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行由于断腿之伤，这段时间几乎一直是躺在床榻上，整个一副颓废的样子。此时听了李守方的话像是凌空抓住了什么似的弹身坐了起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样子像是在发疯：“李师叔，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因为我师父要来了？是不是我的腿马上就能好了吗？”

李守方已经交待完了主要事情，此时也不在意孙明行失礼的样子，回答他说：“你师父不会亲自过来，不过他之前传信给我，说很快会给你送来一份可以让断骨重生的灵药。效果比混元灵果稍差一些，但解决你的断腿还是没有问题的。混元灵果太过珍贵，青婴境之上的修士都用得上，所以宗门不可能为了你一个小小的练气境花费这种灵果的，想必你也能够理解”。说实话，孙明行重伤颓废之下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也让他有些吃惊。

孙明行当然理解，混元灵果这种他原本就没有资格知道的灵果，怎么可能轻易用在自己身上。李守方当初说出混元灵果，也是为了给他加油打气，让自己多一份希望罢了。至于能不能拿到，之前也是提醒过的。而现在，自己的那位几乎已经快忘了长什么样子的师父突然出现，还拿出了能够让断腿重生的灵药，他心中除了激动便只有感激。

孙明行正想对李守方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卧榻前忽然腾起一片黄色烟雾，吓得他马上后退贴着墙角。李守方摆摆手说：“不要怕，这大概是你师父送来的药到了。”

烟雾散去，却是一个三寸大小的黄衣小人儿，骑在一匹差不多大的红色小马身上，正围着李守方转圈儿呢。看李守方蹲下身来，小人儿双手一招，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比自己还大的檀木盒子，双手举着递给李守方，然后继续骑马绕圈儿。李守方从袖中拿出一枚水晶珠子丢了过去，那小人儿马上接住，像抱着一个大西瓜一样，然后又被他不知道收到哪里了。

黄衣小人儿收下水晶珠子后很快拍马离开，快得孙明行恍若幻觉。

李守方把檀木盒子打开，看了看里边一颗鸡蛋大小的绿色丹丸，然后对孙明行说：“这一颗就是你师父给你的灵药了，趁着现在腿部伤口还没有长好尽快服下，然后一觉醒来就差不多能长好了。不过你师父也是，凭空长出一条腿来需要多少能量，也不知道顺便送几颗培本固原的丹药过来。就不怕腿没长好，反而把人给耗死了？”

后边的话他说得比较小声，但孙明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这让他有些患得患失。李守方犹豫了一会儿，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两个巴掌大小的玉盒，带着檀木盒子一起递给孙明行说：“等下先把这两颗固元丹吃了，两个时辰吃一颗。然后等到子时再吃你师父的这一颗，差不多这两天就可以修复好你的腿了。”

孙明行慌忙接下三个盒子，不住地向李守方作揖致谢，并请求他向自己的师父转达感激之情。孙明行现在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在哪里，这二十多年来也多是李守方等几位金丹儒士传达一些一些消息。

李守方摆摆手：“过段时间再说吧，这传信庆忌召唤一次就要消耗三颗水精，收信还要再给一颗，等闲用不起啊。”

孙明行闻弦音而知雅意，马上拍胸口道：“等学生恢复了身体，便马上开始着手搜集水精，争取让师叔与前辈们交流不受影响。”

李守方微笑着扫了孙明行一眼，点点头说：“再说吧，做什么都好，只要不耽误了正事儿。”

……

林豫墨三人进入先在外城过了夜，这让他们错过了汴京皇城的夜景。

次日一早，三人离开客栈直接赶往皇城，然后从善如流地去了东大街，解决早饭问题。

到了东大街，首先被镇住的不是崔灵，而是林豫墨。林豫墨七岁时候就已经离家上山修道，对于易州城城南大街的繁华几乎没多少印象了。后来因为林德箭的事情，下山之后也没有时间闲逛，直接赶往南凉城。而南凉城历经多年战事，城内各处都明显与繁华无关。

十月已经入冬，东大街的早上到处都是各色的小吃摊儿和小饭馆儿，香味扑鼻的胡辣汤、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色泽喜人的八宝粥随处可见，各种包子、油饼、胡饼、蒸饼、糖饼、芝麻饼都摆在案子上，等待着客人的挑选，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三人挑了一处地方宽敞些的早餐店坐下，手脚勤快的小二很快端来了三碗胡辣汤和油饼、包子、胡饼各一份，然后唱了一句“三位慢用呐”便继续忙活去了，这让习惯了凡事自己动手的崔灵多少有些不适，不过享受这事儿也用不着谁劝，吃就是了。

热乎乎的胡辣汤有些烫嘴，崔灵便学着奚长明二人转着汤碗呼噜着喝，一点儿不在意所谓女人的矜持。在这市场上能好好吃饭的，谁也故作优雅，只能让自己吃得不痛快。奚长明一边呼噜着胡辣汤一边看着崔灵，越看越喜欢。不过崔灵则是一个人习惯了，早已经放下了这些无益于生存的细枝末节。之前在大溪国有时候遇到豪门施粥，男女老少都是冲着过去抢着吃的。优雅矜持什么的，只能让自己饿得更惨。

这胡辣汤确实十分美味，出锅的汤里老板又浇上一圈儿香油，越吃越香。林豫墨吃了一碗不过瘾，自己端着碗又要了一碗。小二看到了慌忙跑过来，一边帮着端碗一边扭头对他说：“这事儿啊您叫一声就成，别给烫着了。”放下碗又问了一遍还有没有要其他的，见三人都摇头才安心离去。奚长明咽下嘴里的大肉包子，忍不住说：“瞧瞧人家这生意做的，真是把客人当大爷供着了。怎么人还没有外边小摊子上多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林豫墨继续呼噜着胡辣汤，顺便“嗯嗯”两声表示同问。崔灵一边嚼着韧性十足的胡饼一边回答说：“你看看这店里的客人，再比较一下外面那些站着吃饭的，就知道原因了。”

林豫墨放下汤碗扭头看了看，点点头说：“店里的人穿长衫的多，估计都有点儿小钱。外边的应该是干杂活儿的，一图便宜二图方便。也就是说，这一顿饭吃得可能会比较贵。奚明明，待会儿就看你的啦。”

崔灵二人一接一句的说的那么自然，让奚长明感觉自己跟林豫墨二人有些格格不入，这似乎跟修道不修道、是不是练气境的没什么关系吧？不过此时也只能笑着应承下来。

……

吃完饭三人继续往东走，这两天主要目的除了感受一下天水儒门的底蕴，便是好好逛一逛这繁华的汴京皇城。

东大街东西大约七八里长，宽度可容得下四车并行，一条街的繁华景象比包围易州城的南北条街都厉害，看得三人眼花缭乱。各种华美衣饰、奇异玩具充斥于目，行商坐贾往来不息，期间高头大马拉着各种标牌的马车，车中丽人掀开窗帘漏出的倩影时常会引来路过之人的惊叹。三人走走停停转了一上午也没觉得够，连崔灵都忍不住买了两只纸鸢要找个空旷点儿的地方放着玩。只是附近到处都是人，只得作罢，让奚长明帮忙拿着。而林豫墨一路上各色小吃各种水果不知道买了多少，硬是吃了一路，让奚长明苦笑不得。

下午三人专门去了一趟承露寺，不过手里还拿着一只猪蹄正啃着的林豫墨被拦了下来。林豫墨进不去，崔灵也不愿意往里边进了，因为她已经感应到里边有一堆一堆的练气境气息，心里有些没底。他们二人不进去，奚长明也只好跟着离开了。其实林豫墨被拦下那会儿，他还想着终于可以和崔灵妹子单独待一会儿了……

从承露寺晃晃悠悠地返回东大街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奚长明早就听说过汴京的夜市很热闹，就要带着二人好好体验一番。不过，在进了两处灯火通明都被拦下之后，崔灵也反应过来那里边是什么地方了，臭着脸就要一个人离开，奚、林二人自然是赶紧跟上。奚长明更是偷偷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怎么想的这是，还能真带着他二人大晚上的去看戏听曲儿了？

第二天的计划是转一转东大街然后就返回，找个地方放纸鸢去。承露寺都那么多修行者了，比承露寺更大一倍的天水学宫肯定比承露寺更多。而且，儒门的修行法门还能额外增加数倍的练气境修行者，知道得太多反而是自己吓自己。高境界的修者他们三人也觉察不到，所以逗留太久其实没什么意义，反而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性。

结果第二天三人在东大街上，就遇上了三群修行者，都是练气境的。好在他们确实感应不到崔、林二人的境界，只有一个相貌和善的高冠男子被崔灵盯得时间长了点儿，主动跑过来问询她是否有事，是否二人之前见过，惹得奚长明哈哈大笑，然后在高冠男子不解的目光中牵手离去。

崔灵小声对林豫墨说：“这里的修行者好多啊，感觉好危险……”

林豫墨嘿嘿一笑：“反正他们又发现不了，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别想那么多了，装作跟奚明明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行了嘛。”

奚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