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部密林中一共有不下三十支大大小小的部落,其中规模比较大的有五个——南月、碧琼、米玛、峃(xue)食、蚩罗。从有文字记载以来,南部密林的部落就一直与北部进行着交流,特别是近三百年来,两方的接触越发频繁。南部特产的香料、药物、鸟兽、玉石矿石石料以及珍贵的木材多受北部百姓以及统治阶级的喜爱,南部也派人去北部学习语言、文化、冶炼技术,不少部落中人开始穿上西难和策天两国的服饰,使用铁、铜等金属制造的工具,两方大有趋同的架势。
这次发现矿山的地方便是在米玛部落的领地,由于部落暂时没有能力来开采和冶炼这些矿石,通常发现新的矿脉后会选择策天或者西难两方其中之一来进行矿物开采,他们也能分到很大的一部分,只是没想到现在两方都打起矿山的主意。
秦安去紫平带人的这段时间,留守在米玛部落的其他人也趁着机会和策天的人一同勘探这片矿山,所得到的结果也是出乎他们原先的意料。这个矿山最初被发现实属比较偶然,两个月前米玛部落农人在这座矿山右部半山腰的地方进行五年一次的树苗播种,四年成熟的紫云杉作为最易生长和砍伐同时兼备极佳的使用价值的一种木材渐渐地在部落中推广开来,在除草和翻泥松土接近完成时,怎料天公不作美,接连不断的暴雨不仅严重拖后了树苗播种的日期,也由于没有植被的保护,山腰上的土地变得不那么夯实,终于在一天夜里发生严重的山体滑坡,待到雨停后,部落的农人也重新开始休整土地,不少人在进行挖掘的时候,插入土壤中的锹铲时不时会硌住,山体中的矿石就被这么发现。
这次勘探不仅发现极其丰富的铁矿和铜矿,其中还蕴藏着磺铁石、黑铁石、素铁石、锌铁石、青金石、灰银石、麻银石、锡铜石、锍铜石、帛玉石、岫云翡翠、玄玉石等等对修士的修炼非常有帮助的矿石,这无意间又增加双方争夺这片矿物所属权的意愿。
另一方面秦安带领着众人走过天沟后,要先往左走林道大约三十余里,然后沿着南岭山脉山脚下往南行进五十里过山脉,最后朝着西北方向来到米玛部落所在地与阁主和监察史汇合。
经过昨夜的暴雨洗礼后,他们行进的道路也变得愈发的艰难,特别是地里的一些毒虫被雨水冲刷在地面上,蛇蝎蜈蚣之类的算最常见的毒物,更有杏蚁、红斑蛛、囚腹蛛、水蓝纹毒蛙、恙螨、白伊蚊等在北部很难一睹真容的异种毒虫,恙螨数量是这些毒物中最多的,也是体型最小的,这些恙螨会钻入人的皮肤寄生,最开始人只会感觉到身体有些虚弱,并无大碍,而在恙螨在体内不断繁殖后,不断向着心脏处入侵,这一过程可能长达二三十年,最后恙螨破坏心脏处的经脉导致内出血而死。
而白伊蚊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这种蚊子活跃于清晨,通常停留在一种名为白伊树的枝叶上,在有人或者动物经过时,被惊扰到的白伊蚊开始叮咬人或动物的腿部,胳膊等,这些蚊子以白伊树花蜜或者枝液为生,不会吸食血液,这样被叮咬的人或者动物不会有任何察觉,但白伊树含有剧毒,这些蚊子吸收汁液体内同样存在剧毒,人或者动物被叮咬后,起初也没有异样,毒素会污染血液,让血液变得粘稠,进而影响到脑子和心脏的活动,最后人或者动物会窒息而亡。暴雨毁坏了这些毒物的巢穴,雨天过后便是秦安一行人所要面临的最严峻的考验。
临时搭建的营地无法有效的阻挡雨水,雨水不断沁入帐篷中,除了与向阳睡在同一帐篷的杨思邈和罗闫没受到太大的困扰外,聚集在营地中央吃着早餐的一干人等身体或多或少出现了一些症状,不少人背部长出红疹,大家都没精打采的就着热水啃馕饼。他们最初的对于比试的激动之情也已经被沿路来的各种问题消磨殆尽。
在草草吃完早餐后,苗家父女为那些起红疹的人涂抹着药膏。秦安和宋毅开始探路,雨后林中夸张的湿气让他们感觉身子黏乎乎的,异常难受。于是向阳等人开始四处活动起来,几个人越过前方一个小山坡后,发现下面有着一条小溪,小溪清澈见底,能够看到溪水底下的鹅卵石。
罗闫顿时喜出望外,闻了闻自己的身体后,一脸嫌弃的对向阳,颜复礼,杨思邈还有王家兄弟说道:“咱们跳下去洗个澡吧,这几天真的太闹心了。”
提议很快就被通过,但颜复礼看了看山坡右下方的几棵树后,几步跑过去,等他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那宽厚的手掌中捧着一堆暗红色鸭蛋形状的果子。
“这不是红莰果嘛,正好拿来解解渴。”罗闫说着手便伸过去,但被颜复礼犀利的眼神给阻止。
“这是给雅儿姑娘的。”颜复礼说着就屁颠屁颠的跑回了营地。
“切,当谁稀罕似的,树上又不是没有,咱们有手有脚的自己摘。你们先下去溪里,我去摘一些回来。”罗闫说道,不过大家对颜复礼这般表现能够理解。红莰果特产于南部密林,他们这些紫平的官宦子弟自然是吃过,果实味道酸甜适宜,水分充足,品尝过得人绝对会流连忘返。区分生熟的方法便是看果实的蒂是否为灰色,灰色则代表果子已经成熟。
向阳四人便来到溪水边,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他们将衣服脱去后,放在溪水边一个大石头上,几个人便光着身子跳进溪水中,溪水不深,堪堪漫过腰部,溪水温度适宜,向阳先将身子整个没入溪水中,等到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陡然冲出水面,之后便闭上眼舒舒服服的斜着仰卧在水面上。
不久后罗闫也跳进来,四个人开开心心的泡在溪水中吃着红莰果,一扫之前的阴霾。可是这分宁静被一个严厉的声音打破。
“谁让你们下水的?还不快上来!”秦安指着他们厉声呵斥,四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不轻,赶紧出水胡乱穿上衣服跑上来。等他们来到山坡上秦安的身边时,秦安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不少,“你们出门在外也不看看这溪水是流动的吗?一潭死水你们也敢赤身裸体的在里面洗澡,也不怕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到时候我看你们还怎么和策天的人比试。咱们现在出发,还不快回营地整理整理。”
“哥,你怎么,别吓我,苗大夫,您快过来看看,我哥昏倒了。”王兴越急切的声音从一个帐篷中传来,众人赶紧跑过去,只见王兴珇躺在王兴越怀中双眼紧闭,嘴唇乌黑,身体还在不时的颤抖。
苗珍文拿着医箱放在王兴珇一旁,两指撑开王兴珇的眼皮,又察看他的口腔,扒开衣服按起他的胸膛,最后在王兴珇的脚踝处发现一只通体黑色的蚂蟥,蚂蟥紧紧的贴在王兴珇的脚上伸缩着,那块地方已经完全变黑,经脉暴起。
“黑血蟥,剧毒,雅儿,纱布。向公子帮着把小刀烧灼一下。”苗珍文说着打开医箱抽出一根银针和一把修长的小刀。小刀递给向阳,自己拿着银针刺入这只黑血蟥的稍圆一些的尾部,向上一划,黑色粘稠的血液便从蚂蟥身体里涌出来,银针又往内一扎,蚂蟥便随着苗珍文的手势被银针从王兴珇脚上挑了下来。被蚂蟥叮的地方开始肿胀,苗珍文将死掉的蚂蟥放入一只竹筒中盖上盖子后,拿过苗怡雅手中的纱布,一边说着:“取一盆放过矾石的清水过来。”一边将纱布撕扯成两条,用力将其系在王兴珇的小腿肚上,很快小腿肚以下被挤压的紧绷起来。
苗珍文接过被向阳用火消过毒的小刀,小心的在伤口处划开一道口子,另一只手掐住小腿,缓慢的样下捋东,黑血不断的从伤口中冒出来,被苗珍文用事先准备好的小型宽木桶接住,这时苗怡雅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放在苗珍文身边。在黑血放的差不多的时候,苗珍文又从医箱中取出一只瓷瓶,拔开木塞往水中撒出一些乳白色的颗粒。又对苗怡雅吩咐道:“再去打一盆清水。”
他将王兴珇的脚放进盆中,不断用手舀着水冲洗着伤口,不一会水被染成淡黑色。另外一盆水也被端上来,苗家父女俩不断的重复着,在换过六盆水后,水终于没有变色。苗珍文将王兴珇的腿抬到离地面一尺的高度,先用布巾擦拭干净后,拿出另外一瓶药物,淡黄色的粉末倒出一半涂抹在伤口上,一半撒在纱布上。伤口在被苗珍文裹紧后,无力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收拾着医箱站起身对众人说道:“应该没事,不过醒来后会肌无力一段时间。”
“谢谢两位苗大夫的救命之恩。”王兴越搂着王兴珇神色激动的感谢道,最后帐篷里只留下王家兄弟。
“是谁提议去溪水中洗澡的?”秦安黑着脸对向阳几人,罗闫自觉的低着头站出来。
“不怪他,是我们一起决定去下面洗澡的。”杨思邈为罗闫辩解着,秦安厉声斥责:“你们倒是够兄弟情义的是吧,那好,你们几个从今天开始给我背着大家的行李,每天只准吃一顿饭,晚上轮流守夜。罗闫你背着王兴珇,要是他再有点闪失你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快去准备,一路上已经耽误不少时间,咱们等不起。”
最后,一行人翻越一座座山峦,越过一条条河流,在经历蚊虫叮咬,瘴气侵蚀,道路迷失等种种困难后,他们终于遇见前来放哨的米玛部落的几位勇士,由他们的带领下进入到了米玛部落主城——玛尔切利。(部落语,玛尔意为天赐的,切利意为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