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杀人救人(四)(1 / 1)信手摸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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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的正是“白无常”。

岑含早料到他会出手,迎上信手一抽,正打在小臂中间,“叭”得一声脆响,宛如鞭击;“白无常”被凌空抽出五尺,半截袖子竟打成了碎布,只见小臂正中一条长逾三寸的血痕,鲜艳无比。

这一手既非“大巧若拙拳”,亦非“纯阳剑”,乃是岑含效法白猿悟出的“通背鞭手”。顾名思义,其劲如鞭,若非“白无常”功力不弱,这一下早已打得皮开肉绽。

“白无常”暗吃一惊,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个狂妄少年,不想甫一动手落下风的反是自己。眼中寒光闪过,双手一抖,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墨绿铁链,尚未见手上动作,便缠向岑含脖颈,却见岑含浅笑中步子陡快,一眨眼便落在别处,迅疾无伦——这一下“鹿行”效仿的却是白鹿。

“白无常”一击落空,身子不停,反手铁链又到。岑含早瞧出这链子有古怪,必非寻常之物,多半淬有剧毒;当下不退反进,身子一纵凌空抓向天灵。“白无常”回势不及,只得就地一滚避开,尚未站稳,猛见岑含小臂打来,匆忙之下只得抬手格挡,只觉身子一震,腾腾腾退出六七步,喉间泛起腥甜,急忙运气压住,一口老血才没喷将出来,脸上却早已是一片通红。

这两下岑含连变“鹰扑”,“熊摇膀”。四招一过,高下立判。

岑含笑道:“还打吗?”话一出口,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接道:“自然打,‘冥府’没有杀不了的人。”

话说的正是“黑无常”,动手的却还有“牛头”,“马面”。

岑含双眉一挑,冷笑道:“好煞气!”

“黑无常”道:“杀手本来就是杀人的,杀不了人再好看也用。”

岑含一瞧三人架势,便收了试艺之心,心知自己创的这些路数已不足以应对,当下气降涌泉,抬手处已是“大巧若拙拳”的架势,淡然道:“三位还要再客气一番么?”话未说完眼前一黑,一个魁梧身影已到,惊人拳风之下直砸锁骨,却是始终不发一言的“牛头”。岑含不敢大意,“九宫步”展动,脚下稍作变化,那拳便如凭空偏了数存,落在一旁;未及还击,脑后忽生警兆,闪念间就势合上左边肩胯,以之为轴倏忽转过半圈,恰好避开了身后偷袭的一掌,余光所及正是“马面”那张怪脸。两招一过,岑含脑中清明一片,余势不断,左挂右砍迎上“黑无常”,行云流水间先发制人;眼看破招,忽见“黑无常”侧过身子避开要害,指尖却直奔双眼而来,岑含看得真切,千钧一发间又变左托右挂,一手挂下双臂,一手反托其下颌,连消带打化了来势。“黑无常”见奇袭无功,立时顺这一托之势倒翻出去,落在两丈开外。

三招一过,岑含心下敞亮,算上方才的“白无常”,这四人确都有两把刷子。“牛头”、“马面”一个拳劲霸道,猛攻猛打;一个掌力绵柔,气息悠长;“白无常”擅毒功,招式奇特;唯有这“黑无常”,看似谨慎,动起手来却是不要命的打法,且隐隐藏着些什么,叫人捉摸不透。若不逼将出来看个究竟,只怕是个隐患。

三人哪知他片刻间已转过这许多念头,微一停顿便又形成合围之势。

岑含长吐一口气,眸子里泛起一丝清冷。

这架势不输当日的天山弟子,但自己却早已不是当日的自己。

念头一起,九宫步动,一时风云突变,移形换影间竟生生将三人压制住。三人本拟循序渐进缩小圈子,最终将他困死,不想三招两式间局势骤变,俱都惊诧莫名;只听一声暴喝,“牛头”拳劲陡强,大开大合宛如金刚;那边厢“马面”虽不吭声,掌力却是一浪强过一浪。二人解数尽出,应对渐渐从容,相较之下“黑无常”招式虽凶悍,却是虚张声势,攻守间仍然破绽百出。

岑含心中冷笑,只逼得他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忽然“啪”得一声,手掌清清脆脆打在他脸上。“黑无常”一个趔趄,猛觉掌上并无甚劲力,未及细想,冷不防脸上一痛,又挨了一记。一时场面怪异至极,岑含以一敌三,却只穷追猛打“黑无常”,且招招打脸,又招招含着劲;时间一久,便是瞎子也瞧出来这是有意羞辱,只不知他为意为何。只听“啪啪”之声不绝,岑含越发挥洒自如,“黑无常”一张脸却早已看不清神色,忽然锐啸声起,众人愣神间只见“黑无常”身法陡变,手臂一展间长袖直扑岑含面门。这一下招式之凌厉,仪态之潇洒,宛如神仙。

岑含眼神清亮,低喝道:“来得好!”掌如飞花,一刹间连出三掌,如蜻蜓点水,俱都落在大袖上,那大袖宛如受了强风,立时被荡开,“黑无常”一进即退,脚下如滑行,借着掌力顺势飘开丈余。岑含正欲追击,忽然“牛头”“马面”袭到,只听两声闷哼,二人脸如金纸,倒飞出去,落在地上时口角俱都渗出血来;却是岑含摸清了二人路数,以“天隐甲”化劲,出其不意下了重手。二人哪料到他还藏着如此奇功,冷不防着了道,内伤不轻。

岑含双眼扫过二人,复又落在“黑无常”身上,淡然道:“好指力,好轻功。”

“黑无常”眼神一黯,转身便要离去。忽有人喝道:“你到底是谁?”众人转头,开口的赫然是归云山。

“黑无常”冷冷道:“‘冥府’来的,自然只有恶鬼。”

归云山冷哼道:“‘袖里乾坤’、‘仙人步’,当年‘终南狂生’南宫翎何等傲气,不想今日倒成了鬼祟之徒,当真是可笑。”

“黑无常”恍如未闻,缓缓道:“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归云山冷笑道:“那‘太白剑’公孙牧云你自然也是不认得了,这人临死前托家父带给南宫翎的话想必足下也不会想听。”

“黑无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归云山瞧他神色,忍不住叹道:“你可知公孙牧云到死都未曾瞑目。”

“黑无常”面皮一僵,涩声道:“那是他的报应。”

归云山苦笑道:“看来你总算承认自己是南宫翎了。”

“黑无常”冷冷道:“南宫翎已经死了,现在只有‘黑无常’。”

归云山冷笑道:“可惜不管是南宫翎还是‘黑无常’,都是十足的蠢蛋。”

“黑无常”一愣,怒道:“你想说什么?”

归云山接着:“当年你南宫翎武功虽强,但相较于‘太白剑’终是逊了一筹,又岂能在十数招内将他重创,逼得他四下逃遁?”

“黑无常”淡淡道:“他做了那等事,自然无法面对我。慌乱间露了破绽也并非不可能。”

归云山冷笑道:“他若杀你全家,又岂会对你手软?以他的武功,即便露了破绽,你也未必能重伤他,更遑论自己还分毫无损,岂非天大的笑话?”

“黑无常”宛如当头挨了一棍,脸色无比难看。

这诸般疑点他当年事后并非没有想到,只是每每念及背后的可怕事实,便再没有往下追究的勇气。如今由旁人说将出来,不仅验证了当年的疑心,更打破了这十五年来自己勉励维持的微末幻想。

归云山眼中露出怜悯之色,叹道:“公孙牧云托家父带给足下的话,是让足下小心一个叫‘阎王’的人。只是恐怕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最终却成了‘冥府’的小鬼。”

“黑无常”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软在地上,良久方才勉力爬起,抬头时已然满眼浑浊,只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如行尸走肉般踉踉跄跄消失在夜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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