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裤子都没穿好，但老张还是握紧了手里的92改。

姑且算是穿着身睡衣的陈木慢慢地踱到了门口，一只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另外一只手则和老张一样，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敲门声依然不紧不慢，就像是知道两个人的小心谨慎一样。

转动门把手，陈木猛地打开了大门，老张也露出个头来适时的观察了一下。

的确是她，那个亚人，头上的猫耳朵，屁股后面的左右摆动，像条鞭子，只是毛茸茸的尾巴，无不证明了这就是那个异于人类的智慧生物，暂时被两个人称之为亚人的存在。

对方的手却并不是老张曾经在和对方的追逐战中那种放大了的猫掌的样子，而是和人类的手没什么区别。

“你们好啊”，对方笑了笑，脸上甚至露出了些客气和礼貌，不仅没有能在尸体身边比划剪刀手的感觉，而且连追杀老张时候的那种癫狂都没有。

陈木沉默了，或者是震惊到说不出话了，毕竟这可能是她第一次面对面的看到了不同于人类的存在吧。

老张这么猜测着，转身出来，手里面的手枪指着对方的额头，没什么颤动。

他不知道手里面的火器能否真的对对方产生什么伤害，毕竟对方的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他手里的手枪而有所变化。

“好久不见啊，张凡”，她甚至小小的挥了挥手，配合上多少有些夸张的惊喜表情，让即使是处于敌对状态的老张，都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么做，真的超级可爱。

“其实我有点想知道，你发照片给我们，要做些什么呢？”，后退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陈木将对方请了进来，甚至让对方坐在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在老张转动着，却始终对准着对方的枪口下。

她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就像是那些胸有成竹的侦探一样，以一个相当随意的姿势和语气，如是问道。

“为了什么呢？”，对方依然保持着笑容，甚至比刚才笑得更加灿烂了，像是在思考般的自言自语着，语气中带着些疑惑。

“好像也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很爽吧”。

低垂着眼帘，对方看着地面，才有些犹豫的，中间还停顿了一下的如是说道。

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太确定，但是说的话却带着些狂妄和挑衅的意思。

“是吗，我明白了”，不知道是真的明白，还是为了逞强故意说明白，陈木同样微笑着点了点头。

“之前是你们去的工厂吧，还杀了我的人？”，抬起头，保持着一个平视的角度，对方很自然的问道，没什么激动，更没有什么爆发前的冷漠，就是那种好像在问你“你QQ号多少”一样的淡然。

“是，我们去了工厂，也看到了照片上的那个金属建筑，还有那个绞刑架”，点了点头，陈木没什么隐瞒，语气也相当的诚恳。

陈木并非是那种只要说谎就会良心过不去，就会心里很难受的那种很纯洁的人，反倒在关乎自己的利益的时候，更多的表现出一种高马基雅维利主义的倾向。

是觉得瞒不过去，所以干脆诚实相告以便进一步的了解情况吗？

依然举着枪，对准着对方，老张却有点茫然了。

“唔”，没什么反应，对方只是稍微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迅速的继续问道：

“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陈木吧”

“你们是哪里人？”

“北方人”

“你们想知道些什么吗？”

“想知道一切，不过要看你愿意让我们知道多少了”

陈木微笑着，对方也微笑着，冬日正午的阳光反倒在这种天气里显得格外的明媚，照映的整个房间里都有些暖和。

“你会为了人类的未来献出你的一切吗？”，似乎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对方如是问道。

“难说，要看人类值不值了”，努了努嘴，陈木思考了一下，给了这么一个多少有些大逆不道的回复。

“现在呢？现在的人类值吗？”，对方追问道。

“不值”，毫不犹豫，毫不迟疑，陈木回答道，依然是那种淡淡的礼貌的微笑。

“那未来呢？”，对方问道。

“未必值”，陈木回答道，在有些轻微的蹙眉之后，依然很快的回复道。

“你不想做人类的英雄吗？陈木”，对方看起来心情不错，然后又相当随意的接道，“叫我猫四好了，按照你们人类的语言的话”

“猫四吗？的确是个好名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继续说道，“不，人类所崇拜的英雄，绝大多数都只是让他们能继续醉生梦死下去的可怜人罢了”

“而现在人类，需要的却是鞭子，是吗？”，猫四的开心甚至要溢了出来一般，甚至还拍了下手。

站在一边的老张，多少有些无语。

他有些搞不清现在的事情发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打开门之前，两个人如临大敌，结果十分钟后的现在，陈木甚至就和对方相谈甚欢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存在似乎被遗忘了，要知道猫四的照片可是发给自己的啊，她当初不也追杀过自己吗？结果现在自己彻底成为了背景？

还有猫四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太扯了吧，完全没有一个异于人类的高级智慧生物的感觉。

能和这种名字的随意性相提并论的大概也就只有“张初九”，“朱重八”这种了吧。

“你觉得呢？老张”，陈木没有回答，反倒是把问题踢到了老张这里。

但老张看着陈木的神情，却觉得与其说是因为不想回答，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多的是觉得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吧。

“应该吧，我也对于成为所谓的英雄没什么兴趣”，耸了耸肩，老张依然将枪口对准着猫四，并没有因为气氛的变好而如何。

即使问他的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个非人类的存在，问话存在的场景也不是这里，老张的回答却也是不会变的。

一个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这是人类社会到目前为止还没被证伪的一个社会规律。

所以那些被推崇，被宣传，被认定为单枪匹马，靠着什么一腔孤勇之类的东西拯救世界的存在，那些被称为英雄的个人英雄主义分子，都只不过是被宣传所放大之后的存在，那些如何如何高大上，如何如何让人感动的事迹，往往也都经不起大的推敲，或者说纯粹就是揽集体之功于己身的自私者罢了。

“很好呢”，点了点头，猫四有些满意，才算是继续说道，“那，就欢迎来到改天换地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