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小婉看完了吕复的回信，长叹一口气。

主力佯攻川北，实守下川东，六部明指刘湘，暗袭袁祖铭。这是她之前为杨森制定的最稳妥战略计划。

可杨森最终还是没能采纳这个计划，杨森按着自己的想法动手了。

她几乎可以猜到杨森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甚至是每一个战略的细节都能在她脑海里浮现。主力放弃川北蚕食战略，反而秘密西进逼近重庆，六部联盟没有明指刘湘，却是明指重庆的袁祖铭。为此，杨森将所有军需全部押在万县不动，以吸引那些探子的目光，以为联军主力依旧集中在万县，而其实全部人马早就携带必要物资悄悄移动，抵在了进击重庆的咽喉之处。

她清楚，以杨森的强硬外交和粗暴谋略，这个战略的确很有可能让他在战争初期拿到主动权，逼迫刘湘和袁祖铭、甚至是川中其他军阀与其妥协，然后分得最大的一块蛋糕。

他有这个实力和魄力，同时也有其他军阀比之不如的谋略和头脑，但这个战略宫小婉之所以没有采纳，是因为它藏着一个致命的弱点。

这个弱点一旦被人看出，杨森将万劫不复！

她赶紧回信一封，叮嘱吕复一定要想方设法建议杨森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稳步实施，逐步蚕食川北邓、田等部的防区和地盘。下川东一定不要先动手，即便动手也一定等到主力部队和六部联盟汇合至一处。

她甚至建议杨森赶紧将主力部队回撤，不要太过靠近重庆周围，那里不是肥肉，而是毒药。

可杨森还会听她的吗？

估计是不会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在自己都焦头烂额的情况下还去关心她想什么。

除了曾经的那个人。

她猛的摇摇头，强行让自己忘掉那个人的身影，将信折好交给刘三刀等人。又吩咐他们立即送往万县联军司令部，这次也不是以私人名义寄给吕复，而是直接以公函的方式递交军参谋部特别联络处，如果杨森不听劝，只能让吴佩孚或者孙传芳来出面。而如果杨森连上面的命令也不顾执意而为，就结果就只能看天意了。

等待回信已经无必要，而重振翠灵族的希望，也只能寄托上苍的眷顾。如果真有江龙王，宫小婉恨不得此刻就跪下来求祂。

她吩咐小翠收拾一下，趁着晨昏离开此地。

小翠哦了一声，又看了看在床上昏睡的梁真，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嘴里不停嘟囔，悄声自语。

宫小婉听见了小翠说什么，这赤虹子梁真伤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如没有翠灵圣愈帮她疗伤，恐怕撑不了几天，如今又昏睡过去，怕是再醒来也是难事。

可她不会救赤虹子，小翠心里也清楚即便劝说也没用。只好问道：

“我们现在去哪儿？”

宫小婉说先去江油镇，找个干净点的地方歇息一下，自己既然已经发了公函，就不怕杨森来找她，如今这样藏着掖着倒不如坦然面对。等她们在江油镇休息半天，下午便回万县联军司令部。

小翠还想说什么，但却最终没有说出口，低声答应了一下，却故意放缓手脚，不停的偷看着躺在床上的梁真。一会儿又将晾晒在外的赤虹子衣物给她换上，发现那白底红边的衬衣依旧有些湿润，于是在灶台处生了柴火，把屋子弄得暖和一点。

“你慢慢吞吞的还有完没完！”

听见宫小婉在屋外怒喝，小翠只得赶紧收拾好包袱掩上房门，牵着灰马和宫小婉往山上走去。

她一步一回头的看着，后面躺着梁真的屋子慢慢被树林遮挡，之前她趁宫小婉不注意时放了几颗珍珠和一锭金子在床上，又留下纸条叮嘱刘三刀等人一定要去大镇上找到洋大夫，用外科手术取出弹片，挽救“江神娘娘”的命。

她心想既然是“龙王特使”留下命令，刘三刀等人必然不敢不听，如今只能指望去万县送信的他们快点回来了。

到了那金峰洞洞口处，二人刻意避开了几个早起外出的村民，等穿过山洞到了外面，宫小婉才又让小翠骑上马走在自己前面。

小翠正自疑惑，刚骑了不远，忽然后面就放出一阵耀眼的闪光。

鲸须决！

翠灵圣母立在洞口处，绿色的头发发出像刺阵一样翠灵光，腾开的绿色巨浪向整个洞口及洞内翻扑而去，灵光威力无比，那金峰洞硬质石岩遇光即成碎块粉末。

“你……”

小翠吓得赶紧转身回马，还未奔至洞口，那金峰洞已轰然坍塌，一阵灰烟弥漫后，翠灵光逐渐灭下。

宫小婉缓步而出，脸上那不容置疑神情已经告诉了小翠这是为什么。

小翠慌忙下马跪倒，埋头哽咽拜道：

“圣母……武法天威，武法……天威……”

声音中充满悲戚，不知觉已流下眼泪，不知她是为那从此以后就被彻底堵死在里面的两个村子而哭，还是为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等待救治的赤虹子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