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秋风瑟 叹故人 (三)(1 / 1)北极大熊长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华灯初上,几许幽夜,绚光铺开,只当星河烂漫。

沈齐静默的站在江亓身后,书房的格子窗没有关紧,雕镂的琼花纹样参差不齐。冷风只是冲着温暖的地方钻,桌上的烛台几经摇曳,好似要灭,而江亓并不抬头只是伏案写着什么,像是书信。

她终于停笔,折好浅浅海棠色的小笺,沈齐心中自有了思量——扶风段氏。小笺被装进一个信封里,搁置一边,上面写着“段无欢”三字。

江亓慢慢起身,沉默不语的走到格子窗前,将窗子关严,窗框上的木雕琼花纹终于并拢,仿若摇曳生姿。沈齐顿觉心中舒畅。

他看着江亓也不开口询问为何叫他来书房,为何午餐不食,不出现,去哪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沈齐还是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客人,不宜手伸太长管别人的家务事,做好上皇叮嘱的事情就好。

江亓也看着他,许久才如梦方醒。

“沈将军,当日线索可曾查到?”

“并未。”

“别查了,他们的死只是意外,没有什么内情,而且恐怕查下去对你我都没有什么好处。江歌只是一个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利害关系,最后的真相才会让她永远活在阴霾里,没有人开解得了。何必……”

江亓久久停顿,眼神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哀痛。

其实沈齐知道这背后真的没有什么隐情,只是上皇的忌惮而已,上皇想害人哪里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这宗案子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因为江府错综的关系,那些人只会将猜疑的目光投到江亓身上,再幻想出家族内斗,自娱自乐的流传所谓真相。

流言多了就成了真实。

江歌和江亓的关系自不用言,断然如同仇敌,只怕江忱也会对他这个阿姊,有些迷茫,也会无人敢娶,到时候再随意许配给哪个皇子,既笼住了江府又博得了好名声。

只是不知为何会牵扯上他,最多上皇做做表面功夫,明贬暗升,他将老死战场,马革裹尸。

江亓请出了沈齐,

“虽然灯火节在沈将军来前一日已结束,但应该还是见得到残景的,今日是最后一日了,有杂耍看。”

沈齐走后,江亓差人将写好的信送出去,然后回房。

坐着椅子看着昏黄的铜镜里自己的面貌,哀恸的样子全然不见,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她取下镜子显出后面的玉如意时放大,梨涡清浅,温婉丽扬。

她守了一个秘密好久,久到都要忘记这个秘密,本来可以相安无事,倘若当真到了那一步,她从来不怕身败名裂,但鹬蚌相争里的渔翁只能是江忱。

她做了一件难以使人原谅的事情,不求什么喜乐安康,但江忱必须走上她写好的路,其他一切和江亓都没有什么关系。

只要到了那一步。

晚上的灯会确实很好看,凑这热闹的大都是些襦裙罗衫的女子,她们眉眼间都是喜悦,眸弯似月。

沈齐对杂耍并无兴趣,斜靠在河岸边的老柳树上,有些疲乏。太过于喧闹的环境又不易静心。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到了江亓。

江亓永远和别人不同,行事沉寂如潭水,容貌也是清淡,漫不经心的温和,但就是不一样。

她的笑,浅若水墨画,没有惊涛骇浪,绝代风华,但就是轻飘飘的落在你心上,勾勒一笔,极浅极淡,却难以忘怀。没有愁绪,每个眼神都是宽慰的清润。

沈齐忽然停止思索,江亓不哀怨但秋风萧瑟,水中清梦终破,星河在天,不在湖面。猛然被吹醒的头脑昏沉着,但精神清楚。

白衣翩翩到了他面前,志在必得的神情

“我们再打一个赌吧。”

来者是鹤九,沈齐知道自己没有喝醉,但没由来的难过,然后恼怒,后来鹤九说了什么,他都听不清晰,只是死盯着鹤九,鹤九也变得一脸悲悯。

也不知怎么了,沈齐次日早晨就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下榻,推开门,看见一个鹅黄衣色的女子从回廊跑过,他揉揉头,身上还残存依稀酒味,但他分明记得自己没有饮酒,或许是酒醉了……但愿。

他又换了衣服,去了前厅,又看见那个鹅黄衣服的女子,随意坐在椅子上,玩着匕首,看见他,不见礼,也不问候,玩味的看着他

“沈齐,沈子异?你大概是不认得我的,在下扶风段氏,段无欢。”

想到昨日看见的书信,心下了然。恰时江忱来了,面色不太好看,秉承礼节与他问过好,站在了段无欢身边,亲近而又疏离。

江亓也来了,见他含笑点头示意,目光投向江忱,江忱对江亓笑的更为勉强,装出的笑容也转瞬即逝。

段无欢却好似没看到,欢脱着到江亓身边,挽着江亓的手,笑嘻嘻的。

江亓心中暗叹,江忱与段无欢本就有婚约,她知道江忱现在一心只是喜欢那个宁安姑娘,但那位姑娘并不喜欢他,缠缠结结以后会愈发理不清。

她不知道怎么办,她不想让阿忱不开心,也不能违背母亲生前定下的东西,原来人世间都是这样的命途交错。

现在的局势更是不能随意决断,曾经的先祖是因为和沈氏交好,情重故而可以随意作为,也不怕抚了皇室面子,今非昔比。

当年的江氏先祖少年之时与沈氏先祖相交,当时沈氏是一大世家,江氏不过是个小氏族,当时的皇是宁氏……

因为那时的皇残暴,沈氏不忍百姓,想要推翻宁氏,其他氏族皆是惊惧,最后还是江氏与沈氏还有追随江氏的段氏共同推翻了宁氏。

沈氏称皇,但为显仁德除了造就业果的宁皇一脉,其他的宁氏族人都活了下了,甚至现在依然是个大族。

江氏有功,就代替了曾经沈氏的位子,做了第一大世家,过了几代,现在沈、江二氏的人关系淡如清水碧江,但地下暗流涌动。

段氏和江氏世代交好,江忱与段无欢本来是顺礼成章的事情,却横入一个宁氏,搅混水。

宁氏的仇怨不知消减没有,江亓所知道的他们背地里玩的手段就有不少,甚至还有那件事……

现在局势未明,成王败寇,谁又说得清……

段无欢拉着江亓絮絮叨叨,聊着天南海北的事情,无奇不谈。江忱和沈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江歌坐在一边,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段无欢。

江亓微笑着暂停了段无欢的讲话,旁边的丁伯才得空凑上前来,不知与江亓耳语了什么,她面色一僵,柔声劝段无欢先去休息,舟车劳顿。

段无欢确实知情识趣,爽朗的直接告退。

江亓也走了,走之前江忱也想跟着去,被拦下。厅内只有沈齐与他。

“那段小姐……”

沈齐先开口询问,但江忱似乎并不愿答,沉默着。沈齐也并不气恼,本来以为江忱不会开口了,想回房歇息。但江忱却让江歌先回房,或者去前厅玩耍,打发走了江歌。沈齐颇为诧异。

“其实我看见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沈齐摸不着头脑,江忱又接着自言自语一样。

“我看见你了,那年阿姊生辰,你在芭蕉树后面,我…”

沈齐猛然一惊,正欲说什么,又被打断

“阿姊骗过你吗?但她骗过我,说好绝不会骗我的,却骗我瞒我,荷包挂在树上,玉椟里也根本不是糖葫芦,还有……鹤九,你们是不是都这样?”

“你喜欢我阿姊吗?不会吧,但她喜欢你啊,好像。我不清楚,不了解,你们的喜欢都太浅了,娘和爹是,你和我阿姊也是。”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阿姊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段没头没脑的话,却让沈齐心慌。

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江忱看起来太简单,太无害,太懂事,像个乖巧的布偶娃娃,却忘了他和江亓一样,扭曲而破碎的家庭,过于冷静的气场……

江忱沉默了,垂下眼帘,不知从哪拿出一块玉玦“咯噔”一声放在木桌上,让他帮忙还给鹤九,然后也离开厅堂。

整个空间冷冷清清,沈齐收起玉玦正要离开,段无欢又走来了,倨傲的神情与一点兴奋。

沈齐微笑着问好,刚刚起身又坐下,段无欢也大大咧咧的坐在方才江忱坐的地方。

“你知道宁安吗?她来了在前厅啊,江忱为了她和他姐姐吵了一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他阿姊生气!真挺奇怪的,他小时候就不会反驳他阿姊。”

沈齐疑惑

“段小姐同江公子是?”

“哦,你问这个啊,嗯……我应该和他有婚约,所谓以后江氏女主人?”

沈齐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太巧合了不是吗。

江亓找来段无欢之后,宁安就来了?江忱看起来就不太喜欢这个段小姐,估计是倾心于宁安,但……这个时间未免太巧。

段无欢似乎也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不过笑眯眯的,什么也没说,有些事情太过于简单和浅显,反而不对。

宁氏最近不老实,这在江亓给她的修书中就写了,如果宁氏有意结交江氏,那沈氏必然自危,江亓想要江家置身事外,所以必须提前与段氏的婚约,毕竟还有一个最大的变数——鹤九。

想到鹤九,段无欢看向沈齐,露出类似探究的眼神,刚想开口问,就听见前厅惊呼。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