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吕复大惑不解的看着宫小婉写着一张张的调令,抽出一张出来就问道:
“你怎么把周山药的新一团往西北面调?那边没有黔军设防,连仗都没得打。”
宫小婉却不回答,吕复看了她半天,一下子明白了她在想什么,生气的说道:
“你是想保存一些自己的部队,这我可以理解。可我们现在也就五千骑兵,虽然是骑兵,可今后却是一场接一场的硬仗,你别指望杨森会在后面权力帮我们,他只会看准机会霸占战果!啃硬骨头的事情只有我们去做,你现在在他眼里除了替他趟雷别无用处!”
见她还是不吭声,吕复急了。
“你不会还在记挂那个周山药吧?你保住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本来就是用来替我们卖命的!你这样做还没等增长实力,五千人就会耗得干干净净!”
宫小婉忽然冷眼一抬,死死的盯着吕复。
“我不想他再为我牺牲!”
可她心里却是另一个酸楚的声音——我不想让我腹中的孩子没有父亲。
吕复见她如此固执,大叹一声,无话可说。
新一团早已整顿完毕,枪支弹药粮食军需皆已按部发放,新加入的士兵这几天正在集体操练。
周山药整夜整夜都无法入睡,因为梦里总是出现一张熟悉的容颜和绿色的光亮,提醒着他潜意识里还记挂着什么,而后又突然出现的喜庆的喧鸣,让他的噩梦惊醒。惊醒之后身边空荡荡的床让他无法再次入眠。
他只得强忍着倦意和失落离魂般的游走,强迫自己做一些琐事来移开注意力。直到接到调令的时候,他还在硬逼着自己学写字。
副官说,调令是第一师特务旅宫旅长派人送来的。
“宫旅长?”
周山药随即回神,知道是谁在对他下命令了。
“她有什么资格给我们发命令?”
“团长,我们现在编制上属于第一师特务旅所管,现在宫旅长就是我们的上司。”
周山药听着这显而易见的解释,他知道新一团的老兵都认识宫小婉,肯定都听命于她,他想拒绝都不行。
他又叫团副把信念了一念,发现上面特令第一师新一团可以优先行动,并让周山药赶紧整顿好部队,向梁山县开拔。
随信附在一起的还有一张委任状,乃是杨森亲手签发。
“兹任命十九省讨贼联军西路军第一师特务旅新一团团长周山药……”
“行了!莫念了!”
周山药心里本就不舒坦,接过委任状便塞进兜里。可等他打开地图一看,心中顿时不解。梁山县地处偏僻,远离驻防区,宫小婉派他去的是一个完全不知所云的地界。
她这是要干嘛?让新一团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种田养猪吗?
苦思半天,周山药没想通宫小婉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直到部下告诉他,第一师其他团的任务是都是押送杨司令的军需物资往川北方向调集集中。
周山药明白了,心里嘲笑着自己。
哼!我果然是个小人物,现在已经沦落到去当苦力搬运粮食枪械了。
这时看见副官递过来一把军刀,奇怪的问道:
“这是什么?”
“和调令委任状一起送来的,应该是上峰派给你的指挥刀。”
周山药猜想是宫小婉送的,又不敢很确定,不过这指挥刀却让他想起了曾经她教他练剑的日子,可他越想心里越是愤郁。可一想既然可以独立行动,正好可以借口离开这个地方,反正他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
“传令下去立刻开拔,全团往南急行军。骑兵连全部出动,五人一组去沿江各镇打探黔军的驻防情况。”
“不是去西北方向的梁山县吗?”
“不!”
周山药摆摆手说道:
“我们先去忠州县乌杨镇!”
团副得令准备下去执行,却又犹豫的回来问了一句:
“这样做是否不太合适?”
他担心此举属于违抗调令,梁山县和忠州县完全属于两个不同的方向,一个是往西翻山越岭,另一个却是沿着西南面沿江而上。
周山药却说道:
“既然是独立行动,走哪条路都是一样,如果上峰问起,就说我们从南面绕过去。”
说完也不管团副内心疑惑,收起指挥刀就走出杨家大院。
他根本不想执行宫小婉的命令。
2
袁祖铭一打开杨森发来的电报就疑惑顿生。
唐式遵、潘文华等先前投靠杨森的刘湘旧部总共约四万余人,居然需要借道黔军所属防区,进驻渝西?
袁祖铭意识到杨森可能在打什么主意,一旦唐潘等部与刘湘本部汇合,刘湘所部兵力集中起来必定会对重庆产生巨大威胁。到时候自己西面面对刘湘,东面又要防范杨森,岂不是成了两边挨打?
袁祖铭没那么傻,杨森入川时日渐长,不但没有丝毫迹象表明联军会对刘湘余部发起围剿,反而还传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来。袁祖铭怀疑张奉登在汉口的情报有问题,可又想不到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按照杨森的做派,他入川后肯定会大张旗鼓,大动干戈。
可杨森到了万县正事没做多少,反而先娶了个姨太太。
不过细细一想后袁祖铭忽然笑了。好色的杨森忙着办私事,就把烫手山芋随便一扔。反而送给自己一个千载难逢的歼敌机会。
刘湘的几个旧部取道西进,过了黔军防区后必然进入他五个师四个旅近七万人的东西夹缝中,而杨森最多带着本部人马往北赶到川东北区域,必定会和邓、田二人的防区产生接触,到时候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刘湘之前跑掉的这几个师就彻底了成了瓮中之鳖,杨森就是想救都来不及。
他早就想吃下这几支挂羊头卖狗肉的“联军部队”,却苦于无机会无借口,现在杨森拱手送上来的鸭子他岂能放过?
他迫不及待的回电答应杨森,然后令副官起草一份电令,已备吴佩孚询问。
“唐、潘等部表面投诚政府,实为刘湘驱策。其所部人马强行穿越我部既定防区,蓄意挑起事端。贼寇秉性难除,我部忍无可忍只得围剿,此举只为天下公理,为玉帅讨贼。”
他拟完搪塞吴佩孚的电令便放在了一边,心想说不定吴佩孚还会支持他这样做,于是又立即电报前方诸部密切观察唐、潘等部的进军情况,在其未通过防区前不得阻挠或开枪,以免引发对方警觉。
袁祖铭倒是很高高兴兴的等来了全歼刘湘生力军的机会,却苦了邓锡侯、田颂尧等川军诸将,他们本想让杨森和袁祖铭先拼一下。谁知上下川东两军防线交界处不但没有动作,反而自己在川东北的防区发来了急电。
川东北的刘存厚本来是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守着七个大县,今天却突然发来急电,称杨森已带领本部兵马占领了开江,前锋直指达县。而刘存厚在去年收编的两个杨森旧旅又投回了主子杨森,现在达县城防空虚,周围几个县也兵心异动人心惶惶,刘存厚急得是热锅上的蚂蚁。
邓、田二人一看自家院子突然失火,也慌了。刘湘一直左右装糊涂,袁祖铭又指望不上,杨森居然肆无忌惮的朝自己开火,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得打到成都来。
可就在这时参谋却分别递来了杨森刚发来的电报,两人莫名其妙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大叫杨森无耻。
杨森的电报称联军兵力过多,需要增加防区,所以按玉帅指示收回了川东北开江等县,现在又要求邓、田二人将原属于他在川中部的几个防区让出,而他也已经急调六部联盟郭汝栋、白驹等部开进渝西北,就等邓、田二人的部队“交接防区”。
“这个杨森,小动作真多!郭汝栋、白驹等六部不是已归川黔边防军序列嘛?怎么又突然往我川北调过来了?”
邓锡侯大骂,田颂尧脸色阴沉的说道:
“如我部和他们硬拼,也不见得谁吃亏谁占便宜,可如此一来,恐怕刘湘倒是要笑得合不拢嘴咯。”
邓锡侯明白杨森是借着他们不敢翻脸所以才步步相逼,可如今的局势已经不由得他们做主,想了半天,邓锡侯咬牙说道:
“再让出两个县给他,我们收缩兵力在川中北一带,集中起来至少也有三万多人马防守!”
“哎,眼下也只得如此,只有加重防区兵力,才能让杨森知难而退。”
邓、田二人议定,只得又发出回电,答应了杨森的部分要求,接着又紧急调兵前往川东北增援刘存厚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