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梅松竹和其娘子回房间后,梅嘉文也被其母亲带到房间。桌上一盏灯摇曳昏黄,照得整个屋子不甚明亮。梅嘉文坐在炕上,梅松竹和其娘子冼思齐坐在桌旁的长凳上。
冼思齐质问道:“为什么收了那么多钱财,不怕落个贪得无厌的名头吗?”
梅嘉文笑笑没说话,梅松竹只好解释道:“不要才是犯了大错。”
“怎么说?”冼思齐语气缓和了些,问道。
“接近公主和皇子图个什么?图升官?日后官职纵然小些,接近这两人也不乏官职高的来拜访、贿赂,风光也是无限,官职反倒是其次;图发财?今日就有一大笔财富在面前,为何不取?不取这财富叫他人怎么看看待我二人:不图升官发财,接近公主和皇子可能会有其他想法,其心必异。”
冼思齐若有所思点点头,继续问道:“为什么送你求贤礼你就推辞呢?”
“嘉文已经拿了一份财货,我再拿一份就是贪得无厌了。自古道:无功不受禄。拿出这么多财货,想来也是有其他事情。拿人手短,倘若拿了我自然也是不好拒绝公主提出的要求。如我所料,果真在我收下后便提出了让我父子二人提前出仕的要求。若是上九天揽月,下大海捉鳖这等事,拿了自然也是可以应允,哪怕几乎是不可成之事,也尚可试他一试。独独此事,万万不会答应,哪怕拒绝了要掉脑袋,也要推辞掉。”
“却是为何?”
“秦国如今虽说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是身死灯灭的下场。具体我也就不讲与你听了,恐隔墙有耳。”说道后边,梅松竹声音愈低。说完,梅松竹还看了看窗户外边,继续说着,“倘若我父子二人现在出仕,日后公主把我二人再交付于秦瑾也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我二人才华被公主看中,公主不愿再让我父子二人去事奉秦瑾,这姐弟两产生隔阂,少不得要流血牺牲,悄然处理了秦瑾倒好,少了些流血,就怕祸及百姓,实乃我二人之过。”
“那你们两个可以装作平庸,何必要非要锋芒毕露?拒绝公主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不利?”
梅嘉文也来了兴趣,从炕上跳了下来,和梅松竹坐在一条长凳上,解释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想来上边那位和公主也是听说我和父亲有才学,才会做此求贤之事。退一步讲,我和父亲就算是可以做母亲口中所说的装作平庸,朝堂之上,事大多可以装聋作哑或装作不懂。可是能在朝中任职的人,老狐狸大有人在,略微出手试探,便知我和父亲腹中笔墨深浅。装的了十日,装得了十年?好在父亲那番话说得圆润,没让那小公主起疑心,原话说给上边那人,也挑不出什么问题。叫我的话,肯定是说不出来父亲这么漂亮的话语的。至于说拒绝公主这事,也无伤大雅,不想做之事,他们还能强迫我们不成?”
“你还是缺乏锻炼,思考又少。”
“那我有时间就多和父亲辩论吧,多思考思考。”
“也好。”
“为何文儿说了要将自己的钱财赠给落霞镇的文武殿呢,有什么深意吗?”
“给嘉文的钱自然是由他随意支配,嘉文这样讲,日后捐赠出去,百姓对于秦国自然是有更好的归属感,给帝国留一个好印象。”
“好多钱哦,真的要都捐出去吗?”冼思齐有些惋惜,不过也没有阻拦梅松竹的意思。
“这么多年来,没钱的日子也照样过,不是还有我的两千金币嘛,改天给你置办几身好衣裳,嘉文也长大了,是时候给他娶个媳妇儿了。”梅松竹眼中柔情似水,对着妻儿说道。
“不娶,找不来合适的。”谈及此事,梅嘉文就不愿理二老,转身给二老留个后背。
“李家姑娘聪明贤惠,又算是镇上有名的大家闺秀,怎么就入不了你的法眼呢?”冼思齐也有些心急了,多年来,看着镇上当初好姐妹的儿女各有婚配,唯独自家这儿子,都已弱冠尚未婚配,自己做奶奶的愿望一直难以实现,怎能不急?
梅嘉文摇了摇头并未回身说道:“再是如何聪明贤惠、大家闺秀,又能如何?在日后也只是做些简单持家、相夫教子的活计,又能帮的了我多少。彼时夫妻二人话语愈少,日渐冷落,岂不是负了人家姑娘?”
“算了算了,嘉文自小便多有主见,随他去吧。”梅松竹忙来打圆场,他内心又何尝不急,只是多年来知道梅嘉文这性子,初时多有言语提及,三番五次吃了闭门羹后,也懒得管了。
梅嘉文听及此言,心中一喜,转身过来看着二老问道:“父亲,您当时是如何碰到我母亲这般奇女子的。母亲和世间大多数女子不同,不似那些世俗妖艳贱货,只懂如何浓妆艳抹来哗众取宠,就像春日里百花争奇斗艳,初看时还眼前一亮,多看几眼,倒是叫人看得人心力憔悴,一眼过去宛如歪瓜裂枣,实在是不忍直视。母亲则是冬日里暖阳下的一株腊梅花,遗世独立,看得人赏心悦目,偶有淡淡清香扑鼻,着实沁人心脾,纵然在冬日里也恍若一只手炉在手,惬意得紧。为何我多年来就是找不到想母亲这般的奇女子呢?能够在我前途上多有裨益。”
冼思齐笑骂道:“敢调侃老娘了?你自己不好好找姑娘怨得了谁?这么多年来,上门的媒人何其多,踏坏了大门口的好大一块青石板,你爹可心疼坏了。你倒好,依旧我行我素,毫无表现。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和满腹才华谁都没看得上眼。此番媒人介绍来的李家姑娘也是镇子上排的上名的美人儿,你怎么就不给老娘争口气呢?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一个个抱上了孙子,老娘也羡慕得紧呢。你我之间的表现,反倒好似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冼思齐白了梅嘉文一眼。
梅嘉文见自家老娘这番模样,忙跑过去捏肩捶背,一副嬉皮笑脸模样讲道:“母亲莫要生气了,我改天去好好寻一个不就得了吗。”
“就知道哄老娘开心,记得你今日的言语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