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骚动起来,问他道:“你说的能担当大任之人指的是谁?”
王仁又打量了众人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说道:“海飞花……”
岛上那些小户人家因为被许家棒子们杀害了不少亲族,这会子只恨海飞花、李大虾私放仇家,故而刚听了“海飞花”这三个字就炸了锅,不等王仁把话说完,他们就纷纷跳起来反对道:“王仁你这是什么意思?海飞花这种良心全无,禽兽不如的东西,来岛上只会祸害百姓而已!此人是断断不能上岛的!”
王仁愤愤不平道:“各位如此说话就太不凭良心了吧?若不是海飞花上岛来来回奔波。左右周旋,咱们各家哪里能有今日的一团和气?她真的是全无良心,就该远远地躲在连城避祸,看着你们各家在岛上手足相残,兄弟阋墙!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这些人免不了落一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而今你们不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却反而恨她多管闲事。你们难道是唯恐死人不多,家族不乱么?”
“这……”众人给他说得哑口无言。虽然各家心中都对许家棒子们心存不满,但雷州事变后,各家已经歃血为盟,发誓既往不咎。这会子也不好当着许大他们的面子直接指斥他们家的不是,于是拐了一个弯儿,说道:“她一个小孩子家,何曾经过这样事?倘或料理不清,反叫人笑话,倒是再烦别人好。”
王仁说道:“海飞花是何等样人?咱们都是知晓的。她从小儿顽笑着就能杀伐决断,后来追随先生多蒙教诲,又在外面做过许多的大事,如今越发历练老成了。让她上岛来与我们各家共同料理后事,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众人都摇着头,咧着嘴巴说道:“前些天我们已经打发这丫头出了雷州,此刻再要请她回来,怕不是要打了自己的这一张老脸?”
陈老员外也冷笑道:“只怕是这海飞花眼下也没脸回来了吧?”
“是是是……”陈家子弟赶紧从一旁附和道,“岛上的人因为恨她不明事理,把她家的祖坟都刨了个稀烂。小丫头因此深感羞愧,临走时跟我们说此生她再不回雷州了。”
“嗯,”陈老员外点头笑道,“她倒是比咱们当中的某些人还是要一点廉耻的。”
王仁还要再替小丫头说几句话,许大等人忽然说话了:“我们许家人虽然受过花妹的些许恩惠,但是今日为了雷州大局考虑,我们也赞成五姑娘上岛来主持大事。”
“啊?”这实在大出众人的意料,大家齐刷刷地扭过头来,一齐瞪着许家棒子们。王仁也是猝不及防的,他受浪里漂的指派,曾在私下里跟许家棒子们是通过气儿的,许大、许腾、许超他们当时都是极力赞成叫海飞花回岛来牵制五姑娘行事的。可如今,许家棒子们却站在了陈老员外这一边,王仁百思不得其解,目瞪口呆了半晌,才作怪道:“许家人这话是怎么说的?”
许家棒子们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完全是见利忘义心思的作怪而已。海飞花虽然行侠仗义是一个好人,也于许家有救命的大恩。但是侠义这玩意儿既不能当饭吃,也没法当衣穿,还是五姑娘的真金白银来的实惠。五姑娘在信中极言自己此次上岛来,要与众人大碗吃酒肉,大秤分金银。许家棒子们见了书信以后,无不为之动心。更不要说荣兴府财雄势大,那孙家在江南更是第一将门,若是许家能借此机会对五姑娘大表忠心,而取得荣兴府的信任,前途一定是妙不可言的。于是许家棒子们在利欲熏心之下,当下也就把海飞花这个穷丫头抛到九霄云外了。
许大如此说话,倒是叫大殿上的气氛尴尬起来。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岛上八家小姓这个时候都宛如吃了一个臭螺蛳,这会子都遮口不言。
陈老员外捻着下巴颌儿上面的几缕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说道:“既然大家伙儿都对五姑娘上岛主持大事无有异议,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下来吧。”
“各位,各位!”陈虎在一旁挥着手,嘻嘻笑道:“如今请了五姑娘登岛帮咱们打理丧事,倘或她来找大家说话,或是要咱们各家帮忙的,咱们须要小心伺候才好。每日大家早来晚散,宁可辛苦这个把月,过后再歇息,别把老脸面扔了。那是个有名的烈货,脸酸心硬,一时恼了不认人的!”
众人都笑将起来,纷纷点头道:“说的是。”
更有那些五姑娘的脑残粉们笑道:“论理,我们这里也得她来整治整治,都忒不像话了。你看人家荣兴府,都是过日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王仁缺少了许家人的支持,底气顿时不足起来。他耷拉着脑袋默然不语,听得众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纷纷散去了。
王仁待众人散尽,才意兴阑珊地从荣光殿出来,来到后面的厢房中,向浪里漂报告此次会议的情况。
“哦?”浪里漂从躺椅惊起身来,瞪着王仁道:“你是说许家棒子们在会上突然反悔,对你反戈一击?”
王仁觉得自己把事情办砸了,不敢看浪里漂的脸,只低着头答了一声“是”。
浪里漂眼珠儿转了好半晌,才缓缓地躺下去。一旁的小丫鬟赶紧把怀里抱着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王仁跪在地上,说道:“孩儿办事不利,还请义父责罚。”
浪里漂闭住眼睛,缓缓摇头道:“此事不能怪你,这皆是许家人不读书之过!那许家人最是愚昧无知,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今日突然变卦,定是被信中五姑娘的花言巧语迷惑,以为跟着荣兴府有利可图。殊不知,那陈老员外跟五姑娘是何等关系,陈家如何容得下许家棒子们跟自己平起平坐?这才是与虎谋皮!那么……就让他们自取其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