此,我觉得你根本没变。”
“可是你懂我什么?”艾科问,“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你的眼神,”汉克斯说,“那天晚上我们在前哨站你跟我提起你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吗?你的眼神,我们村有一句俗话,酒馆里的猎人,如果进来是凶悍而沉默的,那他就一定是个猎人。”
“这我知道,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要向这边来了,让我上吧!”艾科试图向前走,却被琼斯一把拉住,他对琼斯道:“我自己解决,让我当个男人吧,求您了长官!”
“蠢货,你跟他大体是一个类型的,但你没他强,所以你是想去送死吗?”琼斯反呛。
“长官,”这时汉克斯说,“我记得您身上带着指虎吧?”
琼斯像是一直在等这一句话,当即从身后的腰带上拿出两块指虎递给汉克斯。
“刚才只是小小的尝试,现在我算是想清楚怎么对付他了,”汉克斯一边带上指虎一边说,“他剑技很纯熟,但比长官您弱太多了,力气倒是非常非常地足,这也许是他最大的亮点了,我可以想象他上战场的时候敌人是怎样死在他手上的。”汉克斯深吸一口气,“但力气并不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冰原巨熊可比他强壮太多了,行动也很灵活,即使如此,我还是曾经在巨熊的身边活下来过一次,虽然没能杀死它,但我重创了它。”
“远处击杀是最好的,这是你说的。”琼斯微笑着说。
“是的,长官,但很多时候,你不得不近距离作战,这也是每个猎人都必须掌握的技能。他要来了!”
“别下杀手就行!”琼斯迅速提醒了一句,拉着艾科后退。
“明白,不过话说回来,相比指虎,我更喜欢两把短柄斧!”
只见汉克斯脚一蹬,化作黑影,遁入空气,因无剑而轻灵,如尖锥般模糊,向着正冲来的拉丁格遁去。
剑平砍,汉克斯低下身躯,双腿向拉丁格裆下飞踢,硬是窜过,瞬时来到背后,若是带着骑士剑,这几乎无法做到。
只见汉克斯起身,左手大幅挥起又大幅甩回,一拳猛击拉丁格的左腿肘的内侧关节,指虎的尖刺虽没能刺穿覆盖着的锁子甲,却能给本就脆弱的关节带来强大的打击力。鉴于毫无准备,拉丁格的关节在向前的方向上并没有支撑力,这致使拉丁格的左腿扑通一声向前跪落。
拉丁格拧着脸显得相当痛苦,但好歹是久经沙场的骑士,只见他反应迅速,回剑刺向身后的汉克斯,不过他马上发现自己因体位限制而无法使出足够力气,精准度也大打折扣,这让汉克斯得以麻利侧身躲过刺击,顺着他的剑把身子挪至他面前,对着他掌剑的右手下腋进行快速而连续的指虎猛击,连续三次,隔着锁子甲感受着撕裂般的剧痛,五指失去力气,拉丁格剑从手落。
拉丁格没有罢休,在剧痛加持,连连受制的情况下,他还能操起左手朝汉克斯抡来,汉克斯低身躲过。他又试图站起来,汉克斯当即猛击其大腿,硬生生把他压了回去。拉丁格操起双手试图擒拿汉克斯,汉克斯却灵活绕过,让他难堪得如抓鱼一般滑溜。避过擒拿,汉克斯照着其小腹猛来一脚,剧痛让他双手抱住小腹,驼着背。
乘此机会,汉克斯随即操起腿踢开他支撑的右腿,致使他双膝跪地,接着,汉克斯单手支住其肩膀,右腿在空中转了个大翻天,划出一道大弧形,脚后跟以干净利落之势朝着拉丁格的后脑勺落去,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拉丁格的整个脑袋啪地一声向前埋下。
鸦雀无声之中,拉丁格双膝跪地,双手抱腹,脑袋低平,似在谢罪。维持片刻,遂以缓缓之势向前倾,最终轰然趴倒在黑土之上,土渣溅起,像石子落水泛起的涟漪。
对着一动不动的拉丁格,汉克斯凑近查看,见无异样,这才把紧绷着的神经松下,他站起,对着大伙说:“他晕过去了。”
这一说,如刺入纸张的剑,彻底撕破了这无声,众人顿时爆发出欢呼。
艾科看呆了,并没发现巴德斯已经在他身边笑着说:“力量并不决定一切,你那天晚上说的不完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