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边令诚走出花萼楼,来到灯火通明的楼门外,大批禁军士兵守卫在那里,不远处的月光下,一位淑女端庄地站着,一身白衣秀美飘逸,怀中还抱着锦绢包裹的长剑。边令诚知道此女子应该就是公孙姑娘。于是对她尖声喊话道:“公孙姑娘,请进来吧。”
白衣女子正是公孙玥璐,下午与李适之的随从一起送李白离开胡姬酒肆回寓所后,又在随从的陪同下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栈。晚饭后正准备休息时,不想宫中太监带人寻了过来,说是当今圣人要看她舞剑,请她即可前往花萼楼。于是跟随传旨的小太监匆匆来到兴庆宫花萼楼。等候了片刻,看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从花萼楼内出来,站在门口召唤自己,于是就走了过去。
公孙玥璐没走几步却被宫廷禁军护卫伸手拦住:“站住,我等要搜身,怀里抱着的可是兵器?交出来让我等保管。”
公孙玥璐一愣,解释说:“我乃女子之身,怎能胡乱搜?我的剑也从来不离身的。”
侍卫望着边令诚,边令诚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有反应,眼睛望向别处。侍卫当即脸色一沉,狠声说:“放肆!你要面见圣人,岂容身藏利器,快点交出来?”
公孙玥璐见侍卫失礼,眉头一皱,握着剑的左手紧了紧,但仍一言不发。
侍卫见公孙一个弱女子竟敢不顺从,不禁大怒,上前一步正要伸手抓人,却听身后一身断喝:“住手!”
侍卫回头一看,却是皇二十七子李瑱从楼里出来了,连忙退了回来,低头拱手行礼。
李瑱斥责侍卫:“这姑娘是父皇邀请来的客人,你怎敢无礼?”又回头对边令诚说:“边公公,公孙姑娘进去是要献剑舞的,你收了她剑,她怎么舞?”
边令诚连忙满脸堆笑赔礼说:“是奴才方才走神了,考虑不周,殿下恕罪。殿下怎么出来了?”
李瑱说:“我酒喝得差不多了,本想去看看六哥。”
其实李瑱虽然是喝了不少酒,但也无甚事,只是他发觉吏部尚书大人的千金在酒席上总是时不时地盯着他看,感觉有点莫名的不自在,便走出来透透气。
边令诚一脸陪笑,转身对侍卫呵斥:“不识相的奴才,还不滚开。”
李瑱走到公孙玥璐身前说:“公孙姑娘,多有得罪,我替他们赔罪了。姑娘请进。”说罢看着公孙,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公孙玥璐莞尔一笑,定睛端详了李瑱一眼,正好与李瑱的目光相遇……
公孙玥璐面上闪过一丝绯红,连忙低头冲李瑱行了个礼,径直便往花萼楼内走去。
李瑱犹豫了片刻,也掉头转身返回去了。
侍卫们见状,交头接耳道:“殿下刚才说啥来着?不是要去看荣王吗?”
公孙玥璐一走进大厅,顿觉眼前一亮,只见整个大殿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在座的众人皆华服锦袍,高贵之极。桌上山珍海味,美酒佳酿。正前方台上的桌子后面端坐男女二人,想必是圣人唐玄宗与妃子,圣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胡须有些花白,但器宇轩昂,精神焕发。
公孙玥璐向皇帝行礼,轻启朱唇:“民女梨山公孙氏,拜见圣人。”
玄宗仔细打量着公孙,见她一身白衣亭亭玉立在前,怀抱锦绢裹剑,相貌美丽,举止端坐,年纪不到二十,心下欢喜,柔声说:“公孙姑娘免礼,听汝阳王说你是梨山圣母弟子,舞得一手好剑,可否给朕与大臣们欣赏一二?”
公孙玥璐见玄宗礼敬有加,略感意外,恭敬回答:“民女剑法浅薄,但蒙圣人恩眷,敢不奉旨从命。”
说罢,公孙退后几步,远离玄宗所在的台子,解开怀中抱着的外裹锦绢,露出绯红色的剑鞘,伸手缓缓抽出长剑,把剑鞘搁置一旁,双手执剑,剑锋笔直朝下,向玄宗行了个礼后,一个蛇形侧步,挥舞起手中长剑,便在场地中央舞将起来。
众人见公孙姑娘舞剑,人若游仙,飘逸舒展,剑如寒光,龙飞凤舞;气动四方,雷霆震动,山色沮丧,天地低昂;扬剑如羿射日,收剑如海清河晏。众人一开始听汝阳王推荐公孙舞剑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在谬赞,但这会儿亲眼看见公孙舞剑,直把众人看得眼呆呆地。
李瑱在座位上看着公孙舞剑,心中赞叹,尤其是公孙手中那柄长剑,他识得是梨山之宝“西河剑器”。
约一柱香的功夫,公孙玥璐一个婀娜多姿般的转身,剑收背后,玉立中央,面不改色,神情镇定,款款地向玄宗行了个道家之礼,轻轻说了声:“民女子献丑了。”
大殿内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玄宗龙颜大悦,赞道:“公孙姑娘好剑法,好舞姿。能将剑法与舞蹈如此美妙的结合在一起,朕平生实未曾见。”
“谢圣人夸赞!”公孙不卑不亢地回答。
“高力士传朕旨意:上巳节民女公孙氏献剑舞有功,着封为掌仪散官*,赐锦绢百匹。”
公孙玥璐一愣,急忙说:“禀圣人,民女闲散惯了,恐不胜任在皇宫内当差。”
高力士听了,呵呵解释道:“公孙姑娘有所不知,掌仪散官只是个封爵,与掌仪实官不同,不用在宫内当差,闲散自由任凭自己,还不谢恩哪。”
公孙这才谢恩退下。
玄宗哈哈大笑,站起身说:“诸位爱卿,今日夜宴,朕很开心。愿我大唐永世国泰民安,愿我等君臣年年象今夜这般开心享乐,太上玄元*佑我大唐盛世!”
众人也纷纷站起来齐声响应。
玄宗说罢,与武惠妃一起离开座位。高力士高喊:
“夜宴到此结束,圣人起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