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常在我师父左右，可只干一些杀人越货的活计，从来没有参与过军机大事的谋划。再说了，我师父那样精明的人会让那些干系重大的人来这里送死么？”楚云看着陆长歌，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的性命，我的性命，小曲儿的性命还有洪三的性命，在你心里面，比不比得上老王爷的命？”

“这……”陆长歌难为了半晌，才说道：“我去跟老王爷说，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好么？”

楚云默默的看了他片刻，掉头自去了。

“咚咚咚！”

夜色已深，风急星稀，梆子已敲过三更。洪三越来越急促的呻呤，在沙沙的夜风中听起来分外惊心。

可守夜的人日日听惯，已丝毫不觉。他有些倦了，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守夜差役点亮了手中的烟袋，火光在面上一闪一闪，另一个见了，也勾起烟瘾，道：“借个火借个火。”先头的机警的四下望了望，道：“小心些，要是被老王爷知道了……”

“定要了你的脑袋！”一声嘻笑，差役以为是那个同僚作弄，“呸！”了一声。可这一声余音尚在，便哽住了。一截刀尖从他前胸透过，另一只手掌捂死了他嘴巴。借火的那人发觉不对，烟锅松手落下，尖叫一声，转头就跑。楚云反手捞起烟锅，掷了出去，正打在那人后脑上，那人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楚云从差役身上摸出钥匙，对洪三、小曲儿道：“忍着点，我来救你们！”

沾满了脓血的铁簇从脚心里□□，锈迹斑斑，令人作呕。洪三面色惨白，喘息道：“师姐，我们真没有用，杀不了赵钦老贼，还连累你来这里救我们。外面的守备可严得很，你带着我们不可能逃出去的。”

“我们不必逃！”楚云咬着牙道：“洪三、小曲儿，我们那么多父老兄弟都被赵钦老贼给杀了，他们是死的好惨，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师姐，你的意思是……”洪三他们跳起来，虽然有些虚弱，可目光中却是灼灼生辉。

楚云的眸子很深，她不言，只是沉着的与二人对视。

洪三、小曲儿点头道：“好！我们听你的！”

“呵，好大的狗胆！一个人拖着两个半死的，就敢行刺老王爷！”门口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好似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闪进屋里来。

洪三和小曲儿顿时大为紧张起来，指着来人道：“就是他，今晚上杀了七哥他们！”

楚云张着一张樱桃小口，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也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陆崇从对面莞尔一笑，说道：“囡囡，不认识我了？当初还是我背着你上山见师父的。你小的时候哭得跟个花猫似的样子，我可是时刻铭记在心的。”

“不许叫我囡囡！”楚云把秀眉皱紧，冷冷地说道：“想不到师兄这么一个看破红尘的神仙中人居然也会甘心情愿地做赵钦的走狗！”

“师兄？”洪三儿他们都愣住了，看一看楚云，再瞅一瞅陆崇，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也是师父的弟子吗？我们怎么没有听师父提起过他？”

“很久以前是……但是，咱们这位大师兄太不务正业，整日执迷于飞升羽化这些怪力乱神，就被咱们师父赶出师门去了。当时，我还没有车轮高，你们呢，都还没上山呢。”楚云冷笑道，“你今天来这里是要捉我向赵钦邀功请赏吗？”

陆崇摇头笑道：“非也……我是来帮你们梦想成真的，满足你们寻死腻活的愿望。”

楚云把脑瓜儿歪向一旁，说道：“这才叫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你这人说起话来还是这么欠揍。”

陆崇笑一笑，从怀中取出那个木盒子，对楚云道：“这是千金掷。记得师父也有一个，经常见他拿出来耍酷，翻着花样地勾引各种纯情少女误入歧途。那时候，我也是常常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啊。可巧得很，年前有倭人使团朝贡，我花了十两银子从一个倭人手中也买过来一个玩。这是一样奇异暗器，见者无生。万军之中取人性命犹如探囊取物一般。那倭国有一伙人用这暗器行凶，出手一次便要千金为酬！日子一久，江湖中便都称此暗器为千金掷。今天，我不吝所爱，把它无偿转赠给师妹。这也是我做师兄的能够在你死到临头的时候，给予你最后的关爱呵护了吧。”

“哦？”楚云接过那木盒子，冷冷地笑道：“如此横刀夺爱，害得师兄没办法到处装大尾巴狼。那多不好意思？”

陆崇摆一摆手，笑得分外淡然，说道：“人都说生前莫管身后事。我说师妹你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还管你师哥我以后怎么找乐子干什么？这份心也真是操的够闲的。可见你还是没活够啊，决计是死不在这里的。”

楚云嘟起小嘴儿，还要回他几句，早被陆崇一挥袖推到一旁，说道：“不要扯这些闲话了，赵钦就在这后面的书房中写奏折，你们去吧。我就不送了。”说罢，他把两只胳臂背到身后，缓缓地走出去了。

洪三儿他们满腹狐疑道：“此人既然已经判出师门，如何现在帮我们的忙？难道其中有诈？”

楚云打开木盒，只看里面铺着一层鲜艳的红绸。房间墙壁上一跳一跳的灯火映照下来，泛起一片腥红，仿佛是在盒子底部汪着一滩鲜血。红绸之上是几圈细软的金丝，整整齐齐地盘在盒子的正中央。金丝的一头连着一个玄铁打造的指套，另一端是杀人用的一寸寒芒。有火光洒在上面，森森然好似狰狞白骨。

楚云赶紧把盒子盖上，说道：“不会的，虽然大师兄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但这千金掷断然是作不了假的！”

“这就是千金掷？”洪三他们围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边仔细打量着，一边啧啧称奇道，“我们上山的时候，也听说师父有这样一件宝贝。不过，从没有见过他拿出来用过。”

“莫说你们了……”楚云把那玄铁指套套在右手食指上面，将金丝攥在手中，说道：“自从大师兄被赶出师门以后，师父就很少用这千金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