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8章 东施效颦欲献计(1 / 1)梅若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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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年江夏夏口城

满城张灯结彩。

刘据站在自家府中的阁楼上,凭栏望月,也望满城灯火。

这是他在这个时代,所经历的第五个旦日了。

蔡姝如走上阁楼,轻轻为刘据披上一件大氅,从身后抱住他,静静将脸靠在他肩上。

刘据轻轻握住蔡姝的手,轻声道:“楼上冷,你为何上来?”

蔡姝没动,她似乎是很享受这一刻,脸在刘琚肩膀上蹭了蹭,腻声道:“不冷。”

刘琚笑了笑,不再说话。

两人难得享受此刻温馨,然而不过片刻之后,亲卫就来禀报,说是有客登门拜访。

刘琚向她歉然一笑,蔡姝倒是懂事,没有再腻着刘琚,伸手拢了拢鬓角的丝发,“妾身在房中等候玉郎归来。”言讫羞涩一笑,悠然下楼。

“小妖精!”刘琚哑然,有些惊讶于蔡姝的大胆风情,摸了摸鼻子,施施然走下阁楼。

“来者何人?”

“军师孔明先生与录事参军季常先生前来拜见。”亲卫道。

刘琚没有和他们在正堂相见,而是于偏厅中和他们煮茶论道。

诸葛亮,马良等人联袂而来,非是巧合,而是刘琚事先就有的安排。

今日特意召集他们来,除却庆贺佳节,更重要的事,是部署江夏今年的民事。

民事自然是由文官来做,几人作为李从璟麾下最得力的文士,今年要如何开展江夏民事,先和他们商议是题中应有之义。

众人分主客落座之后,自有婢女仆役端上点心,因刘琚喜好饮茶,是以蔡姝在南下时,也带来了两位煮茶高手。

这两位煮茶者一男一女,衣着宽松,举止优雅,在氤氲热气中,恍若仙人。

茶未煮好,而众人已在饮茶的意境当中。

马良悠然感慨,“光武之后,儒学盛极,文武分流,武者愈发粗鄙,文者愈发娇气,不负前汉、春秋战国时一片士人之风气,武能定国,文能安邦之豪杰,也是寥寥无几,似孔明兄长文武经略者甚少,今天下大乱以来,如曹贼般阉宦子嗣,居于高位,更让显贵者多粗鲁之士。主公汉室帝胄,长于军伍,却得一身儒雅之气,真可谓儒将也,颇类光武,尤其这品茶的功夫,主公怕是还在我等士人之上。”

刘琚不谦虚不张扬,闻言笑道:“季常缪赞!武人重刚烈之气,刚烈之气,男儿血性之本,亦是奋然勃发之需;文人重儒雅之姿,斯文仪容,故而修身养性,中正不阿。孟子曰,天地间有浩然正气,浩然正气之所在,百邪不侵,是为君子,本将虽不才,亦愿见贤思齐也!”

诸葛亮肃然道:“正可谓炎汉气数未尽,方降主公此等圣人于世,足见天佑大汉,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臣等自当辅佐主公廓清宇内,一统四海,创炎汉万世之基。”

座下的一干心腹重臣连忙起身表忠心。

不时,茶煮好,众人分而品之。因在坐都是文士,于茶道上多少有所涉猎,这一顿茶倒是吃得极为热闹。

刘琚笑谈道:“素闻曹公三子曹子建文采盖世,有大作【论汉二祖之优劣】,却不知你等以为,高祖与光武,孰优孰劣?”

马良双手拢袖,拱手作揖道:“在下有幸拜读此大作,甚为赞同,光武聪明仁勇,宽宏博纳,计虑入神,命将皆授以方略,使奉图而进,其违失无不折伤,故而能数十年间,扫除群雄,清复海内,取之天下比之高祖尤难也。”

诸葛亮羽扇一滞,笑着反驳道:“曹子建论光武:将则难比于韩信、周勃,谋臣则不敌张良、陈平。时人谈者,亦以为然。属下以此言诚欲美大光武之德,而有诬一代之俊异。何也?追观光武云台二十八将,下及马援之徒,忠贞智勇,无所不有,笃而论之,非减曩时。所以张良、陈平特显于前者,乃自高祖知人善任,故张良、陈平得以广于忠信,彭越、周勃得以横行于外。语有“曲突徙薪为彼人,焦头烂额为上客”,此言虽小,有似二祖之时也。光武神略计较,生于天心,故帷幄无他所思,六奇无他所出,于是以谋合议同,共成王业而已。光武称邓禹曰:“孔子有回,而门人益亲。”叹吴汉曰:“将军差强吾意,其武力可及,而忠不可及。”与诸臣计事,常令马援后言,以为援策每与谐合。此皆明君知臣之审也。光武上将非减于韩信、周勃,谋臣非劣于张良、陈平,盖因光武策虑深远,有杜渐曲突之明;高祖能疏,故陈平、张良、韩信、周勃有焦烂之功耳。”

刘琚听罢抚掌大笑道:“善!”

“高祖与光武皆布衣得天下,高祖度阔而网疏,故后世推诚而简直,光武教一而网密,故后世守常而礼仪,然而若论天下大治,本将素闻光武克己复礼,勤劳思政,每遇朝务皆亲断,虽殚精竭虑,劳神苦形,却未必凡事尽合于理,朝臣既知其意,宰相以下,惟有恭承其旨意行事,反观高祖广任贤良,高居深视,谨择群臣而分任以事,效黄老之道,与民生息,高拱穆清而考其成败,以施刑赏,任萧何则天下大治,及至萧规曹随,遂有文景之治,以本将愚见,高祖似略甚一筹。”

刘琚一席话落,堂下诸君屏息凝思,片刻方齐声附议称是。

茶饮三分之后,众人议事直到深夜,刘琚方才告知赵云将至,明日前往北亭渡口相迎。

翌日,刘琚正在府内处理庶务,听闻赵云将至,遂令府内众臣僚共赴北亭相迎。

与此同时,北亭渡口

赵云一步迈下低矮的扁舟,回头看了看南岸,但见红日垂江,洒下鳞波汪洋,而夏口则静静的卧在烟云之中,伴随着万道霞光,尽展美轮美奂身姿。

江山如画,让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轻吟。

身侧的扈从道:“将军,入城吗?”

赵云注视着夏口城,眼神迷惑,默然无言。

当初刘备向他提及与刘琚的约定时,命他前往夏口客居,护卫刘琚的安危,待来日打败曹操,方才回到刘备身边时,他心中五味陈杂。

然而君命难违,赵云为了大局,只能应承下来,只是要求待赈济了新野灾民,明年才到江夏,如今春节正月已过,他便乘扁舟南下而来。

扈从加高声音,唤道:“将军!”

赵云神情一震,长长喘出一口气,胸中有一股奇怪的意念钻来钻去,只听见苍凉的号角声响起,马蹄声嘀哒嘀哒作响。

乌骓马在铺着青石的主街上嘀哒地行走,夏口和襄阳不同,夏口的商业相当发达,他所走的这条街便是夏口城的康平坊,酒肆、店铺、青楼、客栈随处可见,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见刘府君为首的太守府官员过来的阵仗,连忙退居至大街两旁。

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骚乱,刘琚勒马急停,眉头紧蹙,不满地问道:“何人在前面喧哗?据实探来!”

紧接着传来一阵吟唱之声,犹在吟唱那梁父吟,少时亲卫回报,前面有个疯道士,喝得醉醺醺的,倒在半路之上,披头散发,嘴中吟唱梁父吟,拦住了去路。

刘琚笑着对身侧的诸葛亮道:“军师,世间尚有人如军师之志,却效元直作装疯卖傻之举,妙哉!妙哉!哈哈!”

言讫忽地脸色一沉,寒如坚冰,冷冷道:“作装疯卖傻之举,刻意引人注目,必有异图,来人,将此疯道擒来!”

数名如狼似虎的亲卫按剑前趋,冲了过去,少时,将这名道士抓了过来,咋看这名道士也就四十余岁,留一尺长须,披头散发,面色白俊,眼神浑浊,从外表看,是个普通的醉酒道士。

刘琚居高临下地冷笑一声道:“你乃何方妖道?何故在此装神弄鬼?”

来者道士挣开亲卫的束缚,抖动身上的道袍,束冠整容,傲然说:“素闻刘府君贤名,礼贤下士,如今却怠慢贤士,岂不寒天下士人之心?”

“哼!本将曾亲睹如乌角先生般仙风道骨之仙长,来去无踪,你既自诩贤士,何故作道士打扮,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却在本将军治下作装疯卖傻之举,何也?”刘琚厉声质问道,

“在下乃山阳人氏,也算刘府君乡党,何故如此刁难?今天下大乱,四方不靖,故而乔装道士掩人耳目,何足为奇?”道士不慌不忙道,

刘琚心中暗笑,简直是一派胡言,但他见此人从容不迫,嘴角还带着有意无意自信的微笑,心中暗忖道:此人倒是有几分诡辩之才,且看我日后如何拿捏他?

刘琚见四周不少百姓围了上来,指指点点,便对手下亲卫下令道:“此人口出妄言,必是黄巾余孽,且拿下回府,本将自当亲自拷问。”

亲卫们一拥而上,将其擒住,那道士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愕之色,正欲喊冤,待看到刘琚眼中的凛凛寒光,顿时默然,任其押解而去。

刘琚马鞭轻轻一抽,乌骓马轻奔而起,向城外北亭渡口而去。

.......

北亭渡口

一身罩袍白衫,外覆银甲,一手牵着白马,一手手持银枪,在江风吹拂下,衣袍飘飘,正乃常山赵子龙来也。

高昂的号角声落下,赵云前趋欲见礼,刘琚翻身下马,急忙上前揽住他的手臂,心下欢喜,道:“子龙将军不必多礼,我盼恩公久矣,今日一见,心中欢喜,走,我已在府内备下接风宴,为你接风洗尘。”

赵云谦虚连道不敢当,实在挡不住刘琚的热情,只好与刘琚并骑而行入城,足见礼遇甚重。

接风宴结束过后,刘琚步入府内后院,向侍立于外的亲卫询问那道士的情况,亲卫回禀道士按照主公的吩咐,正在书房相侯。

刘琚按着腰间剑柄,信步入内,便见那道士骤然起身,踩着疾步,在房中隔着老远长身作揖,不过声音却很是洪亮,有余音绕梁之感,显然中气十足。

“贫道拜见刘府君!”

“免礼吧!”那道士听见五步开外,刘琚的脚步停下,声音止不住的冷漠,甚至带着几分嘲弄,“好个狂徒,何故前倨后恭?”

“谢刘府君!”道士洒然起身,心中却还是抑制不住激动,面上淡然作揖道,“不才李孚,巨鹿人氏,乃袁大将军麾下主薄,及至邺城为曹军所破,君臣失散,袁大将军北遁,惟有在下委身邺城,却如无主孤魂,今从邺城南下,乔装为道士,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刘琚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袁大将军便是袁绍三子袁尚,由于袁绍偏爱三子,将大位传于他,才有如今袁氏的萧墙之祸,兄弟相争,而刘琚向来视袁氏为生死大仇,此人竟然是袁氏余孽。

“锵”一道寒光闪过,宝剑出鞘,剑刃只离李孚颔下长须不过一寸,但见刘琚眼中一闪而过的滔天杀机,反观那李孚倒是有几分文人风骨,傲然冷对,怡然不惧。

少时,刘琚脸上露出玩味之色,继而哈哈大笑,剑矢还鞘,赞道:“好胆色!真乃豪杰之士,临危而面不改色,光这份气度便使人钦佩,素闻燕赵之地多豪杰,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适才骤然试探一番,还望先生勿怪!”

李孚浑不在意道:“刘府君与在下初次见面,也在情理之中。”

片刻,他听见刘琚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本将曾闻听,昔日邺城城破之日,阁下于曹营与邺城间来往自如,曹公不能察,不知时至今日,南下荆州有何贵干?”

刘琚知道自身事迹,让李孚有点受宠若惊,这让他更是激动,他连忙答道:“回禀刘府君,不才鲁莽行事,难免狂妄,未曾料到刘府君却略有耳闻,在下惭愧。然则在下虽鲁钝,未敢忘却昔日袁大将军恩遇,自是不屑委身于曹贼。”

李孚这个名字,刘琚多少有些知道,虽未有功业,然而他能穿过曹军大营进入邺城,同时又能从邺城出去,看得出他是一个极有胆略之人。

刘琚便笑着摆摆手,“请坐!”

李孚也不客气,跪坐了下来,坦率地说道:“在下自南下荆州以来,暗中伺伏以待,奈何刘荆州实非雄主,只知立意自守,以西伯自居,遍观其麾下重臣皆苟衣缩食之辈,当今之际,荆襄九郡国富军强,此正用武之时,当厉兵秣马,邦交攻伐。盖闻剑久不用则失其锐,心久不励则失其坚,久在安乐失大志,久溺繁华失雄心!荆州太平之地虽好,终究一隅之地,荆州虽富庶,不过偏安之局,大争之世,争则强,不争则亡。”

说到这,李孚叹了口气,苦笑道:“鼠目寸光之辈,不足与谋,在下本来正欲失望北归,隐居山野,做一隐士,却骤闻琚公子贤名,不过短短数年,便从一介白身位居一方府君,近闻刘府君主政江夏以来,有言‘无论贵贱出身,择优而仕’,故而特来试探一番,果与蔡瑁之流不可同日而语。”

刘琚本也有点轻视,听他这一席话,心中惭愧,起身行礼道:“敢问先生,有何不同?”

言讫,刘琚目光炯炯看着李孚,等他回话。

李孚收敛心神,闭目沉思,沉吟良久,终于睁开眼,道:“江夏与东吴一战,在下便知刘府君非庸碌之辈,乃当世英雄,故而,天下大争,就要大争于天下,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乱世争雄,无不攻之守,无不进之安!而今之荆襄,就如秦之函谷,秦出河西,方能大争天下,刘府君乃汉室帝胄,岂无问鼎中原之志?”

刘琚耷拉着眼帘,不温不火道:“先生缪赞!只是本将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解惑!”

“在下洗耳恭听!”李孚拱手一礼道,

刘琚问他道:“刘豫州乃今上亲封皇叔,仁德之名著于海内,向来与曹公势不两立,今驻守新野,兵精粮足,麾下有关张虎狼之将,先生何故舍近求远?仅凭先生之辩才,说服刘皇叔出兵许都,有何难矣?”

李孚脸色铁青,一脸不屑道:“刘备一介织席贩履之徒,无信无义之辈,饥则依附,危则遁走,虽有英雄之名,实乃枭雄之姿,虽有高祖之风,却不足与为谋。”

刘琚眼皮稍睁,道:“先生既图谋曹公,不知心中有何计略?”

李孚这才捋须缓缓道:“在下南下之际,曹贼正动用二十万民夫大肆扩建邺城,且欲挖掘玄武池,刘府君可知其意欲何为?”

刘琚略一沉思,忽然醒悟道:“陛下圣驾尚在许都,今曹公欲兴大业,自是建都邺城,以固基业之本,至于挖掘玄武池,欲练水军,以备来日南征。”

李孚微微一笑,“刘府君所言甚是,一眼窥破曹贼用意,在下叹服,今闻我主北遁至右北平,欲引乌丸为援,伺机反攻河北,曹贼有此心腹之患,必亲率大军北征乌丸,而后复图荆州,此乃天赐良机,不知刘府君有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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