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仔依着田勐的给他的指点又练了一段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四肢伸展有力。
殊不知,那赤虹罡气在体力运转周回,开始于各穴处精气凝结。全身各处穴道关口都被打通,自然觉得异常舒展。水仔不知其理,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服。
他并不知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人了,虽然仍是一点功夫也不会,但耐力气力已非常人能比。
黔军军阀袁祖铭的部队已经基本完成对重庆各战略地点的占领。江州比邻重庆,自然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就在水仔在沉浸在炼化钧晨令带给他的新鲜感的时候,一个团的兵力已经把守住了江州县城的各个要道路口。
梁府虽远离县城中心,也没能逃过黔军的视线。这天水仔依稀听见府内有些嘈杂的声响,爬上一个高处望下去,只见一队黔军士兵闯了进来,在偌大的梁府内东翻西找。
他知道突然进来这么一批士兵肯定没啥好事。田勐临走时只叫他静等少主梁真归来,并没有其他嘱咐。若是梁府遭了兵患,他周山水按道理也不用负责。
那群士兵还在院子里四处晃悠,梁府的道路小径不是普通人就能轻易识破的。就算是水仔在这里待了三四个月,也不敢说轻车熟路。有些人转到门口,见道路怪异复杂,就离门而去,剩下的还摸不清东南西北到处打转。
过了正午,水仔心想这群兵寇子也该知难而退打道回府了。爬上内院高塔一看,却不想已经进来更多的士兵,还簇拥这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水仔远远望去,那身形似曾相识,却又看不甚清楚。
看见那军官四周打量了一下,似乎在点头,似乎又在若有所思审看这道路小径。
不一会儿,他将士兵分成八队,每队分别沿着一个小路前进。若是到得三岔口便停滞不前,等待另一路汇合,再朝剩余一路前进。若是到得四岔路口或五岔路口,便凑齐三路四路小队,再往余下一路前进。
水仔眼见着这些士兵依此分散开来,料想这些人一定迷路,谁知最开始是一股分成两股,两股分成八股,走着走着又变成八路汇成四路,四路再汇成两路,最后两路汇成一路,跑得快的人已经来到内府大院前。
水仔暗叫不好,路再复杂也仗不住人家用人海一一排查,这时一看不对劲才想起要躲,可四顾一看早已经没了逃路。一路奔下塔来还没来得及躲进大殿,就被一队抄上来的士兵举枪制服。
却在这时,那为首的中年军官快速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这个被包围的年轻人。水仔也仔细端详着他,一阵熟悉的感觉涌上来。
“哎呀,这不是周山水嘛!”
中年军官一脸疑惑转为喜悦,嘴边的八字胡上翘,大声叫道。
“你是……你是程先生?”
水仔也认出来人,立马上前打招呼。来人正是父亲周广田生前的好友程之旺程先生,水仔数年前还在他家做过工学过业。这个程先生以前是曲阳镇的教书匠,没曾想几年不见,居然成了黔军的军官。
本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谁知竟然异地遇上乡党,水仔自是高兴得不得了。
士兵一看这红衣府丁和自家长官认识,也就不再为难。程先生许久不见水仔也是十分欣喜,当下便和他攀谈起来,但对于最近川黔两军交战只字不提,只和他扯些岚林村老家的旧事。
二人聊了一会儿,程先生忽然问道他:
“这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江东来了?”
水仔是一言难尽,心想这要是把周山药参军的事情说出去再传回家里,那老娘还不得急死。
只得支支吾吾,推说自己想出来闯一闯,可人生地不熟的,于是就在这梁家住下帮工。
程之旺也看出什么,没有多问。当晚,水仔邀他住下,程先生也支走兵士,在梁府歇了下来。
“先生一定是当上大官了,这么多人都听你的。”
水仔将他领进客房,端上水果点心后,羡慕的说道。程之旺却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
“我也是寄人篱下,寻个安身场所罢了。”
“听说我们贵州兵和四川兵打起来了,打得厉害不?”
“你管他厉害不厉害,只要保住自个小命就万事大吉。别看袁司令占了重庆,税赋一点也没减,不管谁打赢了都是老百姓吃亏。我看你孤身在外,一定要注意保全自己,这外面兵荒马乱的……”
这时忽然想到岚林村已是一片废墟,一时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告之水仔。
水仔听他提到重庆,忙问现在那里的川军如何。程先生说跑的跑、降的降,基本都被打散了。
“那个鲜什么师长的第十师呢?”
程之旺暗自奇怪,这周山水怎么知道鲜英的第十师,忽然想起鲜英的一个边防团曾经在江州驻守,水仔既然在这里打工,知晓鲜英的部队似乎也不足为奇。
于是答道:“鲜英的第十师基本上都被我军收编了。我说周山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想问就直说,你程先生可不是外人!”
水仔见不好意思再隐瞒,就把周山药参军的事情说了。
“程先生,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阿娘晓得了,否则连我也要倒霉……”
程之旺听罢,大骂周山药糊涂。
“这个混小子!这年头干啥不好非得去当兵?脑壳进水了!”
骂完又赶紧问道:“你赶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个部队?”
“就在那个鲜师长的第十师,好像在什么警卫营当排头兵……”
谁知程之旺一拍大腿大叫不好。
“川军第十师警卫营前几天几乎被潘汉森全歼,看来情况不妙。”
水仔一听傻了眼。
程之旺这时也急得不行,左右思索后,赶紧掏出一张纸快速写了几个字,交到水仔手上。
“你赶紧去趟重庆,我在边防署还有个熟人。你找到潘汉森旅长,要是打听到周山药的下落,就赶紧把他领出来!”
说完一看天色,又道:
“算了,今天恐怕不行了,晚上城里戒严。你也进去不得,明天一早立即上路!”
2
两个精锐团的抵抗使得潘汉森的进逼节奏慢了下来,让部队一个个山头的搜过去显然是不明智的。就算能全歼这股抵抗的顽敌,兰文彬和鲜英也早就跑远了。
当然他只猜对了一半,兰文彬确实跑得很快,但是鲜英的残部一百余人这时已经悄悄摸到了他的后面。
部队重新集结后,潘汉森决定放弃追击南北两面的散兵游勇,全力往西挺进。务必在鲜、兰二部逃出璧山县以前做个了断。可是前面的抵抗却异常激烈,部队好几次冲锋都被压了下来。
黄绿色的大型闪电再次于夜晚中激烈的盛开绽放,在地面爬行,游走,如同霹雳落在了地上,亮的人头晕目眩。
黑夜再次被点亮,人间的一切都随着电光的掠过而灰飞烟灭。
鲜英估计兰文彬剩下的部队也撑不了多久,如果这时候不帮他一把,恐怕这两个师以后都得从刘湘的川军编制里面消失。趁着黔军依托着那莫名其妙的“鬼电”步步前进时,鲜英从后面对潘汉森的部队发起了偷袭。
一阵乱枪响起,黔军尾翼立时大乱,黑夜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咬了上来,士兵慌乱中结成两道松散的防线,却被立刻这股“夜贼”冲得四散分离。
潘汉森见屁股后面突然着了火,忙调集主力集中回援。鲜英残部打得兴起,朝潘森的指挥队不知死活的扑了上去。两军黏在一起,顿时枪声大作,士兵杀红了眼,见人就挥刀乱砍,搬起石头乱砸,一时间又杀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叫老头子招呼一下后面的!”
打着打着,潘汉森见情势可能大不妙,便传令将前面的柴更生调回来反击后面的川军。可这时旅部参谋却紧张的报告他说:
“旅长,我们的人也混在里头!已经和川军搅在一起了。”
“管不了这些,赶紧叫老头子回头!”
潘汉森急红了眼,万一后面埋伏了兰文彬的主力团,这时候不调转枪头,就只能等着袁祖铭过来给他收尸了。
周山药等一干人等跟着鲜英又冲到了黔军的侧翼,正准备包抄,突然前方那黄绿色闪电调转方向,朝自己尾部射来。田野上再次人马翻飞,惨绝人寰的屠杀又一次上演,暴露在光线下的黔军和川军士兵立刻形神俱灭。
周山药吃惊的看着眼前无比恐怖的这一幕,自己人、敌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就变成一股脓水洒在地上。
“狗日的潘汉森疯了!”
鲜英大骂不止,没想到潘汉森对自己人也能下毒手。这时一道闪电忽然沿着地皮朝自己脚底爬来,一下子愣在当场不知该怎办。
“师长,躲开!”
周山药猛扑了上来,将鲜英扑到在地滚往一边。旁边几个来不及反应的士兵立刻被电光击飞。
“孙大炮!赵有财!”
两个士兵应声前来,几杆烧变形的步枪和一滩脓血正从空中洒下,赵有财一看,被吓得浑身哆嗦瘫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还是个老兵呢。
周山药心里大骂,同时吼道:
“剩下的手榴弹全部往前面甩!”
几声仓促的爆炸过后,前面掀起了阵阵烟雾,周山药趁机扶起鲜英,大声叫道:
“别往烟雾里冲!往后面跑!”
余人慌忙回头,黄绿电光穿过烟雾一扫,又放倒了几个士兵,黔军趁这时又集结起来准备追击。周山药和孙大炮搀扶着鲜英快速撤离,剩下的人跟在后面则踉踉跄跄。一队人趁着对方失去目标盲目乱射之际,一头躲进了一个田坎下。
前面是段悬崖已无退路,后面追兵又近,枪声渐密。士兵们欲哭无泪的看着后面,一百多人说没就没了,只有一片焦土疮痍的摆在田野间,有人闭起了眼,不敢看一眼。
而那黄绿光正渐渐朝着他们躲避的地方逼近,显然是要清除最后剩余的目标。周山药一看已无退路,咬牙拿起枪趴在田坎上偷偷瞄去,准备打光最后一发子弹。
“师长!等会一响枪,你们就往左边冲过去,我来引开他们!”
“周班长,恐怕太冒险咯!”
可鲜英也无其他办法,看着一群黔兵围着几个人闹闹轰轰的朝着漆黑的田野胡乱放枪,有恃无恐的朝这里走来。
眼见对方越来越近,鲜英心叫不妙,心想除了冲也无其他办法了。
“那也要得,周班长需要几个人?”
“就我一个,其他人一定要护送师长冲出去!”
说着周山药便独自朝前低身奔了过去。可奇怪的是,前方那黄光却渐渐微弱。周山药有些纳闷,微微起身,朝那近在跟前的光源冒险探头一望。
目及之处,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随着金光的消散,晕倒在地上。待他仔细看清那人群中的人时,大吃一惊。
“阿土妹!”
周山药大惊之余百思不得其解,这时看见岚林村村长柴更生也在一旁,正扶起晕倒在地上的孙女。
这时几枪探路盲射从头顶飞过,差点就让他脑门开孔。
“你不要命了!”
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的鲜英连忙把他拉回来,再抬头一看,对方忽然撤走了。
潘汉森的部队一时之间被鲜英的埋伏打乱了阵脚,又见柴老爷子和他孙女忽然收起了神光,继续追击已成不可能。同时也担心兰文彬的主力可能在其他地方也有埋伏,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收兵,于是黔军偃旗息鼓,朝东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