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章 故人重逢因善果(1 / 1)梅若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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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县

自接到刘表召他入襄阳的消息,刘琚就在刘成的陪同下,率领十数名亲卫赶赴襄阳。眼下中秋将至,刘表召族内子侄回襄阳团聚,以贺中秋佳节,随着年岁渐长,刘表愈发的讨厌清冷,这样家族兴旺,族人相依的热闹正是他内心所渴望的。

策马奔腾在去往襄阳的官道上将近半日,战马有些疲惫,南方缺少战马,只能通过贸易从北方购买,然乱世之时,战马走俏,价格昂贵,由于诸多原因,荆州军至今无法组建一支成建制的骑兵,战马资源的稀缺,不得不让人格外的爱护战马。

“唏律律”刘琚勒马悬停,手中倒提马鞭,遥指远远在望的当阳县城,下令道,“刘成,一路劳累,先在县城的酒肆打尖歇脚,明日再赶路不迟。”

“是,公子。”

主仆一行人入了当阳县城门,下了马,牵着马缓缓而行,战马步态轻盈,不时调皮地将头伸到刘琚脸上磨蹭,偶然又会重重地打了个响鼻,将唾液喷他一脸,不过坐骑与他亲善,倒是让刘琚颇为受用,据说马儿向来有灵性与认主,将来战场上遇到危险,常常能够临危救主,刘琚为此深以为然。

走进当阳县,大道两边尚有几家酒肆与客栈,旗幡挑在空中高高飘扬,时辰已近正午时分,几名酒保正在门外卖力地招揽来往的客人。

跑了一上午,刘琚心中饥渴难耐,摸了摸马背上的鬃毛,笑道:“老伙计,可想喝上一杯美酒解解乏?”

“律律——”马儿似乎听懂了主人之言,一阵撒欢,一名眼尖的酒保看出了刘琚着装,便知乃贵人,是条大鱼,便趁势急忙迎上前去,笑道:“公子,小店可是有荆襄之地一带最好的美酒佳酿,有汉水之中的锦鲤,清蒸锦鲤更乃小店的招牌菜,价格公道,贵客且入内上座,定保你宾至如归。”

酒保又瞅了一眼那膘肥体壮的战马,连忙媚笑道:“小店还有刚蒸好的豆巴,恰可供战马食用。”

这家伙倒是有几分机灵!刘琚哈哈大笑道:“既如此,去你店中便是,刘成,打赏,叫他将战马好生看顾好,若有差池,少不了送他去官府吃挂落。”

“诺!”

刘成随手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钱,约十余枚铜钱,塞给酒保,虎着脸恐吓道:“还须谨记我家公子之言,若有差池,纵然我家公子饶得过你,我手中的钢刀可饶不了你。”

那酒保吓得连连擦去额前汗水,支支吾吾道:“军爷放心,小的必不敢怠慢。”

言讫酒保将铜钱忙揣入怀中,低头哈腰道:“公子放心便是,战马小的定照顾得妥当,栓在店外的马桩上,让公子在楼上上座之上也能一览无余。”

刘琚瞅了一眼那马圈,马桩上竟然少有的拴着一头青牛,眉头微微皱起,随即摇摇头,信步走入酒肆,上了二楼靠窗坐下,探头便可看见自己的爱马,而随行的刘成与手下因为尊卑有别,便在楼下用膳。

酒肆里生意不错,大半的位子已经坐满,酒客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饮酒作乐。

刘琚向四周张望一番,才发现正面的位子上却坐着一名老道士,身着藏青色道袍,头戴竹冠,年逾古稀,然而其人仍然精神矍铄,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与世外高人画风格格不入的是,他的案几之上摆着好几盘大鱼大肉与美酒一壶,他正端着酒杯,半眯着眼,有滋有味地细细品尝,而他的侧面却蹲着一只猢狲,爪子连抓带挠地往一碟干果盘中抓着,直往嘴里胡吃海塞。

这一人一猴的熟悉场景让刘琚微微一愣,往事回忆犹如电流一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昔日太行山遭遇的一幕幕浮现脑海之中,刘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眼下需要冷静下来。

往事如风,过去的一切便让它刻骨铭心地埋藏在内心深处,如今自己的身份乃堂堂荆州之主刘表之亲侄刘琚刘子扬,再也不是那个手无寸铁,卑微到尘埃,被别人肆意践踏如蝼蚁的王钰,他惟有低下头来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倘若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老道前往襄阳向刘表告发和揭穿自己的身份,自己该如何自处?是不是该在此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真是越怕什么便越来什么,对面的老道举杯虚空,眼睛半眯半闭间,仿佛有一种穿透无形的力量,手捋长须道:“公子,相逢便是有缘,此番我等异地重逢,岂有不遥敬一杯之理?”

刘琚身体一抖,缓缓地抬起头来,面色肃然道:“仙长笑谈,我等萍水相逢,初次相遇,何来有缘重逢一说?想必仙长认错人了!”

“呵呵!士别一年有余,公子贵人多忘事,何故装作不识老道?老道昔日在太行山虽然借牛给你,未曾思你报效,可今日相遇,何惜一壶酒乎?”老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在下刘琚,乃刘荆州之侄,从未去过北方太行山中,实在不知道仙长之言何意?定然是仙长认错人了···”刘琚抱拳辩解道,

“呵呵!公子莫欺老道,公子莫非忘了老道乃观相之人?所观面相数不胜数,过目不忘,公子面相奇异,天下独有,不敢相忘。”老道一摆道袍,潇洒一笑道,

刘琚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随即隐去,他起身缓缓来到老道的案前坐定,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道:“仙长到底乃何方神圣?为何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可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目地?”

事关自己的身份,刘琚异常的谨慎,他明白一旦身份暴露,意味着他先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他昔日所失去的永远也无法亲手夺回。

“公子到底还是承认老道乃公子故人?”老道置若罔闻,犹自举杯又是一饮而尽,吧唧一下嘴,意犹未尽。

“仙长是如何认出在下的?”刘琚答非所问,自顾看了看一身的锦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

“公子,昔日老道曾有言,他日有缘,我等必然会相见,自然并非口出妄言。”老道无视他咄咄逼人的眼神,淡淡道,

“仙长,今日之公子早已非昔日之公子,我乃刘琚,荆州牧刘表之侄也。”刘琚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眼中满是绝然。

“老道岂能不知?此乃天意,公子且记住,缘汝而来,缘汝而去,缘汝而生,缘汝而灭,此乃老道此生与公子的宿缘,切记,切记。”老道放下酒杯,枯禅坐定,双眼一闭,掐指一算,嘴中念念有词道,

刘琚听到此处,心中一惊问道:“仙长,此乃何意?”

“公子,恕老道无法直言,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须谨记适才老道所言,老道一生与公子息息相关,绝不会做出伤害公子之事。”老道徐徐张开双眼道,“公子心中定然好奇,老道如何识得公子身份,公子记住一个人再如何改变?他的相与神永远不会改变,你的面相,贵气逼人,遇难必能逢凶化吉。”

老道倾身案前,抓过他的臂膀,撸起他的左臂衣袖,眼中尽是兴奋之色,低声道:“你且观之,你左臂之上的七星痣亘古难见,昔日高祖乃赤帝转世,左腿之上尚有七十二颗黑痣,而今公子左臂之上七星相连,意为北斗枢星,暗合紫薇正宫,乃天命,释义为臂揽七星,囊括海内,俯视九州,威德咸服。”

“多谢仙长点拨之恩。”刘琚面露凄惨之色,举起右手握了握,低声道,“恐怕此番仙长要失算了,琚命运多舛,九死一生,见日重生,今右手已废,犹如废人无异,何谈一展王图霸业?”

老道离开案几,将他扶起来,温言劝慰道:“公子切勿气馁,万事皆有因果,有因必有果,此乃天道,且让老道给你看看你右手伤势,看一下能否妙手回春?”

“多谢仙长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刘琚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右手的残疾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更是往日的屈辱,只要看到他的右手,就会想到袁熙那卑鄙小人对自己肆意地践踏与侮辱,一度让他在午夜梦回之时,备受折磨。

刘琚明白自己早已走上一条不归路,往后退一看,便知身后是万丈深渊,遍地荆棘,不退则进,他没有选择,而前方之路途漫漫,危险重重,一个个如狼似虎,狡诈如狐的敌人,他需要武力自保,需要一把所向无敌的利剑,斩关夺将,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而今听到能够有治愈右手的希望,岂能不让他激动万分?

“嗯,然此地人多嘴杂,非谈话之地,我等去往城外的风亭说话吧!”

老道笑着下楼,骑上他的青牛往城外扬长而去,此时刘琚顾不上那么多,嘱咐刘成为老道付钱,并在此等候,轻盈地一跃上马,扯着缰绳,策马疾奔,往城外紧跟而去。

在城外的一座小山丘上,老道负手在亭中迎风而立,凝望着远方,思绪万千,在他身后,是亦步亦趋的刘琚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

“坐吧,公子,将你右手伸出来让老道看看。”

刘琚依言跪坐在亭中,将右手伸了出来,老道转过身来,蹲下身来,抓过他的右手,顺着手腕往指骨顺下而摸,良久,方叹息一声道:“公子之手因何而伤?”

刘琚眸色深深,左手捏拳,青筋暴起,却忍耐着道:“昔日为歹人所害,右手被脚踩踏而伤,而后匆匆亡命难逃,未曾及时诊治,以至于病情加重,积重难返,无法治愈,后来由长沙神医张仲景诊治过后,也断言我的手伤,指骨伤势难以愈合,致右手残疾,往后重物等不可提伸。”

“呵呵!倒是不负神医之名,公子之右手确实已废,非寻常之法可治。”老道捋着颔下白须,笑吟吟道,

刘琚看着他一脸笑意,心中泛起一丝希望,他激动问道:“这样说来,仙长可有良方治愈在下的手伤?”

老道故作矜持道:“然也,老道不敢妄言,然世间能够治好你手伤者,唯我老道一人。”

刘琚大喜过望,伏地稽首道:“还望仙长出手相救,若能够治好在下右手,在下感激不尽,定然会奉上重礼以酬谢仙长的再造之恩。”

老道大袖一摆,止住他的话头,淡淡道:“不瞒公子,老道自有治好你的办法,我手中尚有灵丹妙药,名曰昆仑阴阳玉续膏与易筋丸,一起外敷内用,不出三月,你的右手便可恢复如初,使之如同臂膀。”

“仙长,此言当真?”刘琚喜极而泣道,

“唉,然而此灵丹妙药固有妙手回春之用,却——”老道看了他一眼,迟疑道,

刘琚心中“咯噔”一声,暗觉不妙,还是鼓足勇气问道:“仙长直言便是,在下早已这般模样,还有何事看不开。”

老道抚摸着肩窝上猢狲毛茸茸的脑袋,淡淡道:“公子豁达,倒是让老道刮目相看,只是万物之理,阴阳两极,天道昭昭,阴盛阳衰,阳盛阴衰,乾坤颠倒,物极必反,此两种灵丹妙药,虽然可治好你的右手,却有一致命的缺陷,它用料取自昆仑地极阴寒之玉沫,天极纯阳之玉莲,经七七四十九天炼就而成,服用过后,固有折寿之虞,若你服用过后,往后行事须戒骄戒躁,戒怒戒嗔,一旦怒火攻心,气息逆行,全身忽冷忽热,有撕心裂肺之痛,痛不欲生,每次怒急生痛之时,阳寿便有折损之忧,至于具体多少年,老道也不敢肯定,或三五年,或十余年,或几十年,全凭你的造化,即便如此,不吝往生于阿鼻地狱之中,时时忍受煎熬,公子是否愿意一意孤行地尝试呢?”言讫,老道从大袖之中取出一个木匣与一个漆瓶,置于刘琚身前。

刘琚脸色变幻莫测,左拳青筋暴起,内心备受煎熬,是平平静静的安守现状,还是恢复自己的右手,踏上那一条魔鬼的不归路。

刘琚明白他没有选择,他忍受不了这样的诱惑,一个残废之人是成不了人主的,他需要一只健康的右手,少时,他松开拳头,右手颤巍巍地抬起,伸向那木匣与漆瓶,眼神满是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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