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罗铁拐面露难色，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想了半晌，才问楚云道：“你有什么好办法把他从死囚牢里面救出来吗？”

“我……”楚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他犯了死罪，我也是无法可想的。”

罗铁拐一听就急了，他皱着眉头，嚷道：“这不对啊。那大明宫戒备如此森严，你都能上天遁地，把公主从绮春楼救走。那个刑部大牢比起皇宫大内算个屁啊，你怎么就不能把魏少鲲救出来？”

“哎哟，您还真把那个狗子当你女婿啦？我可是不认这么个不成器的妹夫的！”楚云生气道，“这此一时，彼一时嘛。于道理人情来说，婉儿公主该救，所以我便救了。魏少鲲该杀，我为什么要救他呢？”

罗铁拐从马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楚云面前，骂她道：“小蹄子，你不救他还要说这样的话，这不是说的废话吗？你是不是拿老头子寻开心？”

楚云斜眼看向了楚玉的位置，为难道：“可是，若不救他，你看看玉儿那样子，怪可怜介儿的，叫人受不了。”

罗铁拐说道：“是啊，是啊，我倒不是可怜魏少鲲的死活，只是玉儿这里不好交代啊。而且你听一听外面这些人说的都是些什么……”

正说话间，一群小孩子从他们前面哄笑着跑过，嘴里面咿咿呀呀地唱道：“太息弓藏狗又烹，狐悲兔死最关情。?家贫罄尽身难赎，贿赂公行杀有名。?脱帻愤深檀道济，爰书冤及魏元成。?备遭惨毒缘何事，想为登坛善将兵。”

“你听听，你听听，这些娃儿多么无知……”罗铁拐咧着嘴巴，也是连连摇头，“现在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咱们家跟魏少鲲的关系啦，而且民间舆论大多是认为这是一起冤案。咱们要是对此没有动作，那就要被千夫所指啦！”

“可是，这个狗子……”楚云还要为自己申辩几句，却被罗铁拐堵住话头，说道：“嗯嗯嗯，我知道魏少鲲嗜血好杀，见利忘义确是一个应该千刀万剐的混蛋。可现在，天下人都觉得这厮是一个好人，我们反而还要认死理，岂不是在逆人情而行事？咱们都是成年人，凡事不能太较真，就该顺势而为，明哲保身才好。其实呐，我一个老头子黄土都埋半截儿了，还在乎这一张老脸么？但是玉儿还年轻，多好的姑娘，可不能坏了自个儿的名头不是？”

楚云道：“但也不能为了名头把小命都丢掉吧？你知不知道魏少鲲的生死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刑案那么简单了，而是关系到了朝廷的朋党政治！现在，孙家要控制朝政，要向京城倒孙的势力立威，魏少鲲是非杀不可的。前儿，悯忠阁那伙儿想给孙家上眼药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下场，你还不知道吗？咱们平头百姓为啥要捋这虎须呢？至于什么民间舆论，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就史三彪子那种说话都不知所谓的家伙，你还能指望他狗嘴里吐出象牙？这种话儿听听就好了。谁敢拿这个事儿刁难咱们的，就跟他们用拳头说话，保管能让他们闭嘴了。”

“不可，不可！”罗铁拐连声叫道，“岂不闻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你用暴力压制言论，必然要惹得天怒人怨。到时候只怕是要闹得家破人亡，不得善终呐。”

楚云还没有开口，楚玉倒先是忍耐不住了，从后面赶上来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又在说什么糊涂话啦？什么家破人亡，不得善终的？我们要没做什么亏心事儿，要家破人亡，不得善终的也不是我们。是……是那个魏少鲲！”

她此言一出，泪珠儿就又不争气地顺着冻得通红的脸颊“扑簌簌”地滚落下来。由于楚玉的小资情绪异常的强烈，往日里伤春悲秋的时候也动不动要无病呻吟一番。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连楚云都觉得自家妹子的眼泪也太不值钱了。

楚云和罗铁拐听了她的话都是默然无语的。这让楚玉觉得愈发的委屈，现在对她一举一动依旧大惊小怪的，整个鸿山寺也就只有王知古这个书呆子了吧。

这三个人还在为着魏少鲲是死是活而纠缠不清的时候，鸿山寺的一个小沙弥骑着头大叫骡就找了过来，对楚云说道：“哎呀，你们怎么还在外面闲逛呢？山上出了大事啦！公主殿下要我进城来寻你们呢！”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问道：“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公主殿下那里又有什么差池了？”

小沙弥大喘了一口气，说道：“公主殿下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今儿中午，上山忽然来了一群操着北方口音的汉子，自称是魏少鲲的旧部，来找玉姑娘讨说法的。说什么自家夫君蒙难，她为什么袖手旁观？”

楚云一听就炸毛了，也不顾魏少鲲的死活了，望着鸿山寺就直奔过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到得山门前，就听得大雄宝殿之上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不长眼的又在唱这种咏叹调了：“记得相逢一笑迎，亲承指授夜谈兵。才兼文武无余子，功到雄奇即罪名。慷慨裂眦须欲动，模糊热血面如生。背人痛极为私祭，洒泪深宵哭失声。”

“你听听，你听听，这……这又来了！也太他妈妈的了。”罗铁拐喃喃地骂着。

那人一首诗刚刚吟罢，大殿之上就响起一片附和声，南腔北调都尽在其中：“唉，自古的忠臣良将不死于封疆，而死于时局；不死于法吏，而死于奸珰。秦人无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着实可叹，可叹呐！”

“玉儿，你陪着师父先回后面的厢房去照看夫人。这里的事情由我来料理！这帮跳梁的小丑……”楚云一面说着，一面翻身下马。楚玉和罗铁拐看她一脸肃穆的神色，也知道是动了怒，更不敢多言，只得嘱咐她小心，便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