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交水壶!嘿!上交水壶!”一骑兵骑着马在驻扎营地穿行着,巴德斯一看就知道他是头一次长途远征,眼见嗓子都快喊哑了。
“哟!老弟!”巴德斯吼道,“得像我一样大声才行!”巴德斯在别人眼里显得很没良心,只是那骑兵还是中了圈套,从他身旁经过时吼得更大声,导致声音破得稀烂。
巴德斯嗤笑一声,拍拍自己空荡荡的水壶,起身走过自己的队友,一边说:“来来来,都把水壶交给我。”
几乎所有人的水壶都空了,琼斯小队的人依次交出自己的水壶。轮到汉克斯时,汉克斯摇摇头说:“我还有一半,先不急。把水留给更有需要的人吧。”
巴德斯并没有略过汉克斯,只见他停下,硬是抢过汉克斯的水壶摇了摇,当真还有一半的水。
“我说汉克斯,看你也没怎么喝水,不怕虚脱吗?”巴德斯皱着眉头问。
“他可是猎人。”艾科蹲着,揉搓着自己的手,他竟然把剩下的水拿来洗手了,这惹得巴德斯厌恶地看着他。
“猎人不会口渴吗?”巴德斯反问。
汉克斯笑着摇摇头,说道:“当然会口渴,只是我当猎人的时候,在那北冰原里打猎是常年找不到水源的。即使有,冻成冰块的水也不方便喝。通常我们需要在山洞里生火煮水,除非到了归途,一般不会这么做。所以,你看,我们只能优先保存自己的体力,避免流汗,而通常这能让我们比别人更扛得住口渴。”
“可我也没见你有什么所谓保存体力的动作啊,魔法?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姿势?”艾科问。
“这个不好说,通常来讲,和人的状态以及动作有关。当大家不怕没水喝的时候,可能在意识上不会去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大家的举动都会相当浪费体力,而我由于常年的习惯,并非刻意去保持,总会比你们更节省体力,留更少的汗。”
“但是,你这水壶还是要上交,能满上就满上可不好?”巴德斯没把水壶还给汉克斯,而是拿着离开了。
远征的基本要求就是水源管理,只有良好的水源管理才能让远征军拥有最佳状态去面对敌人。
行走在这条被称为‘肠子’的窄道上已经三天,这个傍晚,他们再次扎营休息。队伍里再三告诫过,每过三四天水壶才会被允许上交装水,期间如果喝完了,除非有人好心分享,否则只能硬撑着等到重新装水的那一天。巴德斯在内心里嘲笑他们这群新兵,果真是乳臭未干,没过两天就急忙忙把水全喝光了,尿倒是挺多,事后可就叫苦连天了。这个傍晚,多数人是撑着等来的,当骑兵高喊‘上交水壶’时,他们如释重负。
当然白银骑士团的队伍完全区别于作为守备队的斯皮尔格堡边境军,他们被允许一天上交一次水壶。一方面人数上属于少数,在地位是更是属于有爵位的骑士,获得高待遇毫无悬念。当然白银骑士团也有严明的纪律,对于饮水的管理相比斯皮尔格堡边境军要优秀得多,他们大多数直到今天傍晚时水壶上的水还有存余。艾科作为前白银骑士团骑士,得益于先前的训练,他也剩下了不少,只不过都被拿来洗手了。
“这臭小子。”巴德斯笑着啐了一口。
抱着这么多水壶,巴德斯穿过纷纷扎营起灶的人群,一步步向处于后半部分的队伍走去,那里是辎重队伍所在的地方。
他和不少同样抱着水壶的人勾肩搭背走着。‘肠子’太窄了,驻扎地几乎被挤满。踏过长长的守备军驻扎区,这里黑压压的一片,但很快见到远处那一抹银白色,甚至还能看到那最为高大的马车——艾莉欧特公主殿下所在的马车。
巴德斯当然知道,他们不可能进入白银骑士团驻扎的区域,更不可能靠近公主殿下的马车,这可是有作为事先通知过的严格规定存在的。
就在一个角落,所有抱着水壶的人都向着那儿走,巴德斯也跟着前去。这个角落里堆放着大量的水壶,后面还有一大木桶的水,都是从斯皮尔格堡载过来的。像这样的木桶巴德斯整备时大致看过,至少有二十桶,大致按目前的给水频度,一次给水每桶会用掉一半,二十桶水支撑队伍穿过这段长长的荒郊野岭绰绰有余,等到了萨鲁芬境内再通过井水重新补充水源是完全来得及的。
把水壶放下,排队等着装水,周围又没有认识的人,巴德斯显得有些无聊。不料这时,原本嘈杂的周遭变得稍微安静了些,巴德斯回过头一看,竟是皮冯当着他的面走来。
巴德斯一眼就看出皮冯是冲着他来的。只见皮冯来到他面前,打了个招呼:“别来无恙?”
“大人……我们可没别过吧?”巴德斯笑道。
“我的酒就这么不好喝?”皮冯略过一丝笑意。
“岂敢岂敢,百年陈酿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是这里不好说话,你我身份有差。”巴德斯看着周遭窃窃私语。
“那就随我来。”皮冯说着,往回走,他显然是要带他去那抹银白色的地方。
巴德斯没动,皮冯回身看来,说道:“别担心,有我在,进得去。”
既然这么说,巴德斯只好动身跟了过去。穿过又一阵黑压压的人群,巴德斯感到奇怪,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他恰好就在那儿的?难不成他对自己所在小队的事了如指掌?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打颤。
等来到白银骑士团的驻扎区,人的密度大大减少,不会感觉到那么压抑了,却让巴德斯感到非常不自在,他宁愿待在黑压压一片的地方。
“这里可比较好说话了?”皮冯指着‘肠子’悬崖壁边的一个木箱子,示意巴德斯坐下,自己则坐在旁边的箱子上。
巴德斯抬头望了望那高松的悬崖,自觉当着这悬崖做靠山可不怎么好,不知什么时候一块巨石就可能当头砸下。
皮冯似乎会意,他摇摇头说:“若真有石头砸下来,无论你在哪里都得死,不是吗?”
“说得在理。”巴德斯耸耸肩,走到木箱子前坐下。他当然知道,有石头砸下来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