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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和尚连声称谢,又跑到那个中年和尚面前说了些什么,谁知那中年和尚却兀自打坐念经,双目紧闭不理不睬。
水仔见状上前躬身问道:
“我等在山下听说贵寺今日举斋敬神,特来焚香参拜,不知是否打扰了清静?”
和尚好似没听见一样,依旧不作理睬,奎虎骑刘彪正欲发怒,却被欧阳亮给拦了下来。两个小和尚面露尴尬,其中一个上前解释道:
“我家师父脾气有些古怪,还请贵客见谅,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了!”
说罢对众人合十而拜,水仔忙合十还礼,问道:
“不知贵寺今日为何举斋敬神?敬的又是那路神?”
小和尚却连连摇头,说自己也是刚来没几年,只听说每过十五年庙里都要举斋,至于原因却只有师父和大师兄知道,又说今天被道士砸庙,几个师兄都吓得跑出去了,现在庙里只剩了他们仨了。
另一个上前来解释了一些,却还是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敬的神叫三天王,就在大殿里供奉着。”
说完,两个小和尚留下打坐的师父,领着众人进了那三王殿。
三王殿并没有很大,只正中放着三个神龛,里面分别是三个姿态各异的罗汉,水仔初见那罗汉并无特别,是个庙里都会有。
可细看之下,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三个罗汉中第一个肩头站着一只鹰,第二个手里牵着一匹马,第三个更奇怪,居然抚摸着一条江豚鱼,罗汉的形态动作与那佛家的罗汉到差异不大,可三只动物却是稀奇古怪。
更让他惊奇的是,鹰的胸口,马的身上,江豚的身上都有一道月牙形的装饰,分别为黄红绿三种颜色!
欧阳亮等人此时也发现了这个奇怪之处,那三只动物身上的月牙痕与光晟马前的痕迹差不多一模一样。普通人固然不识得,但诸卫皆是骑马的光晟骑卫,自然对这个痕迹极为熟悉。
水仔问这会是光晟令吗?欧阳亮等人却纳闷摇头,只道:
“我等只知道圣母可以在马匹身上炼化钧晨令,从不知可以在鹰和鱼的身上炼化。”
问起那两个小和尚,却也只是回答自从他们进寺以来,便有了这三尊罗汉和鹰马鱼等动物,至于为什么塑成这个样子却毫不知晓。
众人中只有梁真紧蹙眉头,盯着那只站在罗汉肩膀的鹰,似乎在努力的想着什么。
“真儿?”
水仔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梁真却毫无反应,只是紧紧盯着。
欧阳亮此时说,或许问一下那门口的和尚师父便可得知缘故。水仔一想也是,回头迈出大殿门,却发现方才打坐在石阶上的中年和尚居然不见了!
这一下却让他不得要领,回到大殿问起那两个小和尚,二人也是一惊,慌忙跑了出去,大叫着四处找师父。
欧阳亮疑惑重重,说道:
“我看这三王庙古里古怪的,那方丈和尚或许知道仙族的事,此事万不可大意……”
亢龙骑张高聿也上前来说:
“看来这三仙盟约或许还真如翠灵圣母所说,成了废纸一张。现在看来有其他族有人私自离族,真有可能泄漏了仙族的存在。”
水仔却摇摇头,说看这庙的样子没个一百年也有好几十年了,三仙盟约应该是十多年前才被破坏的,应该和这三尊罗汉没有关系。
梁真此时却走过来,水仔见她一脸茫然,问起是否能想起什么,她却说道:
“我记得我外婆说起过什么,但记不起来了……除非能找一只鹰试试,否则我也不清楚是否能在其他动物身上炼化光晟令。”
水仔心觉难办,眼下这到哪里找得到鹰呢?
正在沉思,却听见一个细细玲珑的声音从神龛背后传来:
“我可以让你试试啊!”
九卫立即持刀警戒,水仔和梁真也是吓了一跳,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佛龛背后跳了出来。
她笑嘻嘻的看着众人,圆圆稚嫩的的脸蛋上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身着黄色的连衣裙,脚踩着一双红马靴,头上梳了两个小辫子,辫子上却缀着两颗翡翠的绿珠子。
是红黄绿三种仙族的代表色。
水仔见她一身怪异的装束,好似三个仙族的打扮都汇集到了一身,有些惊奇的问她:
“你是谁?怎么躲在这罗汉后面?”
小姑娘睁着一双圆圆的的秀眼,依旧笑着说道:
“我一直住在这后面啊,至于我是谁嘛……”
话没说完,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居然一蹦一跳的从佛龛后面跑掉了。众卫顿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古怪,动不动就开溜?
可一见梁真拉着水仔追了过去,众卫也慌忙跟上。那神龛的后面乃是三王殿的侧门,出了侧门只见两排葱翠的竹林,中间一条泥路前方好像是三王庙的后门,后门之外似乎是木鱼山的后山了。
那黄衣红靴的小姑娘正站在后门前,打开了木栅栏,对着众人说道:
“后山可是仙族血脉才能上去的地方,除了圣王和圣母以外,其余人只能在这里等候。”
说完就跑出门外。
众人一听这小姑娘言语皆十分惊讶,欧阳亮赶紧说这寺庙古怪异常,很显然知晓仙族之事,必须护送少主和少主爷上后山,以免不测。
“看来除三仙盟约以外的地方,果然还有人知道仙族,真是不可思议……”
斗武骑朱克紧皱眉头的说道,其余护卫摇头纳闷,纷纷不解。
“这三王庙一定藏着我们不晓得的事情!万一是歹事,或是陷阱,那可就糟糕了!”
亢龙骑张高聿,氐龙骑陈闯两人此时奉劝别轻易上去。奎虎骑刘彪却大吼:
“正好我们人多,还怕他们不敢告诉我们实情?我们一起闯上山就是,怕他个锤子!”
水仔当即摇头摆手,说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就不怕我们用强。又说:
“如要想知这三王庙究竟藏着何许秘密,不如以诚相见,依这个小姑娘说言,我和真儿两个人上山即可。”
梁真自然是不无不可,只要和水仔在一起便无所谓,只是众骑卫依然坚持,却被水仔坚持拒绝。
“你等只需留在此地即可,若有意外,我等以赤虹光相互为信号,至于其他就有劳欧阳兄代领了!”
欧阳亮见此也无可奈何,只说如遇到麻烦,让少主立即向天空发出三道赤虹光,以便属下立即上山接应。
水仔见无异议,便和梁真一起出了三王庙后门,那黄衣小姑娘正坐在山路边一块青苔巨石上,看见他和梁真走出来,笑嘻嘻的说道:
“跟我来吧!”
水仔见她天真无邪似乎并无甚心机,便和梁真一起随她依山路而上。
2
木鱼峰后山山路崎岖,四处是成片翠竹,葱葱绿绿景致明亮。水仔正琢磨怎么开口相问,却见那小姑娘一边走,一边掏出一只竹笛吹起来。
那竹笛通体翠绿,是一段刚截下的新鲜竹子,可吹出来却音色悠扬,浑成有力。曲声回荡,如仙鹤婉转飞旋在空明的幽山之间,一时间流音激石,风吹华林。
一曲吹完,水仔和梁真居然听得有些痴了,已忘了走了多少路,只觉得在这崎岖难行的山路走起来也有了极高的雅兴。水仔忍不住问她:
“不知小姑娘刚才所奏何曲?为何这样好听?”
那小姑娘答道:
“是仙灵扶桑乐。”
仙灵扶桑乐?水仔没听过这个名字,问问梁真,她也摇头不知。
“是仙族的曲子吗?”
水仔问她,小姑娘却摇头说不是,说是她师父近几年所创,和仙族并没有关系。
“你师父是方才三王庙的那个中年和尚吗?还不知尊师名讳是什么?”
水仔一问,小姑娘却说:
“不是,那和尚是庙里的住持灵慧大师,是个怪人。我师父叫木鱼山人,至于名字嘛……”
没说完她就嘻嘻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问两人:
“还不知赤虹圣母和赤虹圣王如何称呼?”
水仔忙答道:
“我叫周山水,这是梁真。”
小姑娘见梁真仙容仙貌,一双丽眼如深潭般透亮,肤色皓白中又带红羞,一身火红如霞的装束,不禁赞道:
“姐姐真是个仙女,都说赤虹族圣母是三族圣母中最美的,今天见到姐姐果然没错!”
水仔却趁机相问:
“这么说你很清楚我们的身份?”
“一看姐姐身上的赤虹石就知道啊!再说呢,你看她对你那亲热劲儿,是个人也看出来你是她的圣王吧!”
水仔一听有些哑然,一路上梁真都是紧紧挽着他,上坡要背下坡要抱,亲近至极连小孩都能看出二人关系,于是有些脸红的问道:
“还不知姑娘闺名,是哪一族的?”
小姑娘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两只碧绿的珠子在头上左右摇晃,说自己是个孤儿,是师父在庙门前捡到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仙族人,更不确定是哪个族的,只说:
“我叫钰儿,和周公子一个姓。”
原来是本家,叫周钰儿,水仔又问她:
“方才我听周姑娘说起,可以让我们试试炼化光晟令,不知所指是什么?”
“周公子客气,叫我钰儿就可以了……”
说着,小姑娘眼珠子滴溜一转,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
“千万别告诉我师父……我在后山偷偷养了一只小白鹰!”
小白鹰?
水仔这才恍悟过来她指的是这个。梁真一听却立即来了兴致,眼眸中闪出一股惊喜,连忙说快带我去看看。
三人走出竹林,已快到后山顶,前面山路平坦,有些地方还开了几片菜田,用竹篱笆围了起来。周钰儿示意二人赶紧停下,一个人偷偷走近篱笆停住,偷偷观望那小路尽头处的几处茅屋。
“嘻嘻!我师父应该在睡觉!”
她食指压住双唇嘘了一下,按住侥幸般的偷笑,带着二人从竹篱笆左面一片灌木丛里进去,低声说道:
“那小白鹰被我藏在悬崖下的一个小洞里,路上有些不好走,你们小心一些。”
三人好不容易穿过灌木丛,折而来到山缘处的悬崖边,贴住崖壁慢慢攀爬,待到了一个较高的地方,才发现已经没路了。
周钰儿才指着前面两块巨岩崖缝中的一个人字形的小洞说道:
“我去把它抱出来,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完小小的身躯一次轻纵,跳到前面的一处崖石上,接着钻进了人字形的小洞。
水仔连连咋舌,看见左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而前面是两处巨石之间是无尽的深沟,而那周钰儿居然浑然不怕,灵巧的一跳就跃了过去。
这小姑娘轻功可不低!
没过多久见她从小洞中抱出一只白鹰,又纵身一跳跃了过来。梁真一见那鹰,脸露惊奇,居然伸手去摸,那白鹰见了生人立即警觉的跳到周钰儿一边,张开鹰喙,翅膀扑腾乱舞。
周钰儿连忙安抚,水仔见那白鹰浑身灰白,只头和颈是褐色的羽毛,鹰眼圆睁威风凛凛,可站立起来已然高过了周钰儿的肩头,惊讶的说道:
“这鹰真好看!多大了?”
周钰儿嬉笑道:
“我养了它快三个月了,发现它的时候,只有一只小鸡大小。”
说着,一边摸着白鹰的后背,那白鹰见主人安抚立即温顺许多,但仍旧警觉的看着梁真和水仔。
梁真却是又怕又喜欢,几次想伸手去摸,都被那白鹰躲开。水仔心想三个月这鹰就有这般大小,定然不是寻常品种。而周钰儿一边安抚它,一边问梁真:
“姐姐身上有钧晨契吗?刚才你们在神像前乱猜,还不如用我的鹰试试,看能不能炼化光晟令?”
梁真当即从怀里掏出赤虹钧晨契,可那白鹰对生人很是排斥,周钰儿好不容易半哄半骗的把它抱住,让梁真把钧晨契贴在了它胸口的白羽上。
赤虹光一闪,那白鹰被惊得振翅而退,一声凄厉的鹰叫从鹰喙中发出,只把众人激得转脸捂住耳朵。水仔定神一看,见白鹰胸口上已然出现了一个月牙形的钧晨痕,拉着梁真就高兴得说道:
“真儿快看,是光晟令!”
梁真一见,也是惊喜异常的一呼:
“没想到真的能行!”
周钰儿似乎并不意外,那张娃娃脸上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双手拍着,大声说着谢谢姐姐。
谢谢?水仔心里一异,心想这周钰儿是不是早就知道能行,只不过是借口一试好让这只白鹰印上光晟令。可又摇头一想自己可能多虑了,眼前这小姑娘虽装束古怪,却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周钰儿这时趁机说道:
“姐姐也给我炼化一个吧!”
说着,开始脱下上半身的黄衣衫,露出一对光滑的小肩膀,水仔脸上一窘,立即转脸过去。
他正想说这钧晨护卫从好像未选过女子,再说按仙族规矩,一旦入了钧晨护卫,就得一直随侍在圣母周围。正想去提醒梁真,却看见梁真兴致勃勃,已经在周钰儿胸口烙上钧晨令,一道赤虹光已经闪过眼帘。
一见钰儿已经穿上衣服,水仔心里有些叫苦,想这梁真太过无视仙族规矩,怪不得薛连成和诸卫一直对此头疼不已,但转念一想正是她的秉性率真,自己才如此的喜欢她。
摇头轻叹一口气后,对周钰儿说道:
“我二人想去拜访一下尊师,不知是否打扰?”
周钰儿笑说公子太拘束客气,跳回去把白鹰放回山洞,带着二人又贴着悬崖攀回原处,接着穿过灌木与菜田,朝那几间茅屋走去。
“我师父脾气不好,你们千万别说小白鹰的事情!”
一提起师父,小姑娘这会儿的神色紧张了起来,可又不失顽皮的不停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