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别看我年纪大，腿脚可灵活了，干一天活都不带休息的。”

“而且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吧？我以前是在别家面馆挑面的，挑面的意思，就是下面、打佐料，全都靠我一个人来，那家面馆的老板就管收钱，除了收钱其他什么都不管，所以说他们家面馆的生意，还是全靠我给他们撑起来的……”

“我就是年纪大了，感觉挑面这工作太累，而且一天到晚都站在灶台前，毛都给烤焦了，所以才想出来找个稍微轻松点儿的活计做……我看你们这儿就挺好的，几张小桌子，客人应该也不是很多吧？没关系，我要的工资也不高，我主要是看小老板你面相好，知道吧？之前有家面馆开1000块钱一个月叫我去，我都没去，我就是嫌当厨师太累了……”

曹印面前，一个五六十岁的“阿姨”正喋喋不休地向他推销着自己。

而曹印满脸都是无奈，看着那个阿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很想告诉这位阿姨，我们这里是都花店，不是面馆。

而且1000快一个月的工资，咱们也付不起——曹爸都在工厂里当了二十几年工人了，月薪也不过才960块，你一个打杂的阿姨想拿1000一个月？

你怕是来这里养老的吧？

不过那阿姨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耐，还在那里碎碎叨叨的继续述说着自己的“辉煌过往”。

“我儿子考上大学了，信息工程技术学院，山城的大学你知道吧？我要不是为了替我儿子凑学费，也不会这么大一把年纪出来打工了，我想的就是干个两三年，等把我儿子供出来，就金盆洗手，以后也就可以享享儿孙福了……唉，现在的学费可真是贵，我们读书那阵，一年的学费才18块8毛8呢……”

曹印一边忍受着非人的精神攻击，一边飞快的翻了个白眼儿。

信息工程技术学院？

还真是巧了，这家“学院”就在曹印日后读书的外国语大学后边，翻过半座山就到，而且曹印对它很了解——这就是一家野鸡大学，后来直到16年才升为普通本科，这个时代，它的校园面积应该不超过一块足球场那么大吧？

也不知道这位大妈到底是在炫耀，还是在诉苦。

总之曹印看着她就不像是来当杂工的样子——看她一脸傲娇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应聘这里的老板娘来了！

为了避免进一步被这位“阿姨”精神攻击，曹印不得不敷衍的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打断她的话说到：

“阿姨，你能不能先给我笑一个？”

“啥？”

那大妈立刻停了下来，先是愣了愣神，然后迅速该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曹印。

“您别误会！”曹印一看她这眼神就明白了，赶紧摊开手解释到：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还这么小，可没那么多坏心思——我就是想看看您笑起来的样子，因为我们这家店，是要搞微笑服务的。”

“微笑服务，那是个啥？”

大妈傻眼了。

她打工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汇，也不知道曹印是在忽悠她，还是正儿八经的想看她笑一个。

不过这句话……怎么听都感觉不对劲吧？

过去不是只有在青楼妓院才会有这样的要求吗？我又不是来卖笑的，我可是个正经人家！

那大妈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一眼曹印，然后转过头就匆匆地跑掉了——看她的样子，好像生怕跑得慢一点儿，曹印就会冲过来把她拖进店里，然后圈圈叉叉似的。

而曹印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感觉无语了。

我说大妈，您这是对自己的长相有多么的自信啊？

就你那副模样，还有那个年纪，您觉得我下得去手吗？

正在他望着大妈逃也似的背影哭笑不得时候，幺爸推着一车的蔬菜和肉食走了进来，看到曹印呆呆地站在柜台后面，望着门外傻乎乎的样子，他不由得顺着曹印的视线看了过去，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于是幺爸转头问到：“怎么样，招到人了吗？”

“还没有。”曹印也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幺爸车上的食材。

这一车的东西加起来，应该有小三四百块了吧？

正当他暗自计算着这堆菜的价格时，幺爸又问了：“怎么还没招到人，是没人来应聘吗？”

“不是。”曹印摇摇头道：“是没找到合适的人，所以就没雇佣他们。”

“没找到合适的人？”幺爸微微一愣，随即不解的问：“不就是个打杂的吗，只要是人都能干，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曹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微笑着对幺爸解释到：“就算是打杂的，至少也要找个人品好、手脚勤快的不是？不然万一又懒手脚又不干净，咱们还得多出更多麻烦，那多不划算啊！”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幺爸不知道从哪儿扯出一块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然后对曹印说到：

“那要不然我们就一起来面试，争取在中午之前尽量把人选定下来，我有种感觉，咱们今天生意肯定会更好，千万别到时候忙不过来，那就可惜了。”

他说的可惜，很明显是指钱，意思就是说中午的时候如果两个人忙不过来，接待的客人就会变少，客人少了，今天能赚到的钱当然也就少了。

看到这个幺爸一副钻进钱眼里的模样，曹印也是很无奈，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正在俩叔侄说着话的时候，有一个身影走进了店里。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只是看起来稍微有点儿丑，而且身上也显得很邋遢——她畏畏缩缩地在门口打量了好一阵子，才在曹印叔侄俩诧异的目光中走进了店门。

“是你们这家店招人不？”那姑娘问到。

曹印看到她的样子，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他嫌弃这姑娘长得丑，而是她身上有一股很大的味儿——也说不上那到底是古什么味道，总之像是隔了夜的潲水，又像是在猪圈了滚了一圈然后出来又在泥水里睡了一觉的那种感觉。

他当时就下定了拒绝招聘这姑娘的决心。

这味道——要是他是客人，来这家店里吃饭，恐怕还没等到菜上桌就已经先被熏吐了！

而幺爸大概也是跟他一样的心思，看到那姑娘后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等听到那姑娘问话，他立刻摆摆手道：

“是我们店招人，不过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招到人了！”

“别啊！”那姑娘大概是急了，连忙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又黄又不整齐的牙齿，央求幺爸到：

“我都在门口观察了好一阵了，你们一直都没招到人——老板，我知道你是嫌我这身上太脏，但是我也没办法，我来江城找亲戚，可是没找到，我都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又只能睡在大街上，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老板，我求你看在我可怜的份上，就把我留下来吧，我很勤快的，什么都会做，擦桌子、扫地，我都可以干，我还可以买菜、洗菜，我厨艺也很厉害的，我还会炒蛋炒饭！”

幺爸听到她这番话，稍微犹豫了一下。

倒不是垂涎她的蛋炒饭，而是听这姑娘说的，挺可怜的，他一时心软就忍不住有些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