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的快乐，或许真的很难想象吧。

当然，难以想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可以肆意的挥霍，在消费方面是普通人的plus版这么简单，而是在于因为物质上的极大丰裕所带来的平静，宽容，温和之类的代表着人类的美好想象的词语。

毕竟人类的主要追求在物质极大丰裕之后，已经超越了物质追求，而且在这个国家也不需要担心人身安全，自然会更多的关注于精神上的追求吧。

尤其是在消费主义主宰的当今世界，也只有真正的有钱人才能做到消费主义和精神追求的共存吧。

不过当时的老张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学生，而且也算是富裕家庭出身，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原因。

他只是像其他人一样，将财富所带来，所产生的东西，看作是带给他们财富的东西罢了，并在心里暗暗的慨叹，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这么成功什么的。

“你家里没人吗？”，坐在沙发上，老张如是问道。

一百五十平的房间到也不足为奇，只是鞋柜上没办法视而不见的一层薄薄的灰多少还是证明了这个房子的不常使用。

“他们一般都住在郊外，就只有我跟我妹妹因为上学要住在这里”，坐在另一边，换成了居家服的陈木喝了点水，如是回复道。

“你们在这个市里上学？”，点了点头，老张有些疑惑。

有点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意思，还有些乞丐关于皇帝生活的N个猜想的感觉，老张觉得像陈木这种家世，不说从小就在国外念书，至少也应该是在省级的明星中学吧。

“嘛，主要是住习惯了，而且我倒是也不觉得换个环境就能如何”，挑了挑眉毛，陈木相当的随意，如是回复道。

“噢”，点了点头，老张表示了认同之后，也就陷入了沉默。

陈木是天才，而且是真正的天才，那种能被大公司选中而入选全球天才少年计划的人物，在哪里学习都一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往常的老张虽然并不显得多么聪明，但这种有些多此一问的问题是很少问的出口的。

被“邀请”来到这边，但他却没什么激动或者说胡思乱想的冲动，反倒是显得像是智力低下一样很迟钝，还老是问一些无聊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已经被陈木的种种猜不透，看不穿的行为所刺激的麻木了吧，老张在面对陈木的时候，已经很难去思考什么了，任由陈木去安排。

“明天一起去打靶场吧”，可能是明白老张的所思所想吧，陈木直视着低着头看手机的老张，如是说道。

“好”，点了点头，相当机械化，有些有气无力的意思，老张回复道。

“说起来了，你什么时候能知道高考成绩？”，翘起了二郎腿，陈木身体前倾，继续问道。

“不知道，可能得七月多一点吧，反正还有七八天”，后仰着上半身靠在沙发上，老张顺势将头安置在一个斜向上，可以让眼睛看着天花板的角度，避开了和陈木的直视之后，才有些猜测的说道。

“你不是很担心吗？”，陈木问道，喝了口水。

“还行吧，说实话，考什么都行，反正我也没什么爱好”，望着天花板，好像淡乳黄色的天花板上长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老张的语调依然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可能是水土不服，抑或着其他的什么身体上的不适，老张总觉得打不起精神，至少没了之前那种无论事情成功与否，都敢一试的心态了。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大概就是找个地方，安逸的躺着吧，或者说将所有的书本束之高阁，将所有的精神追求暂时搁置，而是选择和朋友们，或者和电脑，一起放肆的玩乐。

“哦？我倒是听第五说过，你不是想学航空专业吗？”，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的疑惑，甚至有些早知如此的神态，但第五却用着疑惑的语气问道。

“说到底，或许当时只是觉得航空专业很帅，很高冷吧，感觉和我这种典型的优秀理工科学生相匹配吧”，扭向一边，看着几乎快有半个墙壁大的屏幕，被震惊了一下的老张还是如实回复道。

他不想再隐藏什么，或者再去揣摩了，就这样吧，有问必答，说的都是心中所想。

“这么说，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喽”，饶有兴趣的陈木笑了出来，将下巴放在左手上，保持着翘着二郎腿上半身前倾的姿势，看起来相当的放得开的继续问道。

“或许吧，或许吧”，愣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认同的老张的眼神已经有些失神了。

这些天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快要掀翻了，他就像是在湍流中被冲着到处走的人一样，几乎没什么可以挣扎的余地，更别说可以赖以为救命稻草的东西了。

陈木说的没错，他的确依赖着第五，将之视为可以作为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所追求的理想，在人间的一个具体的载体。

的确，家国大义，民族主义，改变世界的梦想，总是他的思想基石，但那些东西有些大而无当，有些过于空泛了，就像是一层皮一样。

而第五，她的存在，她的所思所想，她的强势，她对未来的目标明确，就像是这层皮下面的填充物一样，将整个存在从干瘪的毫无价值的东西，变为了一个漂亮的玩偶，一个夜晚可以拥着入眠的美好寄托。

但第五的另一面，或者说如今才被他所愿意正视的另一面，偏执，黑化，相当程度上的现实主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些并不是什么大的缺点，甚至某些情况下会被某些人当作优点。

第五所追求的东西，和老张不一样，甚至不具备相同的属性。

那时候还没有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个词，不过就算有，老张可能也会在考虑之后否决掉这个词吧。

第五并不是这么愚蠢的存在，她是真正的优等生，是一个绝对的高马基雅维利主义者。

尽管她不戴眼罩，老张也并不是金发披肩的帝国皇帝。

老张可以容许一切，甚至对于这种对于自己的操控有些高兴，感觉这是两个人之间情感加深的体现，但他并非是彻底的恋爱脑，更不是个工具，而是有着自己的追求的人。

第五是实体，是老张所追逐的那个梦想中的存在的人间体的实体，老张依赖她。

但这是因为她是那张皮下面的填充物，而非单纯因为其本身的存在。

“真是有点难以想象，你没和第五在一起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生活下来的？”，站了起来，走到老张身边坐下，递过来一杯水的陈木用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如是说道，尽管有些刻意，但动作中所表露出的关心却并非作假。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喝的有些快，就像是很渴一样，老张将空了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继续靠着沙发如是说道。

“是吗？”，笑的有些神秘，陈木也像是学着老张一样靠在了沙发上，然后转头看着和自己转向一致的老张的后脑勺，有些诚恳的问道，“那，要试试和我在一起吗？”。

老张沉默着，但最终还是拒绝道：

“没那个必要了”。

“你现在不是很迷茫吗？”，她如是说道。

“这就是你的目的？我倒是有些不敢相信”，老张依然没有看她，继续说道。

“嘛，算吧，你不应该很高兴什么的吗？”，略微抬了下头，陈木做出一副想要看那边的老张的表情，如是说道。

或许老张是想要回复的吧，但在他即将回复的前一刻，门铃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