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见这个渔村的入口其实就隐匿在江岸边,若不是那几个水劫匪轻车熟路,自己恐怕再怎么找也找不到这里。
岸上稀稀落落几栋草木屋显得十分寒碜,看样子住这里的人最多也只有三五户。小翠见前方不远处的灯火似乎要多一些,心想这大部分村民一定是住在前面。
那几个劫匪却就此止步,说这里便可以歇息,要是打水洗澡,沿着一条小道就几步路可以下到江边。为首的那个搓着手笑着,眼睛只在宫小婉身上来回转悠,问姑娘什么时候洗身子,好让几个弟兄一起伺候。
小翠见对方污言秽语好不生气,不过她却弄不懂宫小婉究竟想做什么,如果是利用这几个莽汉找个住处,那么显然已经达到目的,此时只要随便“打发”掉这几个人就是了。
宫小婉审看着四周,也不管那几人调戏于她,装着腔调笑问道:
“还不知几位大哥在哪里做事,当家的是谁?小女子总要弄清楚是谁伺候的我吧?”
谁知那为首的一听,面色转喜为怒,说你问这个干啥,我们三个向来独来独往,自己当家作主,不给任何人卖命。今晚要是乖乖伺候好我们三个弟兄,明天自会放你们走,别的不要瞎打听。
说着便探出双手去抓宫小婉,另外二人看来业已半路商量好,已经将小翠围住,不怀好意的着看着她。
几人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小翠早已按捺不住,一团绿色的翠灵罡气从峨嵋刺中冲出,一招螺祖盘丝便挑掉了二人的鱼叉,那为首的劫匪还没碰到宫小婉的衣角,双手便被精钢峨嵋刺串在了一起,顿时鲜血淋漓。
一声惨叫后,旁边二人这才回神过来,抄起地上的叉子就劈向小翠,只见少女一个转身就抽掉峨嵋刺,又是两团绿气炸起,鱼叉脱手还未落地,二人双掌瞬间中了四刺,窟窿处鲜血喷涌而出。
小翠根本没下杀手,也把这几个劫匪打懵了,后面二人吓得赶紧夺路而逃。
先前那为首的劫匪却慢了一步,随着宫小婉一声冷哼,小翠立即向前急踢右脚把他绊倒在地,接着峨嵋刺便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宫小婉慢悠悠的上前来,小翠问如何处置。宫小婉摆摆手,问道那人:
“你刚才说什么,不给任何人卖命?”
那劫匪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只喊饶命。小翠收起武器,单手拎起那人衣襟说道:
“我家小姐问你话呢!你到底是谁?为谁卖命?”
劫匪捂着血流不止的双手,战战兢兢的解释道,说自己叫范二娃,和另外两人本是这附近的跳滩匠,平日里帮人拉纤捕鱼,闲些时候才做些上山下水的收钱买卖。今晚他三人本在船上赌钱,谁知见来了过路船,于是就按规矩收些趟水钱,谁想见到二位姑娘年轻貌美,才又起了歹心。
山匪水匪,只要是浑水袍哥,按照江湖道义就得留财不留色。这三人即是跳滩匠,却劫财又想劫色,怕是已经坏了袍哥规矩。
小翠把规矩一说,那劫匪范二娃立即面露愧色,说他们三人今晚确实坏了袍规,但因为他们三人已经离了堂口,不再循那十禁九戒,所以才敢无所顾忌。
离了堂口?
小翠怒道:
“嗨了袍哥喝了血酒还能走人?你们也不怕关二爷前三刀六洞!我看你根本没说老实话!”
峨嵋刺精光一闪,范二娃吓得连叫冤枉,说自己确实离了堂口这才下江独自谋生,要不然也不敢轻易劫色。姑娘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另外两个跑掉的人,他们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打江村。
说着伸出一根带血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那几盏灯火。小翠望过去,见前面起灯的房子顶多也就七八户人家,低声问道宫小婉怎么办。
宫小婉嘴角一笑,这劫匪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不过也好,自己上岸本就是来找些人帮忙跑腿的,正好自己也可以找个舒坦点的住处,于是吩咐范二娃带路。
那打江村离得不过几百步路,只一会儿三人便到了跟前。范二娃一边领路一边赔罪,说冒犯了两位姑娘请还不要放在心上,眼下村子里正好有间空房可供歇脚。
说着,却越走越快。
眼见着进了村子,几个尚未歇息正在干活的壮汉见了范二娃回来都纷纷偷笑,又见范二娃双手鲜血淋漓奔在前面,身后远处跟了两个姑娘,纷纷面露惊异。
宫小婉和小翠继续走了没几步,就发觉了不对劲。忽然数十个壮汉纷纷围了上来,两个先前被打跑的劫匪也在其中,手上还拿了两根粗木棒子。
见是两个美貌姑娘,众人皆有点意外,但其中一又瘦又黑的高个男子却压下惊异,厉声问道:
“哪里来的野婆娘,也敢伤我江滩弟兄!”
小翠又欲拔刺,宫小婉却早料到范二娃是想引她二人进自己老窝,然后来个一拥而上群起而攻。
即便解释,对方也完全可以抵赖,不承认有劫色一事。
于是拉住小翠上前拱手说道:
“小女子夜半打扰,只是求个住处。方才这位范二娃兄弟带我姐妹俩上岸,不小心伤了手掌,妹子我实在过意不去,这里有些汤药费还请收下”
说着他掏出几块银元,扔给了说话那人。
瘦高个接过银元,看了看宫小婉和小翠,又看了看范二娃和那两个受伤的村民,心里大概明白了八九分。
不提便是提,对方既然不主动提,也是留了脸面。于是他低声骂了范二娃一句,拱手朝宫小婉道:
“几个弟兄不守规矩犯了骚性,得罪了!”
头一低,瞥见三人手掌处窟窿,瘦高个心里暗惊。
见色起意,就得滴血还债,按规矩本应如此。可这两弱女子居然有此武功,可见绝不是一般人。瘦高个立即将银元还给宫小婉,说江滩子求财只为糊口饭吃,决计不会欺负女人。范二娃等三人既已收趟水钱就得放过二位,如今又收钱又险些冒犯两位姑娘,这打江村按规矩便要连坐而罚,只是这村子穷苦,无所罚之物,还望姑娘海涵。
又道:
“在下刘石文,今晚二位随意住下便可,打江村上下绝不为难!”
宫小婉也抱拳道:
“好说!好说!”
范二娃等人一见对方不提规矩反而让自己理亏,知道遇到了真正的江湖老手,只得悻悻的躲了开去。刘石文亲自领着二人,找了一间大些的草屋。小翠在后面跟着,却听宫小婉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亏你还懂这么多黑话,这江湖之事不到万不得已,都得按照江湖人情来办。照你这样动不动就拔刀拔枪,能成什么事!”
口气中很是埋怨,不过小翠还是听得出,宫小婉的话中有一丝语重心长的味道。
如此一来今晚不但能安稳住下,少了那些小贼觊觎打搅,还能和这些江滩子打个交道留些交情,小翠方才有些明白宫小婉不愿硬来的原因,低声愧色道:
“圣母教训得是,小翠受教了。”
当下二人便歇息下来,小翠伺候她洗漱好,又将床铺铺整服侍她宽衣睡下。自己则在一边的长木凳上和衣横卧。
宫小婉知她恪守主仆规矩,也不多说,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半响后忽听小翠问起自己打算,才睁眼悠悠说道:
“我一个人不便回司令部交差,但总得联络上我爹爹,否则可能要误大事。我明日便书信一封叫人送出去,这些村民应该用得上”
小翠想说你既担心杨森为难,所以不便现在出面,但可以让我去啊。
但话未出口旋即反应过来,宫小婉之所以不让她去,原因无他。她终究还在怀疑她的身份,根本没法放心把这事交给她去办,还不如请陌生人。
想到这点小翠也不再言语,只得禁声熄灯,沉沉睡去。
是夜又静又凉,窗外漆黑一片连星月也无影无踪,却忽然现出一双眼睛在窗外窥视二人。不久后,那远处山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犹如厉鬼一般哀嚎。
小翠被哀嚎惊醒,借着本能腾起的翠灵罡气,看见了映在窗外偷窥的人影,立即抽出峨嵋刺大叫一声追了出去: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