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醒了过来，像是往常睡多了一般，只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头痛。

“我”，他开口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说什么呢？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啊。

王蓁是自己最爱的人，现在的局面不也是自己央求王蓁这么做的吗？

一切都很正常啊。

直起身来，他环顾了一下房间。

王蓁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窗户开着，透着外面的黑和晚风。

昏黄的灯光有些暖，在晚上显得更加舒服了。

“你醒了”，坐在一旁的王蓁如是说道，语气很平淡，让老张有些努力的睁着眼看着她，想要让有些模糊的她的形象在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王蓁站了起来，俯视着和她四目相对的老张，脸色有些纠结。

老张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要做的事情，不是两个人已经想了很久的事情了吗？

要做的事情，不是会对全人类，全世界都有好处的事情吗？

“你害怕了吗？”，老张歪着头，如是问道。

搭配着他蓄起的八字须和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却没什么矫揉造作，反倒是显得有些天真。

或许是被这句话激怒了吧，就像是所谓的“酒壮怂人胆一样”，王蓁几步走过来，就那么双手按着老张的肩膀将他压在了身下。

两个人却依然保持着沉默。

居高临下，她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

就像是小时候心心念念的五毛钱的干脆面，长大了，可以想买多少买多少的时候，却没那个动力了。

如果老张这个时候依然未曾服从，依然保持着一种顽抗到底的态度，挣扎着，甚至可以嘴里面骂着，或许都比眼下这个茫然中带着些期待的老张，都比那个已经被自己折磨掉所有的锐气和尊严的老张，更让自己有成就感吧。

一种执念，或许在实现的前一刻的快感，要比实现之后更加的大吧。

如是想着，她却还是抱紧了老张。

把一切都还给他吧，决定权也交还给他吧，自己已经很累了，或者说找不到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一切做起来都很简单，或者说自己当初就没真正的将之全部抹消掉，只是让老张失忆了罢了。恢复回来并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情。

当时这么做，也只是怕自己会后悔，却也没想到真正做起来会有着这么强烈的后悔感。

老张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扭曲无比，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就是相当长一段时间才算是睁开。

“你又要做什么呢？”，老张如是问道，口气有些冷，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磨难之后的平淡或者说颓废吧。

从老张身上爬起来，王蓁退到了床边，看着睁着眼睛始终看着天花板的老张，笑了笑，拿出了那把应该已经随着死掉了那个存在一起丢掉的美工刀。

“我考虑了一下，这么说或许有些中二，但我把决定权交给你”，把刀扔在老张赤裸着胸膛上，王蓁坐在椅子上，有些兴趣寥寥的说道。

她喜欢火焰，而如今却只有燃尽的灰尘了。

或许其中还藏着春风吹又生的可能性吧，但这种可能性需要共同的努力才能实现的。

她做出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现在该老张了。

拿起刀，老张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摄入不了足够的食物而有些虚浮。

杀了王蓁，或者把刀扔掉，这就是他所面临的能做出来的选择了。

两个选择都非常艰难，他既不想因此而再一次的伤害她，也不想将自己的一切拱手让出。

但现实不是小说，不是动漫，矛盾始终都是存在的，而且将会贯穿一个人的终生。

除非解决掉矛盾存在的基础，否则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幻想罢了。

而这个问题的物质基础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老张已经有了答案。

举起刀，转了下方向，将之对准了自己。

这个抉择很难，但是或许是必须的吧，至少相较起一定会让自己痛悔终生的两个选择，或许选择自杀已经算是比较体面，也是对自己伤害比较小的方式了吧。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因为生活不仅仅是毫无意义的，更是始终充满着令人纠结的矛盾的。

自己可没有保尔柯察金那种就算残疾也要为之奔走终生，战斗终生的理念，那么或许选择自杀，选择逃避，选择只顾自己，就是自己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吧。

会有些痛，但是这已经算是代价最小的方式了吧。

老张这么想着，将刀猛地捅进了自己的心脏部位。

但他却没有任何的痛感。

他的刀，直直的捅进了王蓁的心脏，毫无保留。

选择杀了我，你只会杀了你自己；

选择杀了自己，你只会杀了我。

王蓁微笑着，却让老张有些不寒而栗。

这就是她的笑容中传达出的讯息吧。

“叶公好龙”，她吐着血，有些模糊的说了这最后的四个字。

松开了手，看着已经断绝生命气息的尸体倒在地上，老张倒退了几步，坐在了床上，闻着被风吹起的血腥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叶公好龙吗？的确如此啊”没什么表情，但老张的嘴里默念了一遍。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