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莲国颁布宣战令的当晚，失踪两年的前任大将军李过出现在了齐星阁中。

“终于到了。”现在的他，拄着拐杖，浑身上下都是破烂的布衣，俨然一副乞丐模样，再无当年威风。

“请问……”他拦住一名齐星阁装束的弟子，“贵阁诸位长老，现在何处？”

齐星阁平素也会教些仁义之道，所以这弟子见李过如此模样，态度也是恭谦：“掌门应在天枢山大殿，若不嫌弃，请由小可带路。”

“如此，多谢。”

天枢山大殿上，六位长老正齐聚议事，人一多，远距离魂念交流时的信息容易混乱，所以对于重大事情，他们都是当面商议的。

三长老法正道：“自古以来，虽无明文规定，但比武大会期间不得宣战，已是世间共识，此事无论从哪方看，都是红莲国理亏。”

掌门何见一直没有说话，他是红莲国人，虽然在齐星阁待了五十年，但心还是向着故土。

四长老颜玖道：“不是理不理亏的问题，现在百院之中，唯有离远寰一人来自商国，且身份特殊，还有洛晓，他元界人的身份本就与红莲国不对付，现在红莲国皇帝脑子不对头，齐星阁与红莲国之间缺少缓冲地带，若是他们连我们都咬，吃亏的是我们。”

“难道要和商国联手？”说这话的是五长老郑子都，他的故乡是与红莲国接壤的东境自由区，他家人都在那，并且每年都向红莲国进贡。

其实将离远寰和洛晓逐出阁最为简单，但洛晓是有正当理由的，离远寰则没有，若是平白无故逐他出去，只会让世人觉得齐星阁胆小怕事。

“有人来了。”众长老齐齐看向殿外。

那名弟子带着李过在门外停下，刚要行礼说话，门就开了，里面传出掌门的声音：“进来吧。”

地牢的看守已经被请到门外去了，那两个人也被废了修为，逐了出去，整座地牢中，只剩下洛晓一人，空空荡荡，唯有烛火在动。

虽是坐牢，但洛晓的待遇比之在上好的客栈也丝毫不差。

他每天都能洗澡，衣物也由齐星阁人去清洗，乾坤盒还在他的手中，身上也没戴任何枷锁。

他早已想开了，名声、输赢什么的无关紧要，只要哥哥、二叔还在，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血齿者的巅峰时期在发育之后，等再过两年，洛晓应该就能到达登天境后期，到了那时，再将元纹全部打通，就没人可以杀得了他。

他听见门口传来“喀拉”一声，便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去，现在这个时间，只可能因为突发事件才会有人前来。

来者是一个穿着乞丐服装的老头，拄着不必要的拐杖，看似年迈，脚步却是很稳。

洛晓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仙级高手，但并不记得有见过他。

来者只有一人，看来长老们很信任他。

“我叫李过，”老人正面洛晓，席地而坐，“墨震的师父。”

“那你不应该在这里。”洛晓道，李过应该已经知道墨震的现状了。

“两年前，我违背誓言，出了十方城，想去确认一下自己的徒儿是否出事，路上被商国人埋伏，隐匿到前日，听说血齿者是元界人，方才赶来，料想你应该知情。”

什么意思？明明是前任大将军，却不能出十方城吗？

洛晓不管这个，他要先知道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两年前，你是否见过一个叫杨克的人？”

照他的想法，如果不是杨克插手，就不会有苑秋陪墨震出城。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惜入了鬼门。”

“你并没有大义灭亲。”果然是杨克干的，他竟会感情用事，这点着实令洛晓意外。

“因为他是个好人，不然你也不会在这。”

好人？洛晓嗤笑一声：“好人会操纵比武大会？”

“事有轻重，世人必须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

典型的红莲国人，洛晓觉得跟他聊不下去了，他站起身，道：“我累了。”

“今日上午，朱雀现身都城，死伤百姓数千，你觉得商国人是好的吗？”

已经正面冲突了？

没有人告诉过洛晓这个消息。

李过继续道：“现在，陛下已经对商国宣战了，你觉得接下来又会怎样？”

“接下来红莲国会对齐星阁施压，哼，你们的皇帝竟然在比武大会期间开战，真不怕朝政不稳吗？”

“商国锁国多年，而我红莲国四方来朝，如日中天，半年内就能赢得此战，何惧非议？”

“日至中天，其势而下，红莲国建国千年，也该亡了。”

“现在亡的，是元界。”

“够了，我没兴趣和你争论，你想知道墨震现在如何，自己去都城看吧。”洛晓又想送客。

“我回不去了！”李过站起身，将拐杖重重插入地下。

洛晓感觉到，在刚才李过刚刚做出起身动作的一刹那，牢房栏杆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防护屏障，看来齐星阁还是在关注他们的会面的。

李过花了半天冷静下来：“事到如今，就算我求你，告诉我吧，我徒弟到底怎样了？如果你的同伙真的顶替了我徒弟的身份，他现在也应该暴露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洛晓看着他，“只是不敢面对真相。”

李过再也没说话，他身子砸在地上，坐了半晌后，起身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法正来到洛晓牢房前，打开了门锁。

“大会结束了。”法正道。

真的开战了啊，洛晓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自那以后，战争明明只存在于梦中。

“人都走了吗？”洛晓问道。

“一夜之间走了一半，就连很多学生也请假回家了。”

可以理解，战争时期嘛，何况齐星阁若是不把他和离远寰踢出去的话也很危险。

“离远寰呢？”

法正道：“昨夜，离远寰递交了申请，我们已经批了。”

“我呢？现在还属于齐星阁吗？”

“今天早上就不是了。”

洛晓料到了，他们应该是贴了公告，把他光明正大的开除了，毕竟有个现成的理由。

洛晓想，风菁呢？她需要自己的血，难道要带她一起走吗？对，我们回墟界，那里不会有人知晓。

墟界是劫地祖先在灵界建立的落脚点，一个依附灵界存在的小世界，入口很隐秘，传送阵的启动方式只有他和哥哥知道。

洛晓出了地牢，见离远寰笑嘻嘻地站在门外等着他。

“哟，洛晓哥，要不要跟我回商国啊？”

“从今天开始，我叫重霄。”

“哦，好嘞，小重哥。”

两人到了天权山，敲开风菁的房门，见风菁已重新戴上黑色假发，正在和颜玖告别。

“你们打算去哪？”颜玖看着他们问道。

离远寰答道：“去商国。”

风菁道：“去商国的路上必有堵截。”

离远寰有些惊讶：“你也和我们一起走？”随后他反应过来：“哦，对哦，你要重霄的血，欸，不过没了颜玖施法，血液不是不纯吗？”

颜玖道：“这不劳您老人家操心，我做了个炼药炉，用你们自己的灵力催动就可以了。”

这是小事，如果不纯的话，重霄不介意多放一点。

说到堵截，其实承天宗的二十多人就在齐星阁外驻扎，倒是不怕，但商国确非最佳选择，那里离齐星阁太远，一路上怕是夜长梦多。

离远寰续上之前打断的话：“堵截肯定有的，不去商国，还能去哪？就重霄的形影图，已经传遍灵界各地了吧。”

“去魔界。”风菁说出了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目的地。

离远寰摇头道：“那不是更行不通，去魔界的光旋就那么一个，还有秦国士兵看守，怎么可能让我们过去。”

也许可以一试，重霄能让承天宗帮忙，但为什么风菁会想去魔界？

“有一个光旋，至今隐于世外。”风菁道。

“在哪？”

“不能在这里说。”

离远寰狐疑地看着她，问出了重霄早就想问的一句话：“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魔界？”

“因为我母亲在那。”

四人陷入沉默，离远寰没有再多问，过了一会儿，他对重霄道：“抱歉啊，我还是要回商国，再见吧。”

那样最好，重霄心想。

重霄拉住他，道：“你跟我一起出阁，承天宗的人就在外面，我让他们派两个人送你回去。”

离远寰挤出笑：“多谢啦。”

在三人要走时，颜玖终于下定决心，把一张纸条交到重霄手中：“兰语说不送你了，只让你好好保管这个。”

重霄打开纸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等回来后，凭这张纸来娶我呀。”

他没料到兰语会写这种话，所以看时并没有遮掩，离远寰和风菁自然也能看到。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把纸条收下还是丢掉。

“她很好，但……抱歉。”重霄把纸条交还颜玖，下了山。

路上，离远寰难得的没有说话，到了山腰，三人遇见了龙谦和厉馨瑶。

厉馨瑶神情复杂：“你们要去哪？”

离远寰回答道：“我要回家，他们两个就不知道了。”

“去很远的地方。”重霄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龙谦道。

厉馨瑶道：“我也去。”

重霄对她道：“你的婚约呢？”

“推迟了。”

离远寰充满怨念地道：“都跟他们去，那我呢？孤零零的……”

重霄想，没有人愿意跟你才正常吧，商国在整片大陆上的形象都是被丑化的。

风神谷、红莲国的人都已离去了，重霄本以为不会遇到任何阻碍，直至李过出现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