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六回(四)(1 / 1)富春江畔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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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广恩看茅良卿说个话都要照着稿子念的节奏,就忍不住忧虑道:“可是,现在的江州还有谁的智力能在王知节之上呢?”

茅良卿长叹一声,说道:“这也是我所忧虑的。家父在信中言道,有京城传来的确切消息,说是高季左已经被皇上任命总督东线战场钱粮兵马调度事宜,朝廷也认为王知节狼子野心,诚难久养,有意用高季左来制衡此人。他不日就要到江州履任。到时候,你我还有王知节都要听从他的调度。”

“高季左?”曾广恩问道,“就是当初老相国颇为倚重的那一位高师爷吗?”

茅良卿艰难地点着头说道:“正是此人。家父叮嘱我说,此人在江州可敌王知节,令我等一定要对此人推心置腹,以礼相待。”

曾广恩说道:“老相国宦海沉浮数十年,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既然他向大人举荐此人,想来是可以重用的。”

茅良卿却为难道:“高季左此人……行事张扬,为人霸道,大小事情稍违他的意,就是作践辱骂,实在是难以相处的。我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与他交往也不少,对他的脾气秉性也是甚为了解的。”

曾广恩却不以为然道:“这又有什么呢?王知节嚣张跋扈如此,咱们都能对他以和为贵。这个高季左总不会比他更坏吧?”

茅良卿想了一会儿,说道:“只是……王知节在京城的时候,可比现在要强太多。虽说他为人城府深,喜怒不形于色,可也并非如今日这般可骇。现在因为京城谋反的事情而受了牵连打击,性格就扭曲极端到如此程度。高季左在京城可比王知节还要狂妄,他也被朝廷打击排挤过,现在的脾气秉性到底如何,谁又敢保证呢?”

曾广恩劝他道:“茅大人不必为此忧虑。由老相国担保举荐,当今圣上所倚重的人,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等他到了江州以后,一切也就水落石出啦。”

话说虽然是这么一个道理,但凡事总有一个例外。茅良卿因为高季左要来江州的事情,好几晚都睡不好觉。五天以后,从浙西路转运使衙门传来消息说,高季左行至义乌时,利用朝廷拨付给江州的援饷在当地招募四千兵勇,现在已经南下江州了。

茅良卿听到了这个消息更是心惊胆战,寻思着这个高季左曾经做过梁平的幕僚,又在如此敏感的时候,在外省招兵买马,难道是要对自己不利?

茅良卿就跟大臣们商量。要是让高季左领着四千私募兵勇进入江州,又怕他心怀异志,图谋不轨;要拒绝他入境,可高季左是奉旨到江州办差的,这又是抗旨的大罪。大伙儿计议了半天,还不能决定到底应当怎么办。

茅良卿就想着派个文武双全,有胆有识的人到边境以迎接钦差入境的名义,摸一摸高季左的底细,就问谁能够当使者去办这件事。他瞧了瞧曾广恩,曾广恩低着头不说话。他又拿着期待的眼光去打量自己养的清客相公。他有一百多个门客,要挑选出一个人本来不算回事。可是这些人文的是文的,武的是武的,要文武全才真不易找。

茅良卿挑来挑去,也没有一个称心满意的。这可真把他急坏了。他叹息着,说:“我费了这么多钱粮,养了一百多人,如今连一个中用的人也挑不出来,真太叫我失望了!”

那些个平日就知道吃饭的门客这时候恨不得有个耗子窟窿能钻进去。忽然有个坐在末位的门客站起来,对茅良卿说:“我推荐一个人,没准能让大人满意。”

茅良卿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叫缪贤,河南大梁人,到这儿三年了。”

茅良卿又问他道:“你推荐的那个人是谁呀?”

缪贤说道:“咱们城里有一个叫朱亥的屠夫,我平日与他有点交际,觉得他倒是挺有能耐,文的武的都行。我想,叫他去迎钦差倒挺合适。要是咱们真心去请他,他也许能出来。”

此言一出,好些人都拿眼睛骂他,差点把他吓回去。

茅良卿忽然想起前几日何典也曾向他推荐过此人的,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就让缪贤把朱亥请过来求教计策。

缪贤见了朱亥,把高季左入江州的事情给他说明白了,又拿话激他,想叫他出来给茅良卿出点力气。

朱亥笑着说:“怎么?你们做大官吃大肉的还要跟我们吃苦菜的小百姓商量大事吗?”

缪贤陪着笑脸说:“好兄弟,别这么说了。”他一死儿央告,怎么也得求朱亥帮助茅良卿过了这道难关。朱亥就跟着他去见茅良卿。

茅良卿问他有什么法子应对高季左的事情。他并不急于回答茅良卿的疑问,却反问茅良卿道:“您凭借什么跟梁平作战?”

茅良卿说:“衣服饮食这些安身立命的东西,我从来不敢独自专有,一定把它们分给穷苦的百姓。”

朱亥摇头冷笑道:“这种小恩小惠不能遍及百姓,老百姓是不会顺从您的。”

茅良卿想了一会儿,又说:“祭祀用的猪牛羊和玉器、丝织品等祭品,我从来不敢虚报夸大数目,一定对上天说实话。”

朱亥不以为然道:“小小信用,不能取得神灵的信任,神灵是不会保佑您的。”

茅良卿继续说:“江州每年的田亩多少,役税多寡,我必秉公办理,不敢向朝廷瞒报谎报。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即使不能一一明察,但我一定根据实情,合理裁决。”

朱亥回答说:“这才是尽了本职一类的事,可以凭借这个条件跟叛军打一仗。高季左的事情,我愿意为大人驱驰!”

茅良卿接着又说:“高季左若忠心为国,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要是他心怀鬼胎,带兵来此意欲不轨,那又该怎么办呐?”

朱亥说:“这有何难?到时候,要是他能够痛痛快快地把兵权交出来,最好。要是他不答应,我就杀了他,强行收取他的兵权!”

“什么,又要杀人?”茅良卿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朱亥说:“死一个人,救了一国的危急,还不值吗?咱们应当从大处着想,婆婆妈妈的妇人之仁怎么行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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