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万里说道:“我才疏智短,哪里有此等见识?这都是夫人之功劳。听贾茂才说,早在老王爷创建孤山六堡的时候,五夫人就在高阳府筹划对北衙发动了“银弹”加“肉弹”的攻势,要搞得北衙的官兵人无斗志,纷纷倒戈。如今,北府军待遇低,生活苦。夫人看到北府军这一致命的弱点,认为战场难以打垮的他们,却可以采用腐蚀瓦解的办法将其拖垮。于是,这月的下旬,夫人特令宁兴府出钱、出力,高阳镇守使司的六个守备区都在前沿办起阵地俱乐部。”
孙全作怪道:“俱乐部?这是个什么东西?”
马万里解释道:“就是在择便于引诱北衙官兵的前线地点,用那种北狄人用的那种毡帐,用牛车载着在前线到处巡游,毡帐之中备有酒宴,歌舞、赌具,雇佣咱们江南的歌女、妓女充当招待员。凡是北衙的军官兵前来,均请入内,任其受用,分文不取。玩乐之间,再从中拉拢。临别时还根据官阶的高低、对我之作用大小,赠送数额不等的银钱,以及酒肉等物。那些久受封建家长制之痛、饱尝艰难生活之苦的北府军官兵,对夫人这一手都很欣赏,言谈之中不乏羡慕之情。根据探报,前线俱乐部成立才十几日,北府军中的中上级军官都在私下里议论我军待遇的优厚。也有不少人已经与宁兴府串通起来,有的充当了我军的坐探,有的开始消极避战,企图改换门庭,择枝而栖。我军的斥候可以任意出没于半塔营、苏家寨的北府军阵地。我想,如此再假以时日,马步军衙门的支柱北府军就要垮掉了。”
孙全听得眉开眼笑,想了一阵,忽然问道:“啊,那个……那个胡隐之是怎么说的?”
马万里道:“夫人听说胡隐之从连城潜逃回高阳,就让贾茂才在往高阳的官道上截住了此人,当场赠予其纹银一万两作为见面礼,还许诺每月叫宁兴府支给他五千两银子补贴军用。这家伙当时就明确表态:‘谁的大腿粗,他就抱谁的大腿。现在,孙家有这个力量,而马步军衙门绝无这个力量’云云。他为了表示归顺咱们的诚意,说可以把半塔营、苏家寨的军队全部撤出,交还镇守使司。”
孙全冷笑一声,说道:“这个胡隐之是不是就是那个在北伐以后扯诏书,打皇差的魏少鲲?”
马万里道:“我未曾与他见过面。但是,据贾府主说,那个胡隐之正是此人。”
孙全说道:“我就知道老王爷是舍不得杀他的。此人虽说是一员战将,但是贪婪成性,恬不知耻,是所谓有德无才的小人者也。对于此人,即便归降于我,也不可重用。夫人曾对我说过,对于此人如若不能为我所用,就一定要把他杀掉。否则,他必然叛宋归秦,必为秦国所用,到时候就又是我江南的一害!”
马万里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在理。只是眼下正是分化瓦解北府军的关键时刻,还少不了他的支持。等到北府军为我所用,就立刻将此祸患除去!”
孙全说道:“你们要抓紧时间做对江北马步军衙门的分化瓦解工作,以免夜长梦多。而且我实在不想再见魏少鲲那个狼子野心的小人了,哪怕一天!”
马万里道:“请孙将军放心,我等对于瓦解分化江北马步军衙们有十全把握的。故而,我等特地来此说明高阳如今情形,消除孙将军入京理政的后顾之忧。”说着,对着孙全作揖行礼。
那胡烈在旁边瞪了半天的眼睛,都没能插上一句话,实在是尴尬至极。此刻,马万里啰啰嗦嗦的一大堆,此刻终于停下来,也赶紧学着他的模样,恨不得把自个儿的腰杆弯到地上,大声说道:“俺也一样!”
众人无不窃笑,孙全也是忍俊不禁,用手拍着他的脑袋,数落道:“胡烈啊胡烈,上次你不听号令,擅自发兵,半塔营一战,致使损兵折将。本将军念在你也是急公好义之举,就不加追究了。但此次行事不可再任性妄为,致使我的分化瓦解之计策功败垂成!你回去以后,一切都要听从允甫安排,不得妄动分毫!”
胡烈说道:“胡烈知道了,一切都听马兄弟的。”
孙全除了这一块心病,整个人都顿感轻松起来。他对众人笑道:“既然如此,本将军在这里也无事可做了,那就南下入京吧。”
众人又纷纷抱拳行礼道:“我等恭送孙将军入京理政!”
至此,孙全终于下定了入京的决心,江北武将集团把持朝政的时代的终于曙光初现。
当然,马万里虽然说得甚是在理,但孙全对于自己起家的命根子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送行酒也没有让他们二人吃,就火急火燎地撵着他们回高阳去了。
胡烈跟着马万里从高阳屁颠屁颠地跑到连城来送药,跟孙全只说了一句话,就又被赶了回去,心中难免不快,一路上对着马万里抱怨不断:“夫人为小孙将军开的这一剂药方虽说见效,可为什么要把我也捎带上去?这耍嘴皮子的活计,由你一个人去连城说和就是了,我笨嘴拙舌的到了那里有什么用处?”
马万里说道:“我又不是高阳的地方官,对于高阳府一应事务的发言权自然是没有的。你不去给我做个见证,我就是按着夫人交待的说了,小孙将军也未必全然相信。你去了,情形则不一样。一来,你是高阳镇守使,对于高阳事务说起话来有分量;二来,小孙将军知你性格耿直,不会欺瞒于他,所以对于你的态度也更加重视。你此去高阳虽然一言不发,但却胜过了连珠妙语。小孙将军看你对我所言并无反对的意思,也就自然相信高阳眼下并无战事可言。”
胡烈给他这么一阵猛夸,也乐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只说道:“听老弟这么一说,我此行虽然并未说只言片语,但却是要比老弟的千言万语都重要了?哎呦,小孙将军如此器重于我,我可只有以死相报啦!”
正说话间,前面的道路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俄而,一匹黄彪快马飞驰而至,胡烈看那骑手后背插着一面黄色小旗,上书“高阳镇守使司”六个字,赶忙呵止住:“跑跑跑,跑你娘的脚啊。看不到老爷们在这边吗?”
那铺兵这才勒停马匹,滚鞍下马来,伏地拜道:“小的该死,一时去得急了,没看见老爷们。”
马万里忙问道:“高阳出了什么紧急事情?”
那小卒道:“江北马步军衙门有变,北府军把北衙主簿费易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