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这姑娘提起话头就能说个不停，更何况看着苏程心情不好，自然也想法设法地逗她开心，一会儿说起街头那家的屠户今日宰猪时的趣事，一会儿又说起巷尾那家刚满月的小孩。

她笑得开心，苏程也跟着笑，也不知怎的，这话儿就转到苏程身上来了，封云颇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至今都不见哪家的公子哥来提亲呢？可说是将军，到底也是女子啊。”

封云这话自然不是觉得女子不如男子之类的，只是心疼苏程一个人，岁北城这一众兵将，大老爷们刀光剑影里心思也粗糙，哪怕苏程豪爽似男儿，可到底还是女子。

若是如自己一般无牵无挂倒也罢了，可苏程家里还有父兄，云安城那样地方长大的女儿，封云坚信她心里是柔软的。一个人太累了，她一个人逼不得已，这年纪轻轻的女将军，总该有个陪着，在她累的时候让她依靠，才好支撑着她继续向前走。

苏程抿了抿嘴，脸上的笑意不减，道：“封云姐姐，我这样风里来雨里去，每天都在刀尖舔血的人，怎么能无辜连累别人呢？”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封云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道，“若他也欢喜你，定然不觉得这是连累，不论是同你一起悬命刀尖，还是默默地在背后保护你，心中必然是心甘情愿。何况小程儿你哪像是会连累别人的人，别人连累你倒还差不多吧。”

封云说着，伸手轻轻刮了刮苏程的鼻子，两个人相视一笑，老板娘望着手里的杯子，出神地说：“何况，他若是真欢喜你，被你连累，怕也是甘之如饴。”

明沈是大年初五的早上风尘仆仆赶到的岁北城，彼时岁北城一片平静，苏程刚从城头巡逻下来，就在苏府宅子门口看到了灰头土脸的明沈，有点傻，苏程看了想哭。

明沈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看着她翻身下马，然后一步一步走过来，这一年多来的思念都在真实地刺痛他，每时每刻都是煎熬，甚至苏程上前想拥抱他时，明沈下意识一躲。

“我身上脏。”他这样说。

“我也脏。”苏程被他逗得笑出来，眼角还挂着泪，哭笑不得地上前拥住他，也许是真的想念云安了，明沈身上仿佛带着云安城的花香，她闭着眼睛，眼泪却还是顺着脸颊滑落了。

明沈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低低地叹了口气。苏程低声道：“我想你了。”

“我也是。”明沈开口，他笑了笑，“但是我想先去洗一下，毕竟我都好多天没洗过了。当然如果你不嫌弃，那我也不嫌弃。”

苏程放开他，偏头擦了擦眼泪，轻轻踹了他一脚，笑骂：“赶紧去吧你！”

明沈笑嘻嘻地躲开，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本来凌乱的头发搅得更乱了，完事了就撒丫子狂奔，苏程黑着脸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地道：“我就不信你今天不出来！”

明沈已经走进房间里，又探头出来道：“我不出来，你要进来吗？”

苏程笑容和善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