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远远绕开神仙镇,悄悄行军不到五里路,就到了田野乡间。
天已黑了下来,月渐高悬,周山药望见远处山下一座土黄色的大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宫小婉指了指前面,周山药立即明白了这是哪里。
神仙镇张老太爷的老窝。
两人叫上几个排头兵就偷偷摸到靠近点的地方,抬头一看,发现几个哨兵正在岗楼上巡逻站岗。
再一细瞧过去,大院里面一栋土灰色的高楼遍布枪眼,顶层还有数十挺重机枪布置。
左右有好几排土黄颜色的屋子,东西延伸开来。看样子是家兵的营房,同时也是作为大院的侧翼掩护和拱卫主楼的作用。
由于整个院落正好处在两道山梁中间,新一团这么多人如果沿着小路下山,正好暴露在大院面前。
射界全部覆盖至他们来前的这段山坡上,而且这重火力配属不低于一个加强团,如果高楼上有炮,那就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怪不得这土财主有恃无恐!这栋堡垒要是没有炮兵支援,恐怕两个整编团都拿不下!
“我的妈呀!”
周山药大叹,却被宫小婉捂住了嘴。
那手掌温软无比,周山药被迫亲了一口,脸涨得通红的同时,居然嘟起嘴唇紧贴在掌心。
宫小婉悄声说道:
“要是你想被打成筛子,尽管大叫好了,别拉着我一起陪葬。”
嫩手一直捂着周山药的嘴,直到她发现周山药脸上的异常表情和手掌的不对劲。
她脸上掠过一丝羞怒,周山药不敢去看她,怕她抽剑就是一刺,连忙装模作样转移注意力:
“有重火力在,正门是进不去的。不过你要是能骗门,解决掉左下角岗哨的人,我有办法冲进去。”
他指了指左下的观察哨,和下面的土墙。
接着又说:
“关键是现在那个什么……张老太爷在家吗?要是扑了个空,旁边的几栋房子肯定会有人跑出来掩护,到时候我们被人家来个反包围就麻烦了。”
“他肯定在,我之前打听过了。你听,大院里面正唱戏祝寿呢。”
宫小婉沉思片刻,想好了骗门的主意就起身跳了出去。一直走到大院门前,敲了敲门。
周山药望见她很顺利的就被门卫拉了进去,立即向下传令。
“让一营调一个排过来,每人配上手榴弹,其余人躲在树林里藏好。叫三营的人躲在隐蔽点。记住!节约子弹别打空枪,等我命令然后才开火!”
传令兵下去了,一会儿,十几个人趁着夜色的掩护,来到周山药跟前。
周山药带着人一摸到院墙下,就叫人在墙下挖洞,然后将手榴弹全部放了进洞,最后扯出一根引线。
还没布置好点火,一队持着火把的巡逻兵正好走了过来,发现墙角的十几个人影,大声呵斥道:
“是哪个!”
周山药举枪就射,对方一人应声立倒,其他人也纷纷开枪,两堆人顿时打了起来。
枪声大作,周山药是大叫糟糕,之前没有注意到院子外围还有巡逻队。
这时抬头望了一眼,岗哨上也没发现宫小婉的身影,心里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
这女人不会又玩老花样吧?
来不及细想,此时中央高楼上的哨兵已经点起数十根火把,大院内外一下子火光通明。而山坡上的三营传来策应射击的枪声,几个巡逻兵刚倒地,中央高楼上就立即冒出猛烈的火力直扑山坡。
只见一条条火蛇喷吐而出,山坡上立即尘土翻飞,三营一时被压制,火力立减。
“不管了,点炮!”
周山药一声令下,几秒过后,只听轰隆一声炸响,泥渣翻飞,那土墙下的地面被炸开一个大坑。
可墙却没有倒下。
我的妈!什么泥巴墙这么结实!
“把墙推了!”
十几个汉子跟着他齐刷刷撞向土墙,一边撞着一边大叫。山坡上的部队开始振奋,三个营的人马纷纷顶着枪林弹雨冲下上坡,周山药见这些人居然这么不怕死,心中倍感吃惊。
这还是那群萎靡不振的川军士兵吗?
可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土墙看起来毫不起眼,实则是异常坚固,几十个人撞了半天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一道绿影飞上左下的岗哨,哨兵来不及反应,便喉头冒血失去平衡栽了下来。只见宫小婉一个闪身,又奔到院墙中央上方,双脚急踩,踏着大楼上的枪眼只纵身跳了几步,便蹿上了中央炮楼的顶层。
“团长!这墙太厚了,恐怕只能冲正门!”
赵有财在一边焦急的喊道。周山药一见顶层上的重机枪一个个被宫小婉熄了火,立即改变策略带人冲向大门,这时大院外侧两边的土房里闻声跑出好几十个人,正举枪朝他们射击。
“三营就地掩护!一营,二营跟我冲大门!”
几十口子冲向大门,周山药又叫人拉响手榴弹,一声巨响后,木门被炸得剧烈摇晃。
“撞门!”
一声令下,十几个壮汉就朝大门撞去,只几下,那木门就哗啦一声,倒在地上。
新一团的人蜂拥而入,大刀四处挥舞,长枪四处射击,没几分钟,周山药就带人冲进了正院。
正院戏台上早已跑得人影无踪,周山药见几个影子躲在角落,大叫一声:
“注意隐蔽!”
话未说完,对面埋伏的几挺枪吐出火蛇,门口几个士兵立即被打成筛子。
“手榴弹来了!快趴下!”
只听一声巨响,大院门口就碎渣飞溅,冲击波又将几个川军士兵掀翻在地。
我的妈!这土财主果然不是一般人,重机枪配手榴弹,阎罗王都喊要完蛋!
周山药感到一丝后怕,但忽又想到碰见这么一条大鱼,越是剧烈挣扎越是不能让他溜了。
上下牙一咬,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只听他大声叫道:
“其余人从两边包抄,翻墙进去!一营的人跟我上!”
紧接着他掏出最后两颗手榴弹,扯掉引信扔进了内院。
待尘土翻天遮蔽视线,周山药带着一营人大叫着冲了进去。
“打土财主!分粮分钱了!”
新一团的士兵像洪水一样铺天盖地,同时两翼从左右进行包抄,敌人见势不妙,纷纷后撤,来不及逃跑的或被砍倒在地,或举手投降。
硝烟弥漫,枪声此起彼伏的响彻张家大院,叫喊声哭喊声不断。周山药带着一队人冲进中央的土灰色大楼,陡然看见遍布过道的敌人尸体,猜想宫小婉应该来过了。
一队人小心翼翼的沿着过道转了个弯,就看见对面大开着一扇华丽的红木大门。
房间里,一群衣着高贵奢侈的妇孺吓得面如灰土,战战兢兢的在房间里缩成一团,中间一个白胡子老头身穿一件金色的织锦寿字长袍,带着一顶黑缎瓜皮帽,脸色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右手。
一把沾血的手枪已经掉在地上,周山药闯进屋内这才明白为何打得这么顺利,原来“指挥部”都被宫小婉端了。
此时她正持剑逼在老头的喉咙上,神采自若的对着刚走进门的周山药说道:
“快进来帮张老太爷把裤子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