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巡防营的兵勇已经从四面围上前来。领头的几个太监下了马,上前来问道:“燕儿姑娘,方才听到了这里有人吵闹,我等怕惊扰了师师小姐,故而来此一看究竟。”说着,斜眼看定陆崇道:“这一位是……”
燕儿把香囊藏到身后,笑道:“劳几位公公挂心,我家小姐已经睡下哩。方才只因为这个奴才上街办事不利,被我骂了几句,不想竟然惊扰了公公。还请各位公公恕罪则个。”
“有什么事非得要三更半夜来办呢?”几个太监相视一笑也不多问,对燕儿说道:“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不京城又出来反贼作乱了,我等奉旨戒严,缉拿暴徒。我们已经在四周放了岗哨,你们也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燕儿把眼睛一斜,瞅着旁边的陆崇,问他们道:“哎呦,怎么又有乱贼啊?可是吓死人了,几位公公可曾捉到了这些天杀的乱贼?”
几个太监道:“现在倒还不曾捉到什么嫌疑人等,这京城里面倒也没处什么打砸抢烧的恶性事件。就是听说大明宫里面走脱了一个要犯,但不知是何许人也,现在正追查的紧呢。总之,你们一定要小心,遇见陌生人来叫门借宿什么的,一定不要放他们进来。”
燕儿说道:“哎呦,吓死人了。这么危险啊,幸亏没有出去逛街,我们还是早早关门睡觉的好。”
几个太监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告辞。请代我们向师师小姐请安。”
燕儿点头道:“几位公公慢走则个。”
众人虚惊一场,终于散去了。燕儿回到屋中,当即锁了门儿,问陆崇道:“老实交代,你干了什么事,惹得皇帝下旨捉拿?”
陆崇朝着楚云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不干我的事,你问她!”
楚云正在宽慰着婉儿:“你听,大明宫里只说走脱了一个要犯,说明皇帝陛下还没有发现咱们的事情呢。”
婉儿依旧忐忑不安道:“这个要犯不会说的就是我吧?”
楚云不以为然道:“皇帝陛下待公主这般亲切,怎么可能会把公主当成犯人呢?这个……一定是穆子煦他们偷滑,不知怎么的就逃出皇城了。”
“公主?”燕儿从她们的对话中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一个箭步冲到两个人面前,只把桌子一拍,叫嚷道:“好啊,你竟然敢拐带公主出宫,到底是何居心?”说着,就好像发现了如同抹香鲸一般大的龙涎香一样,对楼上大喊:“师师姐姐,你快来看一看,陆哥儿把公主拐带到咱们这里来了。”
“喊什么喊,生怕天下人都不知道么?”楼上传来师师略带愠怒的说话声,接着一阵楼梯响,一阵迦南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师师把一头入水的长发在鬓角的位置很随意地绾作一个结,穿着一身缁衣出现在楼梯口。不等陆崇说话,她就把眉头一皱,素手轻掩着口鼻,嫌弃他道:“肮里肮脏的,不要跟我说话。”说着,就叫燕儿带着三个人去后面沐浴熏香。
燕儿不情愿道:“那皂角水还有香料是预备着明早给姐姐用的,都金贵着哩。这些是什么人?干嘛要给她们用啊?”
师师嗔怪她道:“燕儿莫要胡闹,婉儿公主今日大驾光临,师师怎敢不尽心接待。几位请吧。”说着,对三个人作揖行礼。
婉儿还要上前推辞,早被陆崇一把扯了回来,对师师笑道:“哎呀,难为师师姑娘为我等费心,既然如此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说着,把楚云和婉儿推到燕儿身边。燕儿无法,只得翻了一个白眼,带着两人去了。
这时,屋子里面只有师师和陆崇了,少了这些碍手碍眼的家伙,陆崇也变得放肆起来,上前来要给师师一个达瓦里希的熊抱,却被师师一根葱指抵在胸口,说道:“先给我把身子洗干净了!”
在阁子后院挨着院墙建有一个一丈见方的木屋,屋子里面有一个大汤池,皇帝特地从宫中差拨了五六个手脚粗大的老婆子轮流照管着这里,保证每日里不断热水,只要自己的小情人想什么时候洗浴就可以什么时候洗浴。
两个小丫头泡在偌大的水池子里面,却犹嫌不足,毕竟以前在大兴府的时候,泡的都是那靠着温泉而建的碧波池,要比这样的汤池豪华贵气的多了。楚云懒洋洋地趴在了池子边上,打着哈欠道:“唉,我现在真怀念太爷啊。”
婉儿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到现在整个人还都恍恍惚惚的,如同置身梦境一般。她扭过头看着蒸汽氤氲之中楚云,白皙的肌肤被热水泡的微微泛红温润无比,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忍伸手在她的背上狠狠地扭了一下。
“啊,”楚云尖叫一声,转过身来瞪着她作怪道:“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婉儿这才察觉出自己的事态,赶紧把头一垂,说道:“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在我身上发生才是呀。”
“哼!”楚云嘟起小嘴儿来,说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你总不能再回大明宫里继续做你的怨妇去吧?你要知道,你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一晚上,再回宫里要生出多少流言蜚语出来?而且两宫太后知道这事儿以后,一定会强逼着你再嫁的。倒不如就此与这精致的牢笼说再见,跟着我家的二公子一起终老天涯,说不得还能成就一段凤求凰的佳话呢。”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吗?”婉儿暗自伤神道,“如此说来,我果真就此再也不能与自己的兄弟姐妹相见了?”
“这……”楚云一愣,但旋即攥住婉儿的手,说道:“请公主殿下放心,都中的事情有我、大公子、太夫人还有五夫人周旋呢,一定能让您和二公子重返京师团聚的。”
婉儿看着她说得慷慨激昂,但也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终于笑了起来,点头说道:“今日承蒙姑娘还有陆大哥相助得以与官人团聚,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敢有其他的什么奢望呢?做人嘛,不能面面俱到,都是有失才有得的。诸事随缘,一切看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