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开门!开门!”
“敲敲敲!敲个啥子嘛!”手里拿着洗脚盆的中年妇女凶神恶煞的推开门,刚想要发脾气,眼见门前站着一拍手举火把的捕快,吓得手一抖,洗脚盆被打翻在地。
“孩他娘,大晚上的,是谁在敲门?孩他娘?”
说话间一名身着白色轻衫短裤,摇着蒲扇的精壮男子走到呆若木鸡的妇女身旁,面露怯意,稳住妇女颤抖的身子后,冲为首的高韫拱手道:“官爷是找小的?”
“你可是屠户娄三?”高韫面无表情的质问。
“正是小的,官爷这是?”
“娄三,你随我来,留四个人在外看守,其他人进屋搜,如遇反抗,押回大牢。”
娄三忐忑的跟在高韫身后,可高韫没有两步,就俯下身子将火把探进被翻来盖板的排水渠,扭头冲娄三摆手示意其走到跟前。
“你看看,里面有什么你熟悉东西?”
娄三强撑着将要瘫倒的身子,将内心的恐惧压到最低,咧着嘴笑道:“这位官爷,小的不该将坏的臊子丢进去,您看能否通融通融?”
“臊子?”
“这些天小的肉铺生意不好,剁的肉臊子卖不出去,捂在家里都臭掉了,都是我家贱内的馊主意!我回去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娄三!”
娄三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不轻,僵硬的扭过头,咧着的嘴还来不及收回,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挪动,娄三吞了吞口水,颤声道:“小的真的不知里面有什么小的熟悉的东西。”
“你不知道?那青菜叶上的粉末你可还认识?要是还看不清,你大可趴下去看。”
娄三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被高韫架着回到门前,这时门前站着一位容貌清秀的半大孩童,拉着妇女的衣袖在哭诉着什么。
“娘,我怕。”
“别怕别怕,麟儿别怕,过一会娘给你做臊子面吃,好吗?”妇女强笑着抚摸身旁儿子的额头,可见到自己丈夫面色惨白,瘫着身子被高韫架回来,心一狠,抬手就重重拍打在孩童的屁股上,也不顾孩童的嚎啕大哭,厉声斥道:“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还不滚去睡觉!”
妇女说着想要将孩童推进屋内,可这一举动看在有着丰富办案经验的高韫眼里,只是一出拙劣的表演。
“慢着。”高韫将面如死灰的娄三交与身旁的捕快搀扶,随后走到孩童面前,蹲下身子将正在用手背擦拭着眼泪的孩童身子轻柔的扭转过来,双手搭在孩童瘦小的肩上,轻声笑道:“小朋友,不哭不哭,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叔叔家里有好多好多糖。”
果然没有任何小孩能拒绝糖的诱惑,这刚才还因被母亲打屁股而抽泣的孩童立马止住眼泪,满脸期盼的看着高韫,“我叫娄麟,爹娘都不让我吃糖。”
“麟儿。”
妇女的话刚出口就被高韫出言阻止,“我挺喜欢孩子的,特别是聪明伶俐的小孩子。娄麟,来,让叔叔考考你!”
娄麟点头如捣蒜,高韫轻声道:“好,那叔叔就考你个很简单的问题,牛凤及你还记得吗?不许骗人哦。”
“记得记得,风及哥哥对我最好,不仅带我玩,还偷偷给我买小糖人吃,可这几天他都没来找我玩。”说着娄麟的清秀的小脸又黯淡下来,他身子从小就不怎么好,与他同龄的小伙伴都欺负他,只有大他五六岁的牛凤及肯带着他玩。
“叔叔再问你个小问题,就带你去我家吃糖好吗?”
“好!”
“你的风及哥哥最近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娄麟歪着脑袋认真的思考着,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兴奋的喊道:“凤及哥哥几天前来我家时,提着一大袋的东西,特别好闻,我问他是什么,他只是说要将这袋东西暂时放在我家一段时间,还给我很多桃儿吃。”
“你知道那袋东西现在在哪儿吗?”
“官爷!这不关麟儿的事!求求您放过我家孩儿,求求您,都是我的错,抓我,快抓我!”刚才还瘫软的娄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扶着他的捕快,扑通一下跪在高韫面前,头磕的震天响。
“孩他爹,咱就招了吧,咱们问心无愧。”
听着妻子的话,娄三悲戚一声,“也罢,麟儿啊麟儿,爹爹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轻易听信陌生人,你怎么就记不住呢,不过爹爹不怪你,是爹爹对不起你。官爷,那袋子里的酒曲是我倒进排水渠的,与他人无关。”
“无不无关你说的不算,来人,将娄三夫妇押入大牢,听候审问。”
“官爷,小的有个请求,麟儿身体不好,小的俩不在家,还请官爷帮忙照顾一下麟儿。”
“我答应你。”
“谢官爷。”
娄三笑着蹲在娄麟面前,柔声说道:“麟儿,爹爹娘亲要出去一段时间,你要乖乖的听叔叔的话哦,来,咱爷俩来个男子汉的约定!”说着娄三将粗糙的大手摊在娄麟胸前,没一会,小拳头便捶在这宽大的手上,年纪虽不大,黝黑的眼睛里却透露着不寻常的坚毅,高韫将娄麟小手牵起,面色凝重的目送着娄三夫妇朝紫平府远去。
“叔叔,爹爹娘亲他们要去干什么?”
“去做他们该做的事,跟叔叔走吧,叔叔带你吃糖去。”
身为屠户的娄三早些时间就被高韫派人查访过,当时便知道牛凤及与娄三儿子娄麟的关系很好,但邻居的口供也显示娄三并未走过纠葛,当时就将这一家子的嫌疑排除在外,直到酒曲这一重要的线索被发现。得亏先前被遗漏的酒曲被发现,才能抓住这至关重要的线索,但高韫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事情绝非止于此。
吴淼水在司农府试职,而司农府主管帝国粮食,这些日子又是早粮收割的季节,司农府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而身为大司农之子的吴淼水却是插不上手,只得在司农府打盹,天色稍微暗一些便以没精打采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几个时辰前,正朝着司农府走去的向阳恰好碰见回家的吴淼水。
“阳!可算见到你喽,听说你去的紫平府?”见到兄弟的吴淼水顿时恢复往日的猥琐。
“是啊,你呢?司农府干的如何?”
“别提这事,司农府太无聊,我想回乾坤阁修炼。”
既然吴淼水就在身旁,向阳将其拉到人流稍稀一些的巷子,手放在吴淼水的头顶,将仅存的一小股特殊火能输入吴淼水的脑内。
“阳,你这是干嘛?好热。”
“别动。”
体内的特殊火能消耗殆尽,除去让吴淼水汗流浃背外,再也没有任何变化。
“大热天,你还对我放火焰之力,有病啊。”
“没事就好,最近紫平府挺忙的。”由于修士与普通人存在差异,虽然不能确定喝过桂花酿的人都无恙,至少自己的朋友没有出现崔氏那样的情况,总算安下一些心来。
“我听说过,桂香坊出了命案,唉,挺惨的。这件案子你负责?”
“不是我,既然你没事,我还要去其他地方,再会。”向阳摇头道。
“别让自己太辛苦。”
“知道。”
别过吴淼水,按照宓姨口中提及的最近一段时间喝过桂花酒的人,向阳先是去到九珍坊。不过苦恼的是——自己体内没有特殊火能。通过对特殊火能的摸索,大概知道产生特殊火能的方式——强烈的情绪波动以及伤痛的刺激,除非自残,否则无法控制。
九珍坊位于紫平城东南角的闹市,主营名贵药材,来的人非富即贵,因此客人不多,当向阳踏入店门时,竟没有人招呼。
直到张望清咳一声,趴在柜台上酣睡的管事才慢慢睁开眼来,“您需要些什么?”
“冒昧问一句,你家大公子在哪?”
管事没有回话,再次闭上眼打起盹来。
向阳眉头一皱,将紫平府的腰牌从腰间取下,敲打在柜台之上。
“紫平府办案。”
管事也不慌张,抬起头看了一眼腰牌,随后应道:“我家公子不在这。”
“那在哪?”
“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会来这?”
“不知道。”
若不是向阳办案在身,面前这懊恼无礼的管事早已躺地。他收回腰牌,闷哼一声后,转身离去。
“切,不就是个狗腿子,神气啥呀。”
怒上眉梢的向阳猛的转身,眼中似有熊熊烈火,直扑这名洋洋自得的管事,超越死亡的恐惧从头皮直灌而下,身体僵硬的动弹不得,直到向阳身影不见,管事虚脱般的垂下头去,裤裆已是湿成一片。
正是这股怒气,使得体内开始产生一些特殊火能,那一瞬,向阳第一次想杀掉一个人,幸亏自己及时控制住将要爆发的情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接下来的吉安堂和青虎镖门还算配合,将特殊火能注入万贡缪和二当家莫冥脑部,确定两人都未出现异样后,算是彻底安下心来。
紫平府豹堂,纪瞻和孟庆滓依旧在相互较劲,不过两人都出色的完成向阳交与他们的任务。
忙完这些,向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谭府,看着向他敞开的大门,却怎么也踏不进去。向阳彳亍许久,最终瘫坐在台阶之上。
夏夜难得的凉风拂过,草丛树木皆闻蝉鸣,孤月高悬,为这台阶裹上一层银妆,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耀眼,这些却让向阳内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缓缓合上双眼。
“喂,你怎么还不进去?”
“累啊,休息会。”
“累?你还会累?”
“有人骂我,挺不爽的。”
谭瑾瑜噗呲一笑,“谁骂你?”
“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在哪?本小姐帮你骂死他。”
“肚子饿,没力气骂。”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