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婉陡然笑了,如旭阳融雪,“那很好,我一向很讨厌被人威胁,既然你不是在威胁我,那就好了。”
家丁愣住了。
陆清婉轻轻拨开鬓边发丝,倾城的容颜上是最令男人失魂的笑魇,她轻轻笑着,对车非鱼道:“既然是唐丰年的朋友,那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回眸浅笑,那一抹风情,令人神魂颠倒。
孙不禁跟在她身后离开,若有所思地望着车非鱼和家丁。
没走多远,陆清婉转入小巷内,脸上笑容突然收敛,咬着牙一脚踢在一只木桶上,嘶吼道:“唐家,唐丰年。”
孙不禁走过去轻轻拍着她肩膀,轻声道:“我以为你会忍不住的。”
陆清婉抬起头苦笑道:“孙伯伯,我虽然一直蛮横,但并不蠢,他在激我。”
“如今我们还不能和唐家对上,打草惊蛇。”
陆清婉点点头,又是一掌拍在墙上,咬着牙道:“等到灭了唐家,我一定要他好看。”
至于那个他是车非鱼,还是唐丰年,孙不禁没有问,因为陆清婉比他想的,还要更好,更优秀。
河边的车非鱼也转身离开,家丁连忙跟上,车非鱼缓缓道:“回到唐家,你就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家丁连忙问道:“怎么了公子,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车非鱼道:“其实人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就怕脑子配不上那份野心。”
他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唐丰年并不会希望我现在和黄家以外的人对上的,你就算激怒那个女人,我再伤了她,和她背后家族对上,又能如何?”
车非鱼抬起头,“唐丰年也不会因此觉得你很聪明的。”
家丁突然愣在原地,一言不发,抬起头,双唇打颤。
车非鱼转过头,轻声道:“自作聪明,并不是聪明。”
直到车非鱼走远了,家丁还愣在原地,等他回过神,连忙跑上去,直接跪在车非鱼面前不断磕头,“车非公子,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请车非公子绕我一命,绕我一命。”
车非鱼往旁边绕开,嘴上说道:“我和唐丰年没你想的那么好,更不会没事去找他嚼舌根。”
家丁欣喜爬起身,跟在车非鱼身后,帮车非鱼提着食盒。
车非鱼又回到黄玉客栈。
掌柜的吓了一跳,所幸陆清婉六人都离开了。
他恭敬地弯着腰,车非鱼说道:“掌柜的,今日没喝到黄鱼汤,明日能否给我留一碗?”
“当然当然。”
车非鱼道:“明日不会还遇上这种事了吧?”
掌柜的苦笑道:“车非公子,谁人来客栈,并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车非鱼摇头道:“不是这个。”
掌柜的心中一惊,冷汗直流,讷讷道:“公,公子说的是?”
车非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没什么,就是希望明日喝汤能安静些。”
掌柜的连忙道:“一定不会了,一定不会了。”
车非鱼回到唐家,从大门入的时候,那些家丁全都恭敬地弯腰行礼,但车非鱼没有什么感觉,那个跟在他出去走了一圈的聪明家丁,也已经走了。
车非鱼不希望他跟着回别院,他就去不到别院。
听唐家家丁说,车非鱼住的别院是最好的,想来也是,唐家固然是大家族,但在樊城这种不大不小的城池里,再大,能大到哪里去?
车非鱼坐在亭中饮酒,侧身拖着脸颊,欣赏着雨落荷池。
听说对面就是唐丰年住处,自古以东为尊,车非鱼所住为东,这么想着,还比唐丰年大。
又听说唐家上一代人都走了,大多不是安稳走的,想必这是他哪位长辈住过的别院吧。
车非鱼缓缓饮酒,这一坐一修行,直到夜幕降临。
烟笼寒水月笼沙,车非鱼不是很喜欢夜,大约是因为小姐也不喜欢黑夜吧,但月光车非鱼是喜欢的,清冷的月光就像冰凉的酒水,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很不喜欢。
晚饭是家丁送来的,很清淡,并不是唐家如何如何,是车非鱼要求的。
黄玉客栈的黄鱼都是当日现送的,中午没有,晚上更不可能有,就算有,也不是黄玉客栈的黄鱼。
车非鱼吃的清淡,无非也是想着明日再去试试,后来知道那六人的身份,车非鱼就很想喝一碗黄鱼汤,连他们都心心念念想喝,想必味道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吃完饭,他还在亭中休息,银色的月光下,池塘泛起涟漪,有人从别院门前经过。
车非鱼听到了。
对面唐丰年的别院来客人了。
但车非鱼没有起身,他也是唐丰年的客人,从来只有主人接待客人的道理,哪有客人去见客人的道理?
唐丰年坐在书房中,唐家账房内自然有许多账房先生,但唐丰年作为家主,时不时还是要查账的,至于是否真的查了,没人知道,但也足以震慑账房内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了。
房内烛火通明,桌上有一杯热茶,还冒热气,他放下账本,指头揉了揉眼皮,喝了一口茶,缓缓放下,然后看着坐在对面等了许久的人。
“什么事?”
孙亮连忙放下手中茶杯道:“公子,今夜廖家私下来找我了。”
“说。”
孙亮说道:“廖家那边要给我三千两银子,让我明日国战复试发挥失常。”
唐丰年眼皮不抬,又低下头翻账本,“你的意思呢?”
孙亮认真道:“我拒绝了,我孙亮不是什么大人物,但,生是唐家人,死也是唐家鬼。”
唐丰年笑道:“嗯知道了,去账房取五千两银子吧。”
孙亮连忙站起身,“公子,万万不可,我不接受,并不是为了在公子这里要价的。”
唐丰年抬起头,看了一眼,仰起头,闭目养神,“嗯,那也好,廖家本来也没什么用,过几日腾出手再说,届时你若需要什么,可以直接从廖家拿,我说的。”
“公子,我说了,我并不是为了待价而沽。”
唐丰年道:“我知道,但这是你应得的。”
“那就,谢过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