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问题?我发现我们是先从东走,再折向西面,等会出了竹山后,又将北行。为何不直接从王城出来就往北走,而要费这么大的周折?”何杰突然弄明白了东南西北问题。
“我觉得吧,这还是跟地势有关吧。你有没发现,我们一直走的是淡水河道?
不是说越靠近山区就必定是淡水区,也不是说这往东了就进入咸水区。我发现这淡水区和海水区是相互交错在一起的。海拔高的地方有淡水河道,海拔低的地方则更多的是海水水道。
我们行进在一片水面之上,以为这水底是平整等高的,其实是各有高低。
而且我们这次用的又是河舟,而不是海舟。我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张凯的一番分析让人无法反驳。
彘是很赞同的。虽然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走。他只记得父亲说,要行走在能喝的水之上。也就是说,舟队其实并不沿着山走,而是沿着淡水区域行进。
眼前,这舟队还在大竹山的山中环绕。当然,接下来的路程要轻松得多,每前行一段路,便能遇到一个小塔洲。
这些小塔洲大多建在河道转弯之处所形成的三角洲地带。不同于那种正式承担中转站功能的大塔洲,小塔洲更多的是由山民们自己建的。
山民们有的把屋子建得高一些,有的则建得离水更近一些,有得用毛竹作为建房的材料,有的选用杉木,有的则采用垒石。
这些塔洲,实际上就是山民们的家。用今天的话来说,他们只是兼职地承担着塔洲的功能。但是,他们的服务都是无偿的。当然,被服务的祭司、王和贵族、技师甚至平民,都会以各种方式感谢他们。
在这山间塔洲歇息,总是件快乐的事情。山民大多是猎户,总会给客人们准备些山珍。
在一个山民的木屋里,地上铺着一张虎皮,墙上挂着鹿头,那鹿角足有一米长。门外的墙上,还挂着几只山鸡。主人准备用山鸡艳丽的羽毛来装点门面。力和猛则对那张虎皮特别感兴趣。
“都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啊!”张凯感慨道。
这猎户家的大人都出去了,留下三个小儿和两条大狗看家护院。当舟队靠近时,三小儿正坐在大石上,自在地钓着鱼。
两条大狗首先发现了舟队,汪汪汪地叫起来,尾巴略微下垂。若在平时,舟来舟往也是司空见怪的事。但这一次,有些不同,因为船上多了大虎二虎。
狗犬见面,总免不了一番争斗。这四条狗,从舟船进入视野,一直到靠岸,中间叫个不停。
尤其是二虎,站在舟的最前头,叫得最欢!待到舟头撞岸之时,早已躲到大虎后边去了。
那二狗,看到威风凛凛站着的大虎,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心里多少有些发虚,叫声也相对小了些,尾巴开始不自觉地夹进了两腿之间。
三个小儿对大伙的到来,倒是很热情。毕竟,在这深山老林中,想见个外人都难。后来得知,这猎户家庭还有几个兄弟,他们的家舍分布在附近。
这家女主人先回来。看到有客到来,急忙放下手中的篮子,拿出刚采摘的野樱桃,分给大家食用。这些野樱桃,虽然个头不大,但挺甜。
当她看到穿着华丽的陈芳时,不由一愣。虽见过来往客商无数,这近距离地看女祭司还真是第一次。
老侍女仿佛看出了女主人的局促不安。于是,拉着她去烧水煮茶。
门外,彘给三小儿表演水中捉鱼。不一会儿,几条大鱼被扔出水面,看得三小儿开心不已。
被笑声吸引的何杰和张凯,也走出门来。除了戏水的彘等,璞和琢找了处平整之地,洗衣洗菜。远处,亲兵麂等找了处水深之地,游起泳来。而门口的四条狗,早就打成了一片。
“你是不是又想建民宿了?”何杰笑呵呵地问道。
“不,我想在这里安家!”张凯一本正经。
正说着,几条狗汪汪汪地叫了起来。那两条家犬一边热情地摇尾巴,一边激动地往山上跑去。
远处,两个猎户出现。那是男主人和他的大儿子。他们肩膀上扛着的,分明是犀牛?
那只尖尖的犀牛角过于明显,即使在远处,也很容易分辨出来。这天,猎人和他的兄弟们、儿子、侄子打了一头犀牛。
这犀牛虽然刚成年,但也足足有半吨多重。在山的那头,与兄弟们分别时,他们各领走了一块大肉。
据说这发起疯来的犀牛,比起老虎来说,那也是要强大好几个级别的,更不用说野狼、野猪、山猫之类了。
打犀牛,非团队作战不可。稍有不甚,便会遭遇灭顶之灾。
这能打下犀牛的猎户,必然是经验丰富,必然会远近闻名。
这猎户看到屋中宾朋满座,多少有些激动。
他放下肩扛的犀牛前肢,吩咐大儿子把犀牛角处理干净。自己则拿起一把石斧,一刀下去,切肉成条。力和猛在一旁看得过瘾,纷纷走上前去帮助打下手。
这正式晚餐之前,猎户把加工好的犀牛角送给了玉公主,看得力和猛眼馋不已。
刚开始,陈芳还不大乐意接受,心想着那句“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
但转念一想,这还是在5000年前,这片大地上还跑着数量可观的犀牛群,于是,叫老侍女先收下来。看力和猛的眼馋劲,等下次找个机会,再看表现赏赐给他们。
实际上,在良渚王国这片大地上,犀牛确实是多见之物。在现有考古出土的遗址中,多有发现犀牛角、犀牛骨等物品。
也许,因为气候的变化,犀牛们逐渐离开了这片区域。也许,更多的犀牛只是丧命于人类之手。
在良渚王城,犀牛肉平时不大容易吃到,今晚可以大饱口福了。但陈芳、何杰、张凯三人始终放不下“犀牛属于濒危动物”的想法。再美味的山珍,吃的也是有些郁闷。
今晚,舟队是要在此处休整了。猎户把木屋让出来给了玉公主等,在一块木板搭建的平台上,把力和猛以及诸亲兵们安置了。船夫们照例是睡在船桨拼起的木板上。
当众人散去时,商人已跟在了猎户的身后。刚好,被找地大号的何杰给撞到了。
原来,商人已看上了地板上的那块虎皮,他希望能以一个好价钱从猎户手上买入。
猎户倒也不客气,双方讨价还价一番,都开心地笑了。商人已掏出几枚贝币,塞进了猎户手中。
即使是被何杰发现,商人已也毫不遮掩。看来,等把这张虎皮拿到王城或者震洲,绝对可以卖个更高的价钱。
但商人已并不打算要将它卖掉,他想把这张虎皮送给他的哥哥,商人辛。作为商人辛搬迁新居的礼物。谁说商人都是见利忘义的。
夜间,四周静悄悄,除了鼾声。月光照亮了整条河谷。张杰甚至觉得,拿本书出来读读也毫不费力。他突然想起了那本《瓦尔登湖》。
水中,突兀的岩石泛着白光。越过岩石,对面岸边的岩体上分明有一些人工痕迹。他仔细一看,欣喜不已:壁画!
赶忙叫上张凯,划上小舟到了对岸。借着月光,细细端详起来。
这一片深山河谷之中的岩体,上头印着各种图案。有些可能是自然形成的,有的则明显带有人为的痕迹。
细细看去,有用红褐色的石料涂抹的一些画作。画作虽然比较粗糙,但也能轻易分辨出画的图案,有的退了颜色,应该有些年头了。有些还比较新鲜,仿佛昨天刚画上去一样。
有猎人拿着长矛的画像;有犀牛跑过的画作,顶着高高的犀牛角;有鳄鱼的画作,那长长的鳄鱼嘴,叼着一只小猪。想必,这屋中的主人们就是作者。也可能是附近的某位祭司画的。
再往上看去,刻画着北斗七星,还有天蝎座和一颗大大的圆体。何杰抬头一看,头顶上的那颗超新星,好像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