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又是靠着一面墙壁向后退了两步,“这个人居然连影子都没有,着实可怕。”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向阳此时并未因此而表现出胆怯,因为他知道在面对暗处的敌人时,如果一旦心生怯意,意味着这场战斗从那刻起已经宣誓着将会以失败告终。他的眼睛不时的来回观察着墙壁左右两侧上的火把,只有这能给他带来一些未知敌人的信息。
自己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愈发的让向阳清醒,火把再也没有被吹动过,但这也给向阳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按照那人偷袭时所处的位置和这段时间火把的燃烧状态可以判断自己身后是安全的,他看了看身后距离自己大约两丈长的暗道口,当时地板没有被自己关上,现在倒是给他逃跑的一丝可能性。他缓慢的向后退着,但还没走上两步,原先竖立燃烧着的火焰突然朝着向阳摇曳起来。
“来啊!出来啊!懦夫!”向阳说着就感觉到一股风劲朝自己扑面而来,这次向阳早有准备,抬起右手从掌心迸发出一束红色火焰,想要阻止这人的突进。这显然是很有效的,向阳身旁的火把又恢复平静,他收敛起火束,覆盖在自己的右手上,随时准备着接下对方的攻势。他的耳朵在这狭小的暗道中试图捕捉到对方发出的任何一缕响动,刚才他能听到非常微弱的脚步声,现在则是在他面前传来的呼吸声,虽然很是轻微,但向阳知道对方离自己不过两步的距离。
“怎么,你怕了?怕被我变成烤乳猪?”向阳又开口道,通过言语嘲讽将对方的节奏打乱也是一种常见的战术,尤其是在这种敌暗我明非常被动的情况下,不失为行之有效的方法。
“哼!”声音可谓近在咫尺,但是向阳还未来得及得意对方作出的回应,只见一抹红色朝着他的腹部飞来,向阳躲闪不及,只能勉强收缩肚子应对,但肚皮依旧被横着划出一道口子,那抹红色面积也变得很大。向阳闷哼一声,对方这是冲着自己的性命而来,手段狠毒又迅速。要不是自己身体素质过硬,怕早已是对方的刀下亡魂。
向阳又是退后一步,左手捂住肚子上的伤口,右手火光一闪,飞向那抹红色的靠后一点的地方,他判断那抹红色就是自己的血液沾染在对方刀上而形成,那抹红色先是朝下移动,然后径直朝着向阳飞来,向阳能听到明显的脚踏地板的声响冲他袭来。
“想要攻我下盘吗?没那么容易!”向阳轻笑着,双腿张开踩地借力弹起,蹬在两侧的墙壁上,那抹红色穿裆而过,向阳张开嘴乘机向下喷射出一股火焰,那抹红色向右侧一动,能听到身体与墙壁碰撞的声音,霎时间,那抹红色又在右侧空中晃动一圈,朝着向阳的胯部飞来,向阳裆部一凉,双手撑住墙壁,身子借着臂力朝着前方挪动着,但右脚踝依旧被划伤。
向阳跳落在地板之上,身子转向对着暗道口的方位,现在俩人互换位置,不过从暗道口逃跑是没有可能,不同于之前锁骨和肚子的刀伤,这些虽然很严重,但向阳的行动并未受到影响,而脚踝的受伤却是致命的。
“你跑不了。”暗道中的声音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同时传来了金属与布摩擦的响动,那抹红色很快便消失不见。同时墙壁上的火把也被一个接一个的削掉侵染过桐油的头部,暗道快要变成真正的暗道,向阳见此取下身旁的一根火把,将其整个变成一根火棍。重新照亮暗道,他的身子不断的朝后退着,又回到之前的方形空室。
火棍同时也充当着武器的角色,在向阳手中挥舞着。终于这条暗道墙壁上的火把都弄的熄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小火人,怎么只顾着朝后退啊,刚才嘴巴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现在不说啊?哈哈哈哈。”
向阳面色凝重的看着空洞的暗道,他也不知道对到什么时候会突然发起攻击,脚踝处血液不断的朝外流淌着血液,加上其他两处伤口,他没有时间去处理伤口止血,此时身体已经失血过多,已经让他快要昏厥过去,他喘着粗气,嘴唇也开始干枯泛白。
“再这么拖下去就算不被对面捅死也会流血而死。”向阳思考着,整个身子除头部外都开始被覆盖在红色火焰之下,整条暗道的温度瞬间提升不下十个档次,空气变得异常灼热。他怒吼一声,双手握住那根火棍,将其横着甩向暗道口,希望对方在躲避的过程中露出一些破绽。他一咬牙身子上的火焰顿时膨胀数倍,整个人像火球一样跟着火棍疾驰而去。火棍在空中行进到一半时从中间断成两节,“扑通”的掉在地上,向阳已到近处,双手展开并在一起,喷发处一道比之前粗上数倍的火柱。
隐形人怕火他可不怕,在释放火焰的同时,他跳起右腿踏在墙壁上,被疼的冷汗直冒,牙龈都渗出血液,“啊!”向阳借着墙壁的支撑力,左腿冒着烈焰向劈来火棍的地方横扫过去。
“噔”,向阳听到前方不远处发出脚与墙壁碰撞的声响,这股声音不断地回荡在暗道中,迅速的朝向阳传来,最后悬在向阳头顶,他又听到头上衣服逆风摆动的声音。
“不好!”向阳没想到这人的运动能力如此之强,居然能通过不断的蹬踏停留在墙壁上,向阳瞳孔紧缩,整个胸膛上的皮肉从中间被划开,血液这次是喷溅而出,他甚至能听见到刀砍在胸骨上发出的声音,疼痛瞬间灌入到向阳脑子中,没有停顿,看不见的腿狠狠地踹在向阳的肚子上,向阳嘴巴也是被涌进的血液填满,不受控制的呕吐出来,身子向后倒飞出去,翻过几个滚后,侧躺在地板上,身上的火焰也消失殆尽。
而隐形人在拍了拍腿上被火焰点燃的布料后,也不再掩饰脚步,“哒哒哒”的朝向阳走了过来,“怎么,小火人功夫没练到家啊。你看这血液喷的,哎哟哟,太让人兴奋了。”
向阳又是喷出一口血液,右手艰难的举起,这时脚步声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蹲下的声音,向阳看到自己的玉佩悬在空中,不过他没作停顿,右手食指竖起,火焰慢慢燃起。
“告诉我!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再见。”向阳说罢又是咳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液,整个暗道瞬间被红色的火焰淹没,甚至蔓延出了暗道口。
这种火焰比什么烛火灶火的温度要高上至少七八倍,隐形人瞬间被引燃成一个火人,“啊!你这家伙居然使阴招。”他哀嚎着脱下被点燃的衣物,但头发依旧燃烧着,此刻沐浴在火焰中的他已经顾不上取下向阳的性命,丢下刀和玉佩,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冲向暗道口,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暗道里静下来,不时从暗道楼飘进来几缕火焰,还伴随着浓浓的烟雾。这一招是向阳在研究火能外释时想出来的,直到现在才得以实施。在他与隐形人发斗的同时,不断向暗道中释放着火能,他低估了火能在空中所能停留的时间,但也高估了火能在如此大的空间中被点燃所需的量,直到他被踢开的那一刻过后,他才能明显感知到火能在空气中的躁动。
“就这么结束了吗?我要死了,好不想死啊,为什么没有人来帮我。”向阳躺在血泊中,说话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嘲弄,他已经没有再爬起身子的力气。烟雾已经在空中弥漫开来,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在烟雾和失血过多的双重致命打击之下心力衰竭,窒息而亡。
心脏还在“噗通噗通”的跳着,向阳能够感受到那股特殊的火能又开始从心脏处冒出来,沿着经脉企图去修补那些伤口,确实有些效果,但向阳的伤势过重,这股火能也只是将血液渗出的速度减弱,仅此而已。向阳歪着脑袋看向暗道口,在火光的照亮下,眼睛里出现那枚红黑色的玉佩,居然没有被摔碎。
向阳像是找到一丝生的希望,这时的他终于恢复些许体力,用双手挣着身体向玉佩爬去,几步远的距离居然爬过去不知道多长时间,向阳身子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宽大的血印。向阳此时的气息已经变得非常虚弱,他伸出颤抖的手将玉佩拿到跟前,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身,面朝上平躺着,将玉佩颤颤巍巍的放在自己胸前那道伤口上。
“希望能管用吧,咳咳咳。”向阳嘀咕着眼睛合上失去知觉。
不知过去多久,“咳咳咳!”向阳猛然坐起身子,被烟雾呛的直咳嗽,他转动着眼睛神色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还处于暗道中,他又望向自己身子上的伤口,依旧是没有愈合,但已经没有再向外渗血。他拿起胸口的玉佩,居然还有些阻力,这时他能感受到身体已经重新恢复力气,他用力的将玉佩从胸口拔下来,胸口上印着一块黑色的玉佩状图案。只不过被伤口给分成了两半。没有挂绳,身上的衣物连个渣都不剩,他站起身子将其握在手中,又拿起一旁的刀,朝着空室走去。
“咳咳,不知道现在这时候还来不来得及。”向阳走着来到那两个分叉口,经过他对吴淼水告诉自己关于别英林所在的书房的位置和方位的分析,按照这两个分叉口所延伸的方位,他选择特右侧的这个口子。
向阳瘸着腿走进去,里面的火把比前面要少上很多,自然更加昏暗,这里也萦绕着许多烟雾,与前面空旷的暗道不同,这边左右两侧不时的出现着一个个的暗室,暗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箱子,书画,皮毛,矿石甚至武器等等,可想而知这么多年聚盛钱庄所积累的财富有多少。但向阳此时对这些没有兴趣,他只想找到那些所谓的证据,不管是账本还是其他东西。
又走过一段距离,向阳面前出现一堵墙,他走到近处就看到右侧墙壁上又一个红点凸起,他随即按下去,果然面前的墙壁缓缓的缩进右侧。
“老爷,您不能把这个烧掉,是万万不能啊。”
有人在交谈着,显然是刘管事的声音,向阳扒开挡在面前的一幅挂画一角向内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他看到刘管事和别英林背对着他,刘管事正抱住别英林不让他别英林朝一旁的火盆走去,别英林手中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他要烧毁的想必就是那个账本。
“你别拦着我!事情弄成这样,不烧掉它,咱们聚盛钱庄上上下下都要玩完,不管是那些官员还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放过我。烧了至少官员不会对咱们怎么样,没有证据还怕狗屁紫平府不成!”别英林拖着刘管事缓慢的朝火盆前进。
“千万不能啊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那群人的本事,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烧了遭殃的不只是聚盛钱庄里的人,恐怕他们连咱们得家人都不会放过。老爷,住手吧,咱们把账本交给他们,找机会逃到策天那边不行吗?帝国的人还能追击到敌国不成。”
“逃?说的轻巧,我们怎么逃?账本交给他们意味着咱们没有利用价值,还能活命不成,刘有知,你给老子起来,来人啊!把刘有知给我拖出去!”别英林愤怒的喊着,向阳听到推门的声音,赶紧扒开挂画跑出来,厉声喝止:“把东西放下!”说着向阳一个健步举起刀向二人劈去,这时他可不管什么人命不人命的,更何况是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刘管事看到向阳举着刀向他砍来,吓得松开抱着别英林的手,扑通的瘫倒在地上,而别英林先是被刘管事束缚着,无法做出闪避的动作,加上向阳动作够快,他只来得及侧身抬起右臂挡在身前。
血液喷溅在向阳的脸上,刀嵌入到了别英林的手臂上,他抬手一抽,刀从别英林手臂上脱离,又是飙出一片血液。
“啊!”别英林疼的大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拿着账本的手就被向阳钳住,向阳一使劲将别英林的手向外一翻,“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从别英林的手腕处响起,别英林疼的龇牙咧嘴,账本被向阳拿着玉佩的左手轻而易举的夺过去。
向阳松开手后又是抬起左脚踢在别英林的腹部,别英林顿时倒飞着压在刘管事胸口上,同时向阳看到那些护卫围上来,得到账本的他此刻只想将蓝昕霖救出来,不愿多花力气和时间与这些人缠斗,他又重新跑进暗道之中。
“还愣着干什么?去追啊!一群没用的饭桶。”刘管事扶起别英林对身后的护卫责骂着,那些护卫得到命令也跟着向阳追进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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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盛钱庄门外,吴淼水看到里面冒起的火光和烟雾,心生一计,让罗闫跑去紫平府叫人,以救火的名义闯入钱庄,这时候不少百姓也被钱庄内的火势给弄醒,打着哈欠在门外围观,担心会不会蔓延到他们的房屋,这也给官府进入钱庄一个很好的借口。
衙门的侍卫抬着灭火物件——水和沙子集合在门外,里面的家丁被这阵仗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些侍卫一股脑的冲进入,吴淼水等人也是恢复面貌混入其中,当然要排除颜复礼,他的体型太大,里面居然还能看到谭瑾瑜的身影,她得知向阳不知所踪后,想都没想跟着侍卫们冲了进去,一身侍卫装扮的她头发盘在官制兜帽里倒是有多了几分英气逼人的味道。
而向阳快速的原路返回,等他走上暗道口时,身处火焰之中,不时有燃烧的木棍掉落下来。
“一个接一个的倒水,快快快!”向阳能听到外面护卫救火的声音,他也不管这些,径直冲出去,那些正在提着水桶救火的护卫看着一个浑身赤裸,拿着刀和一本书的男子从他们身前跑向主楼,顿时傻眼,竟忘记阻止。
向阳冲到主楼门口,抬起左腿就是一脚将大门踹开。等到他冲进去的时候,只看到孙账房正坐在蓝昕霖的背上扭动着他的屁股,嘴里还说着“过段期间看我怎么收拾你,嘿嘿。”
孙账房居然连外面的火势一点关注都没有,听到破门的声音,连忙朝门口看来,“你谁啊?还不快滚出去!”
可向阳看着孙账房这般模样,联想到之前他对蓝昕霖所做的一切,顿时急火攻心,红着眼将刀朝孙账房的身上掷去,孙账房还没反应过来,就当刀将要从他的身体穿膛而过时,那名蒙面男子一把将孙账房扑到一旁,但刀依旧插在孙账房的腿上,孙账房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啊,我的腿!快去杀了他,快去!”
向阳则跑到蓝昕霖的身边将她轻柔的扶了起来,拦在自己身后,这时蓝昕霖意识还算清醒,脸上布满伤痕和血液,狼狈不堪。她见到这个伤痕累累,浑身赤裸,自己又不认识的男子将她护在身后,怯生生的问道:“你是谁?”
可能是沈篪的能力失效,向阳又恢复原来的面貌,只是他并不知道,他柔声的对蓝昕霖说道:“我是聂炎啊,你不记得我吗?”
蓝昕霖一愣,不自觉的看了看向阳的身子,又是心疼又是羞涩,头埋在向阳的身后没有说话,向阳握住蓝昕霖的手说道:“别怕,有我在呢,他们不敢再伤你。”
那名蒙面男子看着向阳,居然没有听从孙账房的指示,朝着向阳撒来一把不知名的粉末,向阳拉着蓝昕霖向一旁躲过,地上冒起一阵白烟,但很快就消散开来,等到向阳看清室内的状况时,那名蒙面男子已经早已不见踪迹。
这时吴淼水带着人冲了过来,看到向阳这般浴血修罗的模样,惊呼道:“阳,你没事吧?”
向阳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将那本厚厚的账目递给一旁的杨思邈,“这是那个所谓的证据,你们交给刘大人吧。”说着从吴淼水的身后跑过来一个侍卫,一把抱住向阳,这人正是谭瑾瑜,她看到向阳浑身上下那些巨大的伤口时,忍不住痛哭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看不到你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你个大骗子,骗我说马上回来。”
听着谭瑾瑜的抽泣声,向阳心中又是一悸,用手拖起谭瑾瑜趴在他胸前的脸颊,用手指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本来不疼的,眼泪滴入伤口就疼了。”
谭瑾瑜被向阳这话弄的有些气恼,又联想到自己贴在向阳这光溜溜的身子上,“都这样了,还没个正经。”谭瑾瑜退后一步低头说道。
“咚”的一声,在这一切结束后,刚想安慰谭瑾瑜的向阳像是解脱般的向后倒去。
“向阳,向阳,你怎么了?别吓我,我怕,向阳!”在他丧失掉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听见谭瑾瑜等人焦急的呼喊声和脚步声,随后便彻底昏睡过去,玉佩此时紧紧的攥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