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气哼哼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啦？还夜不归宿？师父他老人家健在的时候，也见不到你这么乖巧。该不会是你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抓在手里了吧？”

陆崇说道：“我这不也是为吾皇陛下排忧解难么？你呀你，就是见不得人好！不谈了，我这就告辞了。”说着，他把油乎乎的嘴巴一抹，抬起屁股来就走。

“你……你真是属狗的，吃了就走！”楚云追上前来，在他的背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叫你不学好！”

陆崇纵身跳过门槛，站在院子里面。他回过头来，打量着楚云好半晌，严肃了一张脸皮，说道：“师妹啊，临别前，我还有一句肺腑之言要对你说……”

楚云还真没有见过陆崇这么正儿八经过，也不禁收敛了顽皮劲头，问道：“师兄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呢？”

陆崇干咳了几声，才打着官腔说道：“我看王知古这个人虽然呆，但确是一个好人，而且有点古时君子仁人之风，跟着这样的人没错。师妹你也老大不小了……”不等陆崇说完，楚云已经晃着两个粉拳赶将过来。陆崇见势不妙，当场就抱头鼠窜了。

“真是气人呢！”楚云嘴上骂着陆崇多管闲事，但心口却“扑腾扑腾”地直跳，这些日子里，上上下下的很多人都在明里暗里逼着王知古把她和楚玉扫地出门，划清关系。但素好面子的王知古竟然一概怒斥拒绝。京城舆论很叱责他的不逊，爱国青年也愤然。王知古私下里挨得揍也有好几次了……一想到这些，心里面怎么会还有一点小感动呢？

陆崇从梨香院跑了出来，立刻就恢复了往日懒散模样，宛如一个特务似的，贴着中书府的墙根儿往住处鬼鬼祟祟地走去。他懒懒洋洋地走出相府的甬道来，对面的小巷子里面就冲出一个黑影，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用一种又尖又细的嗓音说道：“陆大侠，可叫奴才等你等得好苦啊！”

“妈妈的，死太监！”陆崇正要摆开架势开打，来人忙把头上斗篷掀开来，说道：“莫打，莫打。我是李猪儿啊。

“李猪儿？”陆崇收了手，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哎，你怎么知道我进京的？”

李猪儿把他拽进一边的小巷子里面，低声说道：“莫要声张……是婉儿公主从陛下那里得了消息……”

“什么？”陆崇讶然道，“婉儿公主也出宫来了？”

“哎，你喊什么喊？”李猪儿赶紧堵住他的嘴巴，说道，“这一次出宫，也是婉儿公主背着两宫太后，求了圣上好长时间，才得以秘密出来见你的。你可不要到处声张，要是被宗正府或者两宫太后知道了，奴才这条性命可就要交代了。”

陆崇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公主殿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宫，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哎呦，我听了之后，怎么还有点小感动呢？”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李猪儿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公主殿下听说你在江州的时候，见过王家的二公子，想问一问他在江州的近况如何。”

“王知节啊？”陆崇翻了翻眼睛，说道：“王知节不是给公主殿下写过书信了吗，还有什么事情要来问我？”

李猪儿说道：“哎呀呀，你有所不知，这个王知节实在太可恶！他在信中竟然说他回京无望，而让公主殿下屈尊降贵来此穷乡僻壤之地，又于心不忍。如此两地分居终究不是夫妻常法。更何况，他在江州已经另有了新欢，与公主旧爱已绝。与其维持这种名存实亡的姻缘，倒不若现在就一刀两断，各不耽误……”

“打住，打住！”陆崇晃了晃脑袋，难以置信地问道：“我也是做过王府上侍卫的人了。王知节对待婉儿公主向来都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这个事情谁人不知呢？可是，现如今他竟然敢这样跟公主殿下说话了？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李猪儿说道：“是啊，皇帝陛下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婉儿公主听说你从江州回来了，这才秘密出得宫来，叫我请你过去好生地问一问里面的真实情形究竟为何。”

“好，我们走……”陆崇才迈开腿，忽然就记忆起婉儿那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来，心中便开始忍不住发飘。他不由得僵在那里，又冷静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嘛……我虽然是从江州回来的不假。可是，与王知节交往不多，对他的私事更是一无所知。现在，高季左也在京城，他跟王知节过从甚密，你可以让公主殿下去问一问他那边的情况究竟怎样了。我……我这就告辞了。”说着，扭过身子就要离开。

李猪儿赶紧拦住他的去路，说道：“哎，你别走呀。公主殿下这一次是秘密出宫的，不能对外声张。高季左那个人秉性为人怎样，我们又不知道，怎么就敢轻易造访呢？陆大侠您就不同了，您为了公主殿下连皇城都敢闯，臭水沟也敢钻啊——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之事，就可见您对公主殿下是忠贞不二的。”

陆崇给他这一顿马屁拍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挠着脑门儿说道：“我……我那也就是一时兴起就干了，公主殿下不能当真……哎，我告诉你吧，这一位高季左先生呢，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古道热肠，知识渊博，侠肝义胆，忠君爱国……”

“公主殿下正在师师姑娘那里呢。”李猪儿把脑袋歪向了一边。

“去！必须得去！”陆崇宛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狗子一蹦老高，瞪着眼珠子说道：“公主殿下是什么人啊？那是我陆崇的生死弟兄！如今兄弟有难，我陆崇要是袖手旁观，见死不救，这还能算个人儿吗？为朋友插上一刀……哦，不对！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我们做江湖人的本分。废话就不要多说了，咱们这就走吧！请李公公在前面带路吧！”说着，他一把扯住李猪儿的衣袖，就要拖着他往前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