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烂俗的故事大概都是这么一个开头，一个普通人……。但什么是普通人那？当然是处于社会底层的爬虫，他们基数最大且毫无新意。他们奔波忙碌只为自己普通的日子能延续一天，他们走着大致相同的路径，体验着相差不大的生活。这种共性甚至让他们产生相似的思维。这种普世思维产生的惯性，又会使他们走上大致相同的道路。但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一个标准的普通人。实际上把这个标准拓宽，把容差调大。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他们永远打破不了生活带给他们的枷锁，也永远挣脱不开普世思维的桎梏。实际上不用统计也能得出这样的结果，普普通通的活着才是最简单的生存之道。一个不那么幸运的人，管你如何努力最多不过是在一个标准计量普通人的基础上，多出那么些许单位而已。”

“那你还在等什么？！快来抢购本季度最火爆产品！普通针剂吧！！它会带给你在困苦生活中最难能可贵的机遇！！无论你身处什么阶级！处于什么职位！只要注射了普通针剂，您都会变成您周围群体中最普通的哪一个！！订购电话180********！”

“我们为您倾情献上的针剂，将让你在平凡的生活里变的更平凡！！你会变成大家眼中的最普通的普通人！吃苦耐劳但也经常偷懒！成绩一般还会乐在其中！能力平平也会时长犯错！！你的思维和肉体都会变的难得的普通！！！还在等什么？！这就是你渡过平平淡淡一生的最佳选择！！”

“等等！什么？！我们的促销电话居然已经被打爆了！！库存的五千份针剂居然被抢购一空！？！？大家不要着急！！！我们会紧急联系厂家调来应急库存，现在打进电话订购还会享……”

【“+”号后为辛德之前阅读时所写的批注，当然文学性几乎为零，与其说是批注，不如说是吐槽。】

（+这个普通针剂倒是有点意思，照这个说法。在我这儿可能真的有点销路……）

“噗啾——”王勇面无表情的让老式电视显像管得到了休息。卖力喊叫的主持人也在这台电视上得到了难得的闲暇，这是一档和这台电视一样老旧的购物节目，节目开始时那昏暗的灯光和阴郁的色调，差点让他以为他在看什么该死的文艺片。

但随着镜头从主持人的面部特写，缓慢后拉到其脖子后。屏幕内赫然显现出，一只扎在主持人脖子上的全金属注射器，匀速注射后。伴随着一声嘹亮到有些破音的“那你还在等什么？！？！”主持人一跃而起节目居然进入到常规电视购物环节，节目组居然用心险恶的调低了开始那段独白的音量，这直接导致了王勇被那突然暴起的主持人吓的心梗突发，装置的功能还算可靠，在数秒之间快速完成了前期采集程序。王勇获得的不过是血流不止的鼻腔、几处淤青与囊肿破裂。

王勇艰难的挪开了关闭电视机的前肢，那前肢畸形扭曲十分不适合做除了抽搐以外的任何运动。这被采集到关闭电视的一连串运动，使得王勇发出了如同缓慢掐死小鸡仔般的嘶鸣。

但王勇刚一喘上气，就突兀的的报出了一段日期。随后向着病室一角的观察窗内的李医生气急败坏的嚷道。

“吱！…现在……8年3…9分…秒，你们的……也太恶意了！是灵感枯竭了吗？拿这种狗屁一样的人生感悟和jump scare就想糊弄我？”

尽管王勇语气急躁气愤，但你还是能很轻易的分辨出，他用的是一种朋友间调侃的语气。

“嗯……给我也吓一跳，哈哈。听说新来了个年轻人，有点愤世嫉俗，表现欲还有点强。这套节目和广告应该是他弄的。哈哈哈，我会和上级反映的。以后这种刻意的惊吓桥段还是少些为妙。”

李医生的声音，从观察窗的单向玻璃下的扬声器中传出，高个中年男性特有的低沉声线，加上常年吸烟的沙哑。让每一个第一次听他讲话的人，都会以为他是个较真的工作狂。

但通常跟他聊过几句后，大家都会得出这是个有点自闭的成年二次元患者。他的冷漠和不知人情世故，完全是这封闭的工作环境和常年独身导致的。

不提这两个猎奇作品同好，就在前期采集程序启动前几分钟，两名身着三级防化服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向王勇所在的病室。他们身着的那套东西除了不防盗，还能抵挡一定程度的爆炸，可以说是一套陆地用舱外宇航服了。但却并不显得厚重，甚至看他们走起路来，还颇为合身轻便的样子。

为首的防化服加快几步走到气密门，刷了一下嵌入皮下的芯片，输入动态口令。随后叫上黄线外的防化服一起进入密闭间，他们平举双手，配合着仪器准备来一套全身消毒。

落后的防化服里是一名年轻人，从他的生涩可以看出，他是第一次进入眼前的气密门。

“进去以后一切按照程序和观察医生的建议来做。”为首的年长者在等待消毒的间隙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是的，医生。”年轻人急忙回道。他可以从医生那颇为严肃的语气，和透过面罩射来的眼神里，看出张医生的认真。一向非常风趣的张医生突然严肃起来，让他本来就有些忐忑的心里更填几分局促。

“好了，不要太过紧张。你的任务很简单，看好我操作的步骤，对应好程序。”张医生看出了年轻人的状态，开口安慰了几句“这种取样我来所里以后做了不下一百次了，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状况的。”

张医生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年轻人听后谨慎的点了点头，于此同时消毒系统毫无防备的启动了，气流和镭射冲击着张医生和年轻人。年轻人被小小的惊了一下，轻声的“啊！”了一声。张医师看到年轻人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了两声。从他身上，张医生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生涩的自己。

“张先生，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仪器能做到前期采样，为什么还有人进区操作那？”

“嗯，年轻人。不要问太多问题。”

气流和镭射掩盖下的张医生又突然严肃了起来，他记得他刚进所的时候。也问过前辈这个问题，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回答。直到他做到今天这个位置，才对这件事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在他想来，这应该关乎与保密协议和员工的精神建设。

消毒程序的很快就结束了。张医生又调侃了年轻人两句，自认为这两句伤人自尊的玩笑，让小伙子放松了不少。

两人眼前的气密门缓慢的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举架三米有余，面积大致60平米的房间。其内除了一台复杂到让人头疼的取样设备，以及一台老式电视机以外。还有一些简单隐藏的摄像头与报警系统。因此，年轻人能相对轻易的从强化玻璃内侧发现超声波感应、热能检测与红外线动作检测仪。房屋的陈设几近简约，复杂的设备直接架设在地面上。老式电视，也简单的摆放在一个与地面焊接在一起的金属架上。

是的，这房间地上铺设着涂满防腐涂层的钢板，实际上整栋研究所的墙壁与天花板都内嵌了类似的材料。

这间全封闭病室或者说——监狱。没有窗口，四条隐藏在强化透光材料下的惨白日光灯，充当了这件房间的照明。通风系统倒是健全，房间两侧的出风口与进风口稳定的循环着这件病室的空气，抽出的空气经过严格的过滤后才可以再次循环或排出。

（+环境不错嘛，很有家的感觉。）

这可以说是简陋的房间布局，被年轻人尽收眼底。随后他的目光就被那套昂贵的医疗设备环绕中的东西吸引了，那是怎样的生物啊！！！

他从那东西身上几乎看不出人形，扭曲的脊柱使得它弯曲蜷缩，萎缩的四肢卷曲在躯干上。他周身布满可怕的囊肿与难以辨别的增生组织，没有解剖学常识的人，几乎难以从这样一坨畸形的肉块上分辨出那里是头部，那里是臀部。

不但如此，如果你稍微长久的注视他，你会发现他身上的畸形囊肿与肉块肿瘤并不是静态的。它们无时无刻不在规律搏动，扭曲变形并逐渐分裂聚合。总体上看，这些堪称琳琅满目的病变组织，在那名为王勇的团块上极为缓慢的无规律流动着。

年轻人几乎无法把目光挪开。是的，他见过他们部门的冷冻标本，但他绝想不到那些标本的源头是如此病态的一名人类！

但他没有忘记起张医生的嘱托，沿着地面上黄黑相间的警示线快步跟上了先他进入的张医生。对讲机当即传出了一名陌生男子的声音。

“情按照程序快速完成样品采集。”

蠕动的王勇，对来访的两名防化服没有太过在意，他只是继续在那里和李医生讨论着什么。

张医生熟练的提取着王勇流出或喷洒的组织液，这个过程必须精确快速，因为王勇身上那些破裂的组织和器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愈合着。

张医生把提取的样本，放进身后年轻人手里打开的器皿内。这些离开王勇的组织并没有逐渐失去活性，而是病态的快速增殖！索性胶囊型金属内胆里充满了液氮，进入其中的提取物被迅速冻结，不再违反常理的再生。

年轻人喉咙发干，但还是遵守程序的一个个盖上金属内胆的盖子。基于张医生熟练的操作，他们得以快速的从这间病室逃脱。

直到二人走出病室，并进行第二次消毒时，年轻人才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张医生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这项他已经进行一百余次的操作，对他来说也并不是那么轻松。

“这到底……？”年轻人沙哑的问道，他喉咙还是有些发干。刚才的场景带给他的除了恐惧，居然还有一丝兴奋。

“啊……他的身份嘛，这需要你做到主管才能知道。”

张医生仿佛在缓解自身的紧张，还没等年轻人问完他的问题就迫不及待的对年轻人说道：“你知道的咱们这个新所就只有这一个编号0，你我各自的项目都仰仗着他身上提取的样本。不同部门的人员不能互通研究成果，但你知道的我有一点渠道……”

年轻人突然激动到颤抖的打断张医生，迫切的问道：“这么说，保密合同上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是那种电影里的神秘组织？”

“当然了，你没看见那条不允许谈论组织，不允许质疑组织。如果有疑问，轻参考前一条吗？”张医生无奈的答道，这个问题也不是他第一次回答了。每年都有这种刚毕业的傻小子，稀里糊涂的签了协议。连里面到底写了什么都不清楚。

“我还以为那是开玩笑的那？哈哈！”年轻人尴尬的摸了摸头，实际上以他的阅读能力。那几张a4纸，只是那么随意的一翻就了然了。之所以这么问，是他早摸清了张医生的性格，在他面前表现的生涩一点未必是坏事。

“虽然协议确实挺厚的，但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你怎么能像ios升级协议那样直接同意那？你知道吗……”张医生果然中招了，开始和他扯起了家常。

老张算是所里的老油条了，据说他过些日子就要升职了。然而，年轻人并不羡慕张医生这种能把关节打通的人，他放弃自己在医院相对稳定的工作，签署那些保密协议，可不是到这里攀关系的。但还是习惯性的装傻，应对自如的随口奉承，与此同时消毒程序再次完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外层气密门。

走过密布监视器的走廊。年轻人把抱在胸前的样本箱，放在升降传送台上。这些样品将经过种种仪器的扫描，并最终被另一组防护服取走。

与此同时，完成取样任务的二人来到了更衣室。已经脱掉外层三级防化服的他们需要遗弃、并且更换内层的二级仿生内衬。这层内衬外表看以来更像一层胶衣，能完全包裹住人员面部以外的身体。穿戴时需要用力把脸部的孔洞撑大从这个洞口进入内衬，但是不同于胶衣，这内衬不需配合大量的滑粉，其自身的独特性质，可以让穿戴者无阻碍穿脱，并提供一种相对自然的束缚感，很适合初学者使用。

但问题是，这需要一个相对隐私的空间。研究所在这方面做得还是很人性的。更衣间没有那些简单隐蔽的摄像头，而是一些更加隐蔽的摄像头和录音设备。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给了研究人员们一个相对隐私的空间。

脱掉仿生内衬的张医生，是一名稍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远离原本领土的发际线证明了，他除了他那套社交手段外。在学术上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的。年轻人的发际线也不是十分安全，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明显的“M”型。咳咳，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

从一处位于这二位背后的隐蔽摄像头看去，这二人显得十分放松。他们的话题也逐渐从科研学术问题聊到了“张老师，您真是老当益壮。”和“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健康。”之类毫无营养的废话。

终于不知道是谁先提起，话题自然而然的被引到了编号0。

“给他看那些节目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在这个相对放松的环境下，年轻人问出了另一个他一直好奇的问题。

他们这样一个地下研究机构，居然特地分出一个下辖部门负责影片拍摄。而且还尽是一些古怪猎奇的节目，像什么喜欢喝猛犸象奶的外星人进攻地星，结果发现猛犸象灭绝了、自体繁殖的动物群落反对多人行为了、还有喝尿然后尿出啤酒的怪异世界了。相信我，普通针剂这类真的只能算是电视广告级别的了。

（+嗯，有点意思。这些东西，应该算这个故事的番外吧？）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很多人，因为这些影片不但炸点繁多、口味离奇、而且制作还十分精良。

借着和万事通张医生独处的时间，年轻人相信这次他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个嘛……哈哈。照理说我也不应该知道的，但是，嘿嘿。我跟一个摄制组的女导演，嗯……其实很简单，啊。编号0在一般情况下很难被提取组织，只有在他……嗯……怎么说好呢？只有在他情绪异常激烈的时候才会自行，或者被引导出一些组织供我们采集。”不知道是无意流露，还是有意炫耀。张医生在回答问题的同时附赠了一条绯闻。

年轻人一时间不是该接那句话，犹豫了一下追问道：“所以说他喜欢看这么，额，这么猎奇的节目？”

“是的，就算他知道哪些节目是我们拍来辅助采样的，他还是乐此不疲的看着。可能他那畸形的身躯下的脑组织也不太正常。哈哈哈”张医生说着，抬起右手靠近右侧太阳穴，用食指虚画了两个圈。他似乎认为自己的话很好笑，自己率先笑了起来。

年轻人随声附和，话题又一次进入其他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