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玉转身道:“车非公子今夜这把火的理由,黄家自然知道,但有些事情,黄家说了不算,得车非公子说了才算?”
他认真道:“黄家每年名为祭祖,实则是祖坟之侧有仙人遗泽,黄家两位族老在同境中的强大,便是因这仙人遗泽,车非公子今夜被迫烧毁黄家大半基业,就是因为发现此秘,招致追杀,为脱身不而已而为之。”
车非鱼咋舌道:“这可不得了,那唐家没了,六大世家不得和黄家打得你死我活?”
温言玉道:“所以,需要请车非公子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他又问道:“车非公子似乎与廖家有不小仇怨?”
车非鱼抱头道:“老大仇怨了,都要把我宰了都。”
温言玉道:“那便请车非公子去往廖家,要求廖家协同相助,我想,车非公子自有办法让廖家,深信不疑吧?”
车非鱼道:“差不多。”
“廖家在六大世家偏弱,而且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么大块肉吃不下,又与苟家交好,定会找上苟家。”
他凝眸道:“千方百计,在事成之后,坑杀车非公子。”
车非鱼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的人,真想做点事情,也是怪可怕的。”
温言玉皱眉道:“此次之后,我也许不会留在唐家了。”
车非鱼问道:“于心不安了?”
温言玉坐下道:“因我这一计,黄家与六大世家必定两败俱伤,那些修行人和武师的生死我并不觉得该如何愧疚,走上这条路,生死早已该看开,但必定也会有无辜之人,因此丧命的。”
车非鱼道:“那么,你觉得事成之后,你能劝动唐丰年,不如黄家那般,斩尽杀绝吗?”
温言玉道:“可以。”
他轻声道:“丰年公子有大志向,黄家他也许容不下,但六大世家,他容得下,一个烂到根里的唐家,也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养寇可以自重,养敌可以磨刀。
车非鱼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道:“那就可以了。”
他又叹了一口气,“唉,又是一个累人的夜晚。”
看着车非鱼走出小院,温言玉道:“奈何姑娘的事情,车非公子不必担忧,我自能解决。”
车非鱼转头道:“顾奈何你也认识?”
温言玉道:“听丰年公子说过,是个妙人,几近无缺,但也因此,太容易借势。”
车非鱼道:“那更好,顾奈何那个女人吧。”
他歪着头,笑道:“傻得可爱,这种事情,不该让她这种人看到。”
他又突然道:“你若是想用黄家的事情让她离去,我是不同意的。”
温言玉一愣,问道:“如何不可?黄家这些年来明为善人,实则作恶,不比唐家少。”
转身里去,张开双手欲揽明月,车非鱼唏嘘道:“这个世界,本该是简单而且美好的。”
温言玉点头道:“那好,人间的美好,多一些,总不是坏事的,我还有法子,能保明日车非公子不会见到奈何姑娘。”
车非鱼取下葫芦大笑道:“温兄若不去国战,倒真是可惜了。”
温言玉轻声念道:“可惜了么?”
车非鱼走后,风行商行的黑衣老人缓缓走来,点头道:“确实可惜了。”
温言玉问道:“你也觉得可惜?”
黑衣老人认真道:“虽然少东家脑子有坑,但在商行这些年,除了车非公子,我从未见他如此看重一人,甚至,把我放在樊城,这一放,就是五年。”
他抬起头,感慨道:“可费了他不少钱哩。”
温言玉沉默着,缓缓转身,摇头道:“那,念玉呢?”
黑衣老人在后面道:“现在你还能反悔,明日之后,可就由不得你了。”
温言玉脚步一顿,缓缓迈过门槛,推开门走入房内,背对窗前月光,沉沉叹气。
“还能反悔?”
他低头看着桌上那杯水,“念玉?国战?功名?前程?”
他叹了一口气,“有念玉就够了。”
想通之后,他双眸如星辰璀璨,自语道:“抱歉了,北域十二国,国战,我不能败,更不能死了。”
车非鱼甩着葫芦走到小酒馆,夜里还开门,他打了一壶酒,缓缓往廖家走去,刚到门前,却正遇到出门查探情况的廖宇,他顿时紧张地往后退去,大吼道:“车非鱼,你还敢来?”
车非鱼喝了一口酒,轻蔑道:“赶紧滚开,找你家大人有事。”
“放肆,胆敢在我廖家门前如此张狂,来人啊。”
廖宇一声大吼,门内顿时跑出一大堆人,其中还有一人,面容与廖俊雄有几分相似,却又不似他那般苍老。
但廖俊雄已然重伤,短时间内,哪怕能有一战之力,一身修为,留个七七八八那也是顶破天了。
他是廖俊雄亲侄,廖宇胜负,廖傲天。
廖傲天手中大刀往地上一插,铜铃大目瞪着车非鱼,“好小子,你就是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车非鱼?”
车非鱼意外一笑:“这火才刚放完,这怎么就都知道了?”
廖宇嗤笑道:“这么说来,你倒是被黄家追杀过来,寻求庇护的咯?”
车非鱼揉了揉眼睛,有些困意,打了一个呵欠道:“那倒不是,黄家那只小鸟被我打惨了,现在可不敢追过来。”
廖宇忍不住笑出声,指着车非鱼就大笑道:“大言不惭,你自己什么样看不清楚吗?黄鱼客栈被我二爷爷打得和死狗一样,若不是唐燕赶来,你现在可就真成死狗了。”
车非鱼轻飘飘望了一眼,缓缓道:“看来你还是想试试,那么,你们两个,或者是你们所有人,一齐上?”
何等猖狂?
廖宇冷笑道:“既然你要找死,那可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了。”
车非鱼笑道:“恰好我最擅长的,是以强胜弱,以少胜多,如今正合适。”
廖宇招呼身后一群人道:“来啊,都一起上,拿下他,重重有赏。”
廖傲天咳了一声,沉声道:“住手。”
廖宇疑惑道:“父亲,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纵虎归山,可不是什么好选择,若是把他拿下,黄家那边,指不定还会有重酬。”
廖傲天道:“车非公子此来,不只是为了挑衅我廖家吧?”
车非鱼甩着酒葫芦道:“我都说了,有事,你们不肯听,那我只能把你们揍服气了,再好好说说。”
他抓着酒葫芦,喝了一口,笑道:“指不定那时候就肯听了,是吧?”
廖宇大怒道:“猖狂,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黄鱼客栈那时候,你已身受重创,又有黄家追杀,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何来资本,与我们面前猖狂?”
车非鱼轻声道:“那么,试试?”
“好。”
“闭嘴。”
廖傲天大吼一声,问道:“车非公子,有事直说,若是要我廖家庇护于你,那也别痴心妄想。”
车非鱼笑道:“庇护?”
他摇摇头,转身对着满城火光,“你们可知道,我为何放火烧黄家吗?”
廖宇道:“鬼知道?”
车非鱼眯着眼道:“因为黄家惹怒我了。”
廖傲天皱着眉头,抬手示意廖宇安静,又抬手让武师往后退去,便只有他们二人听着。
车非鱼继续道:“黄家每年祭祖,想来全城人都是知道的,可我想来,有件事你们是不知道的吧,黄家祖坟之下,有仙人洞府。”
他转过身,望着廖傲天和廖宇道:“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烧掉大半个黄家了吧。”
廖宇沉声道:“洞知黄家强大根源,为避杀人灭口?”
车非鱼手指隔空点着廖宇道:“看来你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