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整天的连奔带跑让周山药精疲力竭,他抱着一把破烂的汉阳造瘫坐在地上,头上的伤口仍不时传来阵阵撕裂的剧痛。
整个警卫班就只剩下他和孙大炮,赵有财三个人,孙大炮这个小胖子在一旁自言自语着念阿弥陀佛,赵有财却已经累的说不出来。
现在士兵们除了手上的枪谁也信不过,说着同样的方言,却能举着枪相互对着射击。打敌人的时候个个争先恐后的川军士兵,打起自己人来也是毫不含糊。仿佛那最大的仇恨不单单来自远处,还会来自身边。
兰文彬十六师的师部亦是乱成一锅粥,一队队士兵抱着资料文件财物军需弹药装备手脚并用的往来穿梭。这是玩命逃跑之前最后的表演,个个只恨爹娘少生几条腿。
是夜,一大堆人马慌不择路的往西面璧山县逃去。
兰文彬想保身安命,鲜英却是时刻想着乘机报仇雪恨,但这趟水不是那么好趟的。成都方面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刘湘不知是逃回了老家还是窝在哪个角落躲了起来,搞得群龙无首的川东各部各自为战。
然而眼前的局势对于那些各部将领来说还不是最糟糕的,他们唯一害怕的是看不清到谁会占据上风。是气焰嚣张的袁祖铭,还是已经躲到不知道何地的刘湘。
急得团团转刘湘却忽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年初被自己和袁祖铭联手赶出四川的杨森,他现在远在汉口,恐怕正坐在那边笑看着川东上演的内斗好戏。
刚把杨森驱除出四川没多久,他就和袁祖铭就打起来了,真是早上做兄弟晚上做仇敌。刘湘刚对杨森来了个下马双将,袁祖铭就反手过来对刘湘来了个当头炮。
当然,这部妙棋的始作俑者袁祖铭可没有闲工夫去理会刘湘这时在想什么,川东这么大块肥肉比起黔东北那些穷乡僻壤来自然更有诱惑力。他袁祖铭别的本事没有,趁火打劫却是在行。何况眼前川东的这把大火,还是他暗自放的。
川军内讧,他袁祖铭趁机“弹压“,岂能手软?
潘汉森已把当前的情况简略汇报了一下。
“何金鳌已经率部进军巴南,鲜英和兰文彬已经撤往白市驿方向,目前城中只有一些残余的守城部队,潘文华,李雅材现在虽在嘉陵江上游与我军胶着,但毫无威胁。”
“命令王兆奎继续追击,务必占领全渝州府各战略要地。现在那些四川佬顾头不顾尾,正好将他们分隔开来,让他们南北不能相望。”
说完袁祖铭又意味深长的看着潘汉森,对他说道:
“兰文彬的部队目前威胁最大,他的部下收了我的钱居然敢不认账,连土匪都不如!现在他待在白市驿不动恐怕是有打算,现在重庆城区空虚,万一他杀个回马枪就麻烦了……为免后患,你马上率部追击,把兰文彬部给我解决掉!”
潘汉森点点头,他明白了袁祖铭的意思,是时候叫刘湘见识见识黔军真正的精锐了。
2
田勐见水仔发愣,心想现在没时间和他说清楚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少主梁真现在身处险境,时刻命在旦夕,自己得赶快上路追上薛连成。
他从怀中掏出一包袱递给他,说道:
“即知周护卫身份,此物放在你身上我也放心。若少主能归来,还请交给少主,予她定夺。”
水仔接过来,却是他当时在船上被盗的行囊,打开一看,三张麻布片,两张银色小方帕。还有哥哥周山药身上的那些银元珠宝全都在。
当中一颗闪闪发亮的,正是周山药从那颗古墓的头骨上取下的黄宝石!
“原来这些东西是你偷走的!”
水仔有些生气,先前还以为是龙公子拿走了这些财物。谁知害得他们流落异乡的居然就是眼前这个田勐!
“周护卫勿要见怪。田某当时拿走这些东西,实非得已。一来不愿二位卷入此事中,希望二位吃些教训就打道回府,并无恶意。二来,当时船上已有不明身份的人觊觎兄台的这些东西,田某不得已只好先下手为强。”
这些东西除了小偷谁会看上?水仔纳闷,田勐口中那不明身份的人不就是指的龙公子嘛?可以他那富贵模样怎会稀罕这点钱财?
田勐见他不信,解释道:
“周护卫有所不知。此物涉及‘仙族’祖上秘约。若是旁人拿走自然无用,若是被仇家拿走,那就祸害无穷了!这银色布片乃是仙族的钧晨契,是专门用来炼化各族钧晨护卫的。黄栩族和翠灵族没有这样东西,就无法训练钧晨护卫。这样少主就会少些敌人。”
说完又指着那块黄宝石说道:
“此乃黄栩石,和少主手中的赤虹石乃是同一神器。还请严加保管日后将它交给少主,少主自有定夺,到时候她自然会将仙族人的来龙去脉告诉你。”
仙族人?这是什么人?这人口中所述很多都是水仔从未听过的东西,他一时之间没法细想,因自己也非汉人而是土家人,或许仙族也是云贵川的某个部落民吧。
不过一听田勐这么说,便对这些个他捡到的东西更加好奇,于是打算以后真要好好问问梁真。
“当初我还以为这是藏宝图呢……”
田勐一笑,心想这可比藏宝图重要多了。又拱手低头道:
“少主既已选了你做她的第一个钧晨护卫,你必是她极其信任之人,这些东西放在你身上我自然放心,田勐此去怕是……”
他犹豫的看了一眼水仔,猜测他是否知道赤虹子的第一个钧晨护卫意味着什么。
赤虹子的第一名钧晨护卫,也就是她选定的终身伴侣。
可田勐一想这事还是不由自己来明说的好,便道:
“田勐此去恐怕凶多吉少,虎眼卫薛连成周围高手如云,特别是光晟十二骑……若是我回不来,日后少主的安危就要仰仗周护卫了。”
说完就要告辞,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来,回头又问道水仔。
“我看周护卫你虽然练了钧晨令,但只懂得基本的吐纳喘息,却不懂得如何自行炼化和运用,少主可有教你如何自行炼化钧晨令?”
水仔摇摇头,心想梁真自己练功都不勤勉,帮他炼化纯属好玩。自己除了运气吐纳悟出点逃命的本事外,哪里会什么其他。
田勐忽然醒悟,既然薛连成早已心怀鬼胎,自然不会将钧晨令的自我炼化方法教与梁真,恐怕那伏羲决也是薛连成有所保留的传授,以此掌控少主生死。想到这里田勐更为梁真担忧起来。
说不得,他立刻运气呼吸,只见红气升腾,胸前印记立刻如火般亮起来。
“气聚巨阙,幽门。前气由天泉行至曲泽、大陵、劳宫。后气由坚贞行至天井,阳池……”
“你说啥?我听不懂。”
水仔是一脸懵,可田勐是彻底傻了眼,周山水这家伙连穴道都不识得!
见他身怀如此神功却不知如何使用,好似一个穷光蛋守着一大堆财宝而不知怎么花一样,不禁大摇头。
当下田勐只好先教他一些粗浅的穴位入门知识,水仔听罢倒也觉得不难领悟。依他所言,气聚胸中,再走向前后各穴位。
田勐拾起一根柴棒,让水仔挥手一劈,柴棒顿时断为两截。
水仔顿感意外,田勐却有些失望的说:
“我刚试探过周护卫,因你没练过任何功夫,这钧晨令对你来说除了保命实在用处有限啊……”
说着心下又纳闷,这少主梁真怎么会选他做第一个钧晨护卫,除却男女情意以外,难道她根本不在乎水仔完全不会武功吗?
他却不知梁真当时神智仍然有些迷糊,对水仔暗生情意而不自知,给水仔炼化钧晨令完全是即兴而为,事后还被薛连成厉声训斥。可水仔却是有些兴奋,说这钧晨令虽说不上让他飞檐走壁,却也能跑得快跳的远,还能手劈柴棒,像是捡到一个大宝贝一般高兴。
然而田勐眼下却没这么多闲工夫去教他更多,再说练这个也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我天鹰门还有一招保命的招式,须得配合钧晨令,危难时刻,周护卫或许用得着。”
水仔喜道:“啥功夫?”
“气聚百汇,屏住呼吸。待红光最盛时,双掌一上一下,吐气放光……”
“百汇?”
“就是头顶!”
水仔依言而行,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悟性还算不错。田勐心想现在只能教他一些死招,日后怎么用就得看他的造化了。这时只见水仔胸前钧晨痕急闪,红色蒸汽瞬间裹满全身,突然一道红光从他头顶慢慢卸下,将水仔围在气团中,未及多久红光又渐散而去。
“这有啥用?”水仔练完有些纳闷。
“这招‘灵鹰拂顶’只在关键的时刻使用,可保性命无恙。只是周护卫的钧晨令炼化还需时日,故而效果不大。但只要日后多加练习,必能有所大用,其他的……”
说道这里,田勐想起钧晨令的其他用法就算现在教他也是来不及,只有让他自行领悟,也就不浪费唇舌了。
“田勐这便告辞!少主危在旦夕,我得走了。”
水仔正想相送,但一想梁真有危险,觉得自己毕竟也是钧晨护卫之一,便提议和他一起上路。可田勐那里敢带上他,别说是个累赘,恐怕就连赶路,都得被他拖上十天半月。
“此去若你我二人同时毙命,那少主岂不是再无依靠?”
田勐说得义正言辞,水仔心中一凛,说这倒是他没曾想到的。
“你现在连一个全象都未练完,连钧晨白卫都算不上。而那薛连成的身边几乎全是钧晨黑卫,尤其是光晟十二骑……”
田勐猜想水仔还不知道光晟十二骑的厉害,但一时半会儿又无法说清,于是改口说道:
“你只需在此等待少主归来,怀中之物,千万别落入他人之手。”
说完未等水仔回过神,田勐已消失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