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八章 瀚海国书(1 / 1)闰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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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改元天宝的这一年夏天,左宰相牛仙客突然得了一场重病,不久就病故了。

牛仙客担任左宰相期间,对首辅宰相李林甫唯唯诺诺,一切大事皆由李作主。牛谨守默契格式,自觉地配合李,对李的行为俯首帖耳。而李城府深密,无人能窥视到他的心底想法,嘴里对所有人都是甜言蜜语,暗中却对异己极尽打击,且一力压制人才,任人唯亲,稍有才华者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想方设法罢免废黜,以致天下奇才不得为国效力,而以巧谄邪险者,则往往在仕途上顺风顺水。这一切虽然由李林甫主导,但身为宰相的牛仙客难辞其咎。

正因如此,牛仙客的去世在朝野上下并未引起太大动静,这个左宰相有他不多,无他不少。

但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却引起了一些人的格外关心,左宰相之位空出了!

自玄宗登基以来,先后任用过十几个宰相,有时同朝宰相之数是两位、有时则是三位,但从未只有一宰相当政。因此,一些有资历有条件的朝臣就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盖嘉运就是其中一个,自开元末年大破突骑施,献俘长安后,玄宗封赏他为御史大夫、陇右节度使,把他从遥远的西域调了回来。盖嘉运自恃功高,一直流连在长安城,不急于赴陇右就任。这次恰赶上牛仙客病故,盖嘉运心机一动,放眼现在整个朝廷,能有资格接替宰相一职的不多,自己就是其中一个,加上又在西域刚刚立下大功,正值玄宗宠信之中,如果能想方设法再加上一把火,自己极有可能就是左相的最佳人选。

因此盖嘉运仍然继续逗留在长安,四处奔走打点活动。这一切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

紫宸殿内,玄宗正听着李林甫的奏报,太子李亨、大将军王忠嗣也伺立一旁。李林甫先奏报了操办牛仙客丧事的情况,作为自己听话的手下,牛仙客的身后事还是得到了李林甫的重视,着实大操大办了一场。

随后,李林甫继续说:“圣人,如今左相之位空出,需要尽快补缺,朝中事务繁忙,还需要一位宰辅协助臣打理。”

玄宗问:“林甫,你对左相的人选有何举荐?”

李林甫说:“最近,臣听闻御史大夫、陇右节度使盖嘉运流连京城,四处活动,希翼升任左相。但臣以为盖大夫只是一位武将,虽然用兵过人,但文采不足,缺乏治理朝政经验。门下侍郎陈希烈忠诚厚重,久处朝政,臣以为他可以升任左相一职。”

听了李林甫的话,玄宗没有立刻说话,转头看了一眼李亨和王忠嗣:“太子和大将军意下如何?”

李亨就任太子以来,鉴于李林甫、牛仙客两位宰相权倾朝野,配合默契,一直谨小慎微,不敢有所作为。如今牛仙客已死,如果新任的左相能够和自己站在一边,无疑能减轻自己不小的压力。

李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说:“父皇,儿臣也听说了盖嘉运四处游说之事,儿臣与首辅大人看法一致,认为此人尚不足以担当左相大任,但臣也以为陈希烈虽然久在朝廷,却仅任过集贤殿学士与侍郎两职,阅历有限,似也不足已担当大任。儿臣举荐原陇右节度使,现任左羽林大将军皇甫惟明担任左相一职。”

王忠嗣自小长在宫内,与李亨等几个皇子关系亲近,平素也看不过李林甫的做派,与其保持一定距离,他知道陈希烈也是李林甫的死党之一。于是当下说道:“圣人,臣也以为陈侍郎资历尚浅,需要继续历练。皇甫将军资历深厚,可为左相的人选之一。”

李林甫见太子和王忠嗣不同意自己的举荐,心中暗恨,但面上却是满脸堆笑,拱手说:“太子和大将军言之有理,不过老臣以为皇甫将军与盖嘉运将军情况差不多,似也不足以担任左相。”

玄宗见他们三人意见分歧,心下一番思量,便有了主意,微笑着说:“朕观皇甫和盖将军二卿,都非合适左相人选。御史大夫李适之,身为皇室宗亲,处事公允,又有州郡任职经历,深孚众望,就以他为左相吧。”

玄宗一言九鼎,李亨、李林甫、王忠嗣自然不敢反对。

李亨和王忠嗣认为李适之为人正直,学识过人,是皇族中的佼佼者,以他出任左相是能够接受的;而李林甫虽然没有把自己看上的陈希烈扶上左相,但他认为李适之虽然有才,却是个头脑简单,做事情欠成熟之人,以后也不难控制。于是三人一起口称:

“圣人圣明,臣等遵旨。”

王忠嗣继续说:“圣人,陇右是边塞重地,不可长期无主将镇守,盖嘉运迟迟不去就任,恐吐蕃乘机进犯。望圣人下旨,催促其速去陇右鄯州*就任。”

玄宗点点头,叫来太监边令诚说:“你明日去盖嘉运府上传朕口谕,命他三日内离开长安,赴陇右就任,莫要仗着朕对他的宠信而耽误国事。”

第二日,玄宗颁布圣旨,拜李适之为左宰相。

当日,边令诚到盖嘉运府上传下口谕,令盖嘉运三日内启程赴陇右就任,不得拖延。盖嘉运得知李适之已经就任左相,顿觉五雷轰顶,灰心之极,无奈之下只得奉旨收拾行装,当日下午就离开长安。

炎热的夏天就这样过去了,玄宗与杨玉环在温泉宫住了一段日子后便双双返回兴庆宫。自杨玉环出家至今,在玄宗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在道观的时间越来越少,玄宗也越来越喜欢这个杨太真。时间一长,宫内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也有少数人认出杨玉环就是以前的寿王妃,但谁又敢冒掉脑袋的风险多说闲话?虽然杨玉环还没有任何名分,但如此深得玄宗宠爱,甚至不亚于当年的武惠妃,宫内上下哪一个敢慢待她。

渐渐的,玄宗上朝的次数又开始少了,整天在后宫与杨玉环耳鬓厮磨在一起。

初冬时节,玄宗正在兴庆宫花萼楼内带着杨玉环与李龟年、雷海青、李白以及一批乐师舞姬共同演练霓裳羽衣曲。

玄宗显得非常开心,因为杨玉环通音律,善歌舞,宫中诸女子无人能比;李龟年歌声美妙,精熟各种演奏乐器;新进宫的李白文思敏捷、诗词歌赋独步翰林;有了这三位天才在“舞、曲、诗”方面天衣无缝般的配合,霓裳羽衣曲正日臻完善。

玄宗喜不自胜、如痴如醉地沉浸在舞乐之中时,边令诚来报:“圣人,首相李林甫大人称有重要国事禀报,说兹事体大,望圣人能圣躬亲裁。”

玄宗不情愿地把思绪从乐谱中拉了回来,瞪了边令诚一眼,转身对杨玉环柔声说:“娘子,你和龟年、太白他们先在这里练着,朕去去就回。”说罢又对边令诚说:“请林甫他们在勤政楼候驾,朕先更衣。”

过了一阵,玄宗摆驾来到勤政楼。

只见大殿内已经有七、八位大臣正在那候着,玄宗坐下后随意瞥了一眼人群,看到有个白白胖胖、高高大大的一个武将打扮的人非常显眼,他认出好像是前不久提拔的平卢兵马使安禄山,不禁笑道:“那个大白胖子是不是辽东的安禄山将军啊?”

那人正是安禄山!

听得皇帝叫他,安禄山心想自己身材胖还是有优势的,能够让皇帝很容易记着,当下喜不自胜,连忙跪下来说:“谢圣人恩宠,居然能记住微臣,微臣三生有幸,感激不尽!”

玄宗笑眯眯地问:“你怎么跑来长安了?”

安禄山回答:“微臣受范阳节度使裴宽大人之命,携东瀚海国使臣并国书来京面圣。”

一旁的李林甫心里有点不爽,这安禄山似乎有点出风头了,字里话间居然没提到自己,好像没把我这个首相放在眼里,得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心里这么想,但李林甫表面不动声色,也没说话,只是笑呵呵地迎合玄宗的笑容。

这时,礼部侍郎贺知章走上来,他手里捧着一卷帛书:“圣人,这是东瀚海国国王给我大唐的国书,请圣人御览。”

高力士从贺知章手中接过帛书,恭恭敬敬地摆在玄宗的书案前并慢慢展开。玄宗并没有急于去看,而是问安禄山:“安禄山,这东瀚海国是什么来历?”

安禄山听得玄宗又点自己的名字,心下高兴,急忙说:“回禀圣人,东瀚海国本是位于辽东最东边的一个小国,东南临大海,以前并不和我大唐接壤,后来我大唐剿灭了高句丽,东瀚海国乘机抢占了高句丽东面的大片国土,国力日盛,这些年一直在奚和契丹的东面与之抗衡。而近来我军在辽东屡败奚和契丹,开疆拓宇,一直就打到了东瀚海国的地界,东瀚海国王就修国书一封献给皇帝圣人。”

玄宗“哦”了一声,这才低头看东瀚海国的国书,这一看立刻就晕了!

只见这丝帛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但却没一个认得,原来都不是大唐文字,像是外国番文。

玄宗满脸疑惑地看着贺知章问道:“贺卿,这国书是什么文字,朕怎么一个字都不识得?”

贺知章也满脸羞红地说:“臣愚钝,也不识得此国书中文字。”

玄宗又一次把目光扫向安禄山,安禄山机警乖觉,立刻躬身拱手说:“启奏圣人,微臣当初率军在圣人的洪福庇佑下一路所向披靡,进至东瀚海国界,彼国人打开城门派人送出此书,因微臣部下中有东瀚海籍军士,故通过东瀚海国语交谈得知此为国书,欲呈皇帝圣人。恕臣之罪,是微臣考虑欠周,临行时忘了这国书是东瀚海文写的,还有文字不通这个事儿,没带东瀚海籍军士一起来京,请圣人责罚。”

玄宗倒是很欣赏安禄山的直爽,呵呵笑道:“无妨,想我大唐天朝人才济济,自然会有人识得此番邦文字。”说着,眼光转向李林甫和其他众人,问道:“众卿可有人识得此文?”

李林甫也是面上一红,也老老实实说:“方才臣与左相李大人、陈侍郎还有王侍郎等都一起观看了此番文,无人能识。”

随后李适之、陈希烈、王鉷纷纷口称:“臣孤陋寡闻,不识得此番文。”

玄宗把眼睛一睁,略带惊异而又不满地看了众人一会,站起身说:“尔等乃是当朝重臣,竟都不识得此番文?边令诚,即刻传旨,命三省六部在京的尚书、侍郎以及集贤阁、翰林院学士都来勤政楼见驾。朕就不信我堂堂朝中无人识得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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