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施了一个万福,缓缓走到车非鱼前面,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包扎一番,也就好了很多了。”
车非鱼轻轻笑着,白芷轻声问道:“车非公子是约了人吗?”
车非鱼摇头:“倒不是,只是听说到了樊城不来黄鱼客栈喝一碗黄鱼汤,就要算是白来了。”
白芷微微颔首,轻笑道:“这倒是真的,黄鱼客栈的黄鱼汤鲜甜爽口,是值得尝尝的。”
车非鱼道:“既然你也这么说,我是一定要试试的。”
白芷俏生生地站在桌前问道:“那么车非公子,我能有这个荣幸,与你同坐一桌吗?”
车非鱼道:“那应该是我的荣幸。”
她微微笑着,轻轻拉了拉裙子,缓缓坐下,转头对客栈掌柜道:“掌柜的,我也要一碗黄鱼汤。”
客栈掌柜在车非鱼来的时候,早已经跑过来伺候了,此时见得白芷也在,连忙点头道:“好的,要吃点别的吗?今日的鹅掌格外新鲜,卤得味道十足。”
白芷问道:“车非公子吃的吗?”
车非鱼道:“可以。”
他笑了笑说道:“你是樊城人,算是主人家,客随主便,你点就好。”
白芷也想着该让车非鱼常常樊城的特色菜,便又点了几个热菜,提起茶壶替车非鱼倒了一杯热茶,说道:“这些味道都是很不错的。”
车非鱼喝着茶道:“姑娘选的,想必不会差。”
他转过头望向窗外,对面正是樊城县衙,今日国战挑选人才复试,倒是来了许多世家学子,想必白家也是来人了,白芷才会到对面的客栈来休息的吧?
两人都安静地坐着,相对无言,陆清婉雇人杀她的事情车非鱼没有提起,更没有去问白芷和陆清婉父亲的事情,因为那些都不是他的事情。
白芷是什么样的人车非鱼不知道,也不必去打听陆清婉说的是否为真,萍水相逢而已,赏心悦目即可。
车非鱼并不感兴趣。
两碗黄鱼汤端上来了,白芷双指拈着瓷汤匙道:“车非公子,我们樊城人喝黄鱼汤,向来是先喝两口汤,再吃肉的。”
她笑道:“其实车非公子若是不习惯,倒也不必非要如此,既是品尝,自然是自己舒坦了,才好的。”
“嗯。”
车非鱼咬着一块鱼肉,点了点手指含糊不清道:“对对对,我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白芷忍不住笑了,似是觉得不应该,便抿着双唇,看模样忍得也是辛苦。
车非鱼又喝了一口汤,说道:“想笑就笑吧,忍着也辛苦。”
“嗯。”
她摇了摇头,大街对面的县衙门开了,一群学子有序地走出来,多是面带失落,白芷看到了白家的人,但没有下楼去。
车非鱼也并不在意,北州人口百十万,却只要十人,樊城这么区区一座小城,真能有人通过复试,那又才多少?
没有才是常情,若是出了一个,那也算是天大的意外了。
六大世家针对黄唐两家考试学子,也不过是为防万一罢了。
白芷舀着黄鱼汤,汤匙含在嘴里,抿着唇,眼中多是失落,“看来这次也没人通过。”
车非鱼安慰道:“大抵是如此的,百十万人才选几人,不是那么好过的。”
白芷笑道:“倒也是,这么些年来,也没有听过。”
廖宇面带失落地走上客栈二楼,见到白芷和车非鱼坐在一起,又很意外,他走了过去,直接在车非鱼对面坐下,“看来清婉果真没有去找你。”
车非鱼道:“找了。”
廖宇摇头道:“如果找了你,你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他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廖家护卫何在?”
于是,客栈二楼涌上许多护卫,更有甚者,精气神充沛的修行人也是有的。
廖宇站起身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昨日你敢伤我,就该料到有今日了。”
一名老人缓缓走来,站在廖宇身旁,廖宇恭敬道:“二爷爷,昨日就是他伤了我。”
老人是廖家的族老,廖宇的二爷爷廖俊雄。
廖俊雄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自断一臂,可留一命。”
白芷见得廖家这么大阵仗,连忙起身道:“廖爷爷,昨日廖宇和车非公子一事,也不过是小辈之间的误会罢了。”
廖宇皱眉道:“白芷,你要替他说话?”
他指着说道:“他昨日可还伤了清婉,你与清婉情同姐妹,难道胳膊肘要往外拐吗?”
车非鱼单手托腮,轻轻笑着。
情同姐妹?
昨日那位姐妹可是要这位姐妹死呢。
白芷沉声道:“车非公子是我救命恩人,他有事,我自不能坐视不管。”
车非鱼听着,也觉得无趣,便继续喝汤。
廖宇大怒道:“好小子,你还有这闲情。”
车非鱼继续喝汤,懒得说话。
廖宇气得直咬牙,一脚跺在地上,踩碎了楼板,“白芷,你今日若非要站在他那边,就休怪我不顾廖白两家交情了。”
廖俊雄看了看那个白净如茉莉的女子,倒是有些为难了,犹豫片刻,他终究还是缓缓道:“白丫头,念在我们两家交情的份上,你今日退开,我也不会去白家说些什么。”
白芷柳眉微蹙,“廖爷爷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今日要趟这趟混水,您就要去白家说我几句,是么?”
廖俊雄道:“如今樊城局势风雨飘摇,六大世家能在夹缝中生存,凭的就是同气连枝四字,若今日你为了一个外人,要与我廖家为难,只怕。”
只怕什么?
他没有说,但白芷都懂。
黄唐两家底蕴自然不止看起来那么简单,黄家屹立百年不倒,压得六大世家喘不过气来,真凭两个第三境就足够了吗?
六大世家哪一家没有一名第三境的修行人?
唐家能与黄家抗衡,当真只有明面上那三名修行人吗?
第一境的唐七,第二境的唐丰年和第三境的唐燕?
不止的,绝对不止。
白芷当然不愿坏了白廖两家的交情,但人生在世,事有可为,也有不可为。
她坚定道:“廖爷爷,昨日之事,我可以代车非公子给廖宇赔礼道歉。”
廖俊雄一言不发,廖宇亦是沉默。
客栈上的客人都不敢起身,怕是惹祸上身,但独独也有不怕事的嗤笑一声,“躲在女人背后,还当什么男人?不如挥刀自宫,入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