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默然一会儿,再问:“你们可曾探听到孙全将军那里有什么消息?”
那小太监道:“听张大人说,刚才五姑娘还带着人往顺天府报案,说是孙大人接了圣旨要入宫陛见的。谁料,那王家的旧人尚保等人勾结崔靖谋逆,企图孙大人劫持在府上,逼迫孙大人向陛下辞去中书令,让权与崔靖。”
“什么?竟然会有这一等奇事?”赵德惊奇道,“孙将军现在如何了?”
小太监答道:“亏得孙大人身手了得,从尚保等人手中逃脱出来,但也受了伤,正在府上调养。后来,五姑娘带着府上的护院、镖师,把尚保等人就地斩杀,还在尚保身上搜出了一张崔靖与众人谋逆的罪证。”说着,那个小太监从怀中取出那一方白帛呈给赵德。
“崔靖怎敢如此?”赵德惊异道。他展开了帛书一瞧,果然是崔靖的字迹,下面还有崔靖、田尔耕、尚保、几个御史以及国子监一众人的签名画押。
先是崔靖状告荣禄、孙全谋逆。现在又是荣禄、孙全告发崔靖谋反。这真真假假的,一下子就把赵德给闹糊涂了。他忍不住嘟囔着:“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赵德想了一会儿,对那小太监道:“你回去告诉戴权、王子坤,派几个得力心腹以朕的名义往大兴府上看望一下孙全,并探听孙家的消息。果真发现有他什么谋逆举动,就立刻发兵围剿!”
那小太监答应一声,就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赵德问身边的夏守忠道:“高桂那一边可有什么动静?”
夏守忠答道:“刚刚高将军差人来回报说,这些监生们在城下叫骂了一个时辰以后,堪堪天色已晚,大部分人都跟着冯祭酒回去了。只剩下十几个书呆子还赖在长安门下坐着,大多也饿得发昏,看样子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哦,这还真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呐。”赵德听说长安门外的监生们大多已经散去了,心头顿时轻松起来,说道:“给御膳房传话,准备几样糕点给他们送过去,吃完了就叫国子监祭酒冯济领回去严加管教。这些人啊,也是少不更事,血气方刚,放着那些教人明礼求真的名教经书不读,以为是一些陈腔滥调,不值一提。却专看诸子百家中那一些个旁门左道的东西,因此被惑动心神,为那些居心叵测之徒所蒙蔽利用了。”
“陛下说得是。”夏守忠说道:“陛下临危不乱,镇定自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心中办差也就有了底气,心中也不抓麻了。”
现如今京城内外都被太监们控制着各处要津,赵德的气势也愈发高涨起来,只把那份帛书紧紧地攥在手中,说道:“起驾文德殿,朕要好生地问一问崔靖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门道!”
这一边正要找崔靖算账,在文德殿值宿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奏禀道:“陛下,那……那崔靖……崔大人……在文德殿内竟然……竟然失踪了!”
“什么?什么?”赵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冲到那个小太监面前,作怪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失踪的?”
当朝御史大夫竟然在皇宫大内不明不白地失踪了,那小太监本就吓得哆哆嗦嗦的连个话也说不囫囵了。现在,赵德一个大嗓门,唬得这小子连魂儿都丢了,只往那金砖上一个劲儿地磕着响头,连声叫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夏守忠瞪着眼珠子,骂他道:“哎呀,不中用的废物,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赵德一改焦躁模样,和颜悦色地说道:“你起来说话吧,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明白了,朕恕你无罪。”
“谢万岁!”那小太监从地上又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宋公公带着奴才几个奉旨守在文德殿外面看守崔大人。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奴才们听得殿旁‘吱呀’一响,奴才们也没在意。一炷香的功夫,又是‘吱呀’一声,奴才们觉得蹊跷,进殿来看的时候,崔大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夏守忠又把老脸一拉,呵斥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哪里有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没了的,难不成他会飞天遁地?这一定是你们受了他的好处,私放他逃走的,编了这等昏话来蒙骗圣上的!”
那小太监直急得淌眼抹泪地说道:“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并……并不该欺瞒皇上啊。请皇上明察!”
赵德冷笑一声,说道:“哼,这莫不是诡计败露,所以畏罪潜逃了?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得了庙。告诉戴权、王子坤他们立刻按照这帛书上的姓名,派兵前去捉拿逆贼,封锁他们的住宅,家中上下人等一概不许走动!叫胡兰儿加强宫内各处的巡逻,搜捕崔靖!走,起驾文德殿,朕倒要看一看这个崔靖到底在跟朕耍的是什么鬼心眼呐?”
只说小皇帝绕着文德殿里里外外地转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出什么门窍来,胡兰儿那里也没有崔靖的一点消息。那几个在文德殿值宿的太监们都已经吓得软泥一般瘫软在地上,那个领班的宋公公已经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赵德看着这些人魂飞魄散的模样,也觉得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是不敢放走崔靖的。
“这……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看不出个所以然的赵德如此感叹道,“难道真的是他崔靖受了什么得道高僧的指点,学了那能飞天遁地的奇门遁甲之术?”
直到第二日一大清早,文武百官如往常一样在长安门外等待开门上朝的时候,才发现崔靖的尸体竟然出现在长安门外的卢沟之内,身上的钱财全都不翼而飞了。朝廷给出的说法是崔靖作乱失败以后逃出皇城,于长安门外撞到了还在请愿静坐的那几个学生领袖。这几个监生见财起意,就图财害命,在卢沟旁边杀死了崔靖,并且还在那几个学生领袖身上搜到了崔靖的个人财物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