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被自己击昏,血流了一地的无名女子,老张握持着武器的双臂依然举着,而且有种放不下的感觉。
激动,恐惧,交织着,带动着老张的瞳孔几乎是不受控的张大着,以及手上不断流出的手汗。
艰难的转了个方向,老张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旋转了差不多三十度,对准了在这期间毫无动作的王蓁。
“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就像老张手里拿的是玩具一样,王蓁甚至笑着开了个玩笑。
只是老张却没有任何回应的意图,而是处于一种激烈的沉默状态。
开枪,还是不开,老张犹豫了。
只要自己扣动扳机,下一秒,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不害怕吗?”,老张问了句有点废话的话。
“害怕吗?或许会有一点,不过既然是输给你了,死掉到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王蓁笑着,好像她不是站在枪口的对面,而是枪口的后面。
老张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王蓁。
死亡可怕吗?或许并不可怕。
人们恐惧死亡,也并非仅仅因为死亡本身,而是死亡会蔓生出的诸多将会永远失去的东西。
金钱,权势,情感,还有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令人割舍不下的东西。
但王蓁不会害怕死亡,死亡会带走什么她割舍不下的东西呢?
答案是否定的。
反倒是老张,很复杂的看着王蓁,不知道是否该扣动扳机。
老张不想自己死的时候像别人一样恐惧的浑身发抖,或者挣扎着要再做点什么才肯离开这个世界。
那实在是有些让人难受啊。
所以选择尽可能减少自己难以割舍的客观世界中的东西,或许死的时候就可以比较容易放下,可以比较从容的选择死亡了吧。
但是老张终究不是孙悟空,不是野兽,更不是圣贤,他父母双全,还有一哥一姐,他作为一个人类也没办法脱离社会而生活。
和王蓁的这段日子,尽管很诡异,很令人不适,却绝对不能说没有快乐和幸福的时刻。
令人印象深刻,无论这段时间的经历是总体偏好,还是总体偏坏。
“开枪啊,反正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何必在乎再多一次呢?”,王蓁笑着,然后又继续开玩笑道,“这个世界可是记不住第二的,无论是什么的第二次哦”。
沉默着的老张,或许是被说动了,离开扳机的手指再次搭在了扳机上,枪口也有些微调。
开枪吧,他心道。
只是这种努力,却被裤兜里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今年四月的《超可动女孩1/6》的OP,《勇往直前!恋爱之心》的调子响起,那种有些欢快的音乐,瞬间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沉重和严肃,变成了尴尬。
至少老张自己是很尴尬的。
“有够死宅的”,王蓁依然笑着,好像两个人还是回家之前的那种关系。
接起电话,老张看着一个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来自江西的号码更有些无奈了。
“老张,这都21号了,你怎么还没定下来什么时候来我这边啊”,张也那有些松松垮垮的声音响起,让老张在有些放轻松的时候,也有些坐蜡。
“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老张只发出了这么一个单音节词。
“你不会是想要鸽我吧,我可是等着你做司仪呢”,张也可能也是感受到老张那个回答中所透露出的完全没想起这件事的尴尬吧,如是说道。
“25号吧,25号去你那边”,老张急忙回复道,算是弥补一下自己的失责。
“那,那没事了”,那字拖得了一阵,张也如是回复道,然后就是一阵老张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过的像是猫头鹰一样,有些惊悚的大笑声了。
被挂了电话,老张把手机放回裤兜,另一只手里举着的枪,却也时刻都没有放下的意思。
只是被刚才这么一搞,刚刚下定的决心却也因此被动摇了。
退掉了枪膛里的DAP***5.8mm手枪弹,又换上了一个新的**,老张做的很熟练。
92G式警用手枪,比较适合中国人的手型,又改进了老版的卡弹问题,算是老张比较容易上手的一把手枪了。
毕竟它的前身,那把经常被拿出来喷一喷的***警用手枪,老张还是在七年前有意识的使用过的。
改进型还不错,至少老张刚才打出去的九发子弹,没有一发被卡住。
那名陌生女子,至少中了两枪,其中一枪打在了心脏附近,应该是活不了了。
不过老张倒也没什么负罪感,尽管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杀人。
国家A级通缉犯,身负六条人命,四桩命案,这就是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份。
虽说是出于私人意愿,但老张应该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吧。
按照小说里也好,电影里也好,或者一些电视剧什么的,第一次杀人之后不都应该是睡不着觉,做噩梦,然后恶心想吐什么的吗?
但实际上老张也没什么过于强烈的不适,毕竟他在拿着这把枪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
而且钢芯铅柱的手枪弹产生的杀伤虽然非常大,但却更多地是内伤,而不会有穿透效应,子弹以及子弹形成的空腔,都留在了中枪者的体内,所以场面一般也不会很血腥,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老张没什么感觉的一个原因吧。
“那么,就听天由命吧”,老张瞄准着王蓁如是说道。
“听谁的天,由谁的命呢”,王蓁依然笑着,完全没有被瞄准的感觉。
老张沉默着,没有说话。
扣动扳机,用合格的动作缓解掉本来就不算大的后坐力,老张准确的在五六米的距离上击中了王蓁的额头,打的血花朵朵。
将枪上了保险,放回跟着枪一起被送过来的警用皮夹里面,老张没有丝毫的怀念。
拿出电话,点开代表着电话的绿**标,老张看着昨天唯一一次的通讯记录,多少有些苦涩。
自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吧。
点了一下,算是打了电话过去。
而对方就像是一直在等着一样,几乎在手机显示正在响铃的瞬间就接通了。
“怎么样,用完了吗?”,对方的语调有些慵懒,好像借给老张的不是手枪,而是剪刀一样。
“刚用完,我怎么还给你?”,老张有些沉闷,开门见山的问道。
“随便吧,反正那个皮夹上有定位装置。你放到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就行了。”那个声音依然透露出一种很随意的感觉,完全没有借出一把危险武器的自觉一般。
“你不问问我都干了些什么吗?”,终究还是没忍住,老张如是问道。
“与我无关的事情,我又何必关心呢?你只要别忘了你的承诺就行”,那个声音如是说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当然,不过最好能等到十月份吧,我现在还有点私事要办”,老张点了点头,即使明知道对方听不到。
“那好,我会去你那边等你的”,那个声音多了些认真,语气也有了些起伏,如是说道。
“好吧”,张了张口的老张,看了下依然艳阳高照的天空,最终说出来的也只是这两个字了。
饮鸠止渴也好,人总归是要活着,才能有更多的机会的。
老张如是想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蓁和他的事情,就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