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擎一步落下，脚下已是踩在大唐的土地之上。

再是一步，自觉身子未动周围一切景物随之一晃下一刻杨天擎已重新回到大唐宫内。

气息收敛，缓缓将双手藏于袖袍之内，这一刻他又变成了那宫中众人所说的古怪集万千舆论于一身的‘太监’。

“怎样？可还满意？”

李存仁的声音缓缓传来，而杨天擎却是没有丝毫意外为何自己刚回宫中就能被李存仁察觉。

对于李存仁的询问，杨天擎闭口似乎不愿作答，对此李存仁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走到杨天擎身旁，当二人并立之时，杨天擎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转身向其俯首一拜。

“参见陛下。”

而此时无数路过的宫女侍从也都纷纷跪倒一片朝着李存仁一拜。

“都起来吧。”

说着随之示意众人散去，独留自己与杨天擎伫立在此，此时气氛有些微妙杨天擎分明心有所想，但似乎并不打算说出，对于这位老哥哥李存仁也算是熟知并未当面点破而是先闲扯其他话题。

“你知道吗杨大哥，今天的你有些不同？”

“哦，是吗。”

声音没有多大起伏，似乎对于李存仁的话他并未听进，而李存仁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这些年你以‘太监’身份藏于这深宫，我看得出你的心随着离开‘天羽皇朝’之后实则早已尘封，你本是‘洞虚’境界寿命乃千年而不衰，可你却比我这个身中毒咒命不久矣之人还要显得死气沉沉···”

“复仇的火应该将你熊熊燃烧，可你却因为双方实力悬殊而只能将仇恨生生咽下，让痛苦的滋味在你的心里久久不散。”

杨天擎听到此处，眼神之中却是毫无波澜，这些年李存仁为了让自己醒悟，试过很多办法也说过不少话，但他心已死，即便李存仁再是舌灿莲花，就像是讲故事但永远无法感动一个聋子。

李存仁也知晓，但他仍然开口说着，

“而就在刚才，你的一句‘参见陛下’却是让我彻底改观，”

杨天擎一愣随之望来，本是以为这么多年李存仁终于死心，但却见其脸上那似乎快要压抑不住的笑意。

“看来，当年那个叱咤威风的杨大哥似乎又回来了。”

“！”

杨天擎表情惊愕，然后眼神渐渐变的严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虽然你仍旧是称呼我为陛下，且显得卑躬卑敬，但我却可以听出你说话时的内心已经不一样了。”

说着李存仁对上杨天擎的双眼，

“你的骨气，已经回来了。”

砰一声，杨天擎脑中似乎有什么炸响，一瞬间电流席卷全身，杨天擎可以感觉到每一根汗毛都随着李存仁的话而竖起。

骨气？骨气！

一时之间想笑，但却又不知该已如何态度去笑，可怜吗？又或是可悲？还是可耻？

他身为‘问虚’，原来这些年早已活的连骨气都没有了，他隐与身份装作太监，其他人不解他不怪，但连李存仁都这么说，他这十几年到底活的是有多么失败？

“虽然你没有表现出来，但你的语气之中我能听出已经有了当初属于你的傲气，你体内那些焦躁不安的血已经重新开始沸腾了···”

杨天擎默默注视其双手，似乎还在思考自己是否真如李存仁所说，或许是夸大了一点但他确实隐隐感觉自己有所不同，但到底是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是因为那孩子吗？”

“！！！”

杨天擎眼神一凝，目光遥望远方，而李存仁上前小心问道，

“你们这一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

“···”

当杨天擎半边身子已身处虚晃的景象之内时，他却顿住半响未有再将另半边身子迈入。

沉默，是因为心中有所犹豫，此刻天地失色天崩地裂，月贤端坐地面，仿佛稻草倒下时脆弱无力的蚂蚁，或许自己出手当真太重？

“喂，你还愣着干吗？”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此地除却二人便别无他人，说话之人只能是月少旭！

猛然回头，杨天擎脸上布满不可思议，只见月贤仍旧盘坐于地，脸色绝不好看，加上之前吐血沾湿的衣衫让他现在看上去更是狼狈。

但他在笑，不错却是在笑，虽然嘴角上扬会牵扯全身让痛感再次扩大数倍，但毫无疑问他是真心在笑。

“要走还不快走，你可知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认为被人看扁！”

“什么？！”

杨天擎没有想到自己好心的停留落在月贤眼里却是不屑，这家伙到底脑子是怎么想的，莫非是因为搞不清楚状况真以为自己能够在此安然存活下来？

他功法是高，让他都看不出品阶，但功法是一回事，本身实力又是另一回事，月少旭时金丹乃毋庸置疑，即便他的功法乃是仙品，也不会帮他逾越数个境界之间的深沟。

“凶险往往也伴随着机遇，所谓劫后余生，往往就是涅槃的开端，今日凶险乃我生平仅见，但我也相信若能活下我能得到的好处也必将翻上数倍！”

杨天擎脸色渐渐有些狰狞，双眉紧皱似好意开口提醒一句，

“你可知此地非幻境，也并非试炼场地，我动用法术以天地万物为力向你发动攻击，你若失败可并非只是输更是丢掉性命。”

“修士修真本就逆天而行，如若当真天地不仁，那我何惜拼死一搏！”

一时之间月贤气息变得怪异，癫狂不屑傲慢不羁，因为接触时日不多杨天擎对此没有太过在意，只是他回想着月贤的话以及此时此刻他的表情，以及语气之中那难以掩藏的狂妄，即便此人修为在他眼中是可笑的，但这一刻犹豫怯弱的自己在月贤眼中才是可笑的！

“就连仙都终有一死，我又何须惋叹这匆匆年华，莫非要如同你一般跪在这苍生面前，息地长生？”

说完随之哈哈大笑，猖獗犹如末日癫魔，他身上黑气隐隐，但杨天擎已经无心注意，月贤的话不止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偏偏句句刺中他内心脆弱的地方，那是支离破碎却又拼凑一起的赤红心脏，却被月贤一剑一剑重新将其穿透直到再次伤痕累累。

“既然如此，那你就随着你的一切尽数葬身于此吧！”

说完，杨天擎再是施展出一道法术，而这一次是真的犹如杨天擎先前所说，整个天地都将化作月贤的敌人，而存在与两国分隔带的尽数妖魔鬼怪也纷纷赶来参与了袭杀月贤的行动之中。

作为两国分隔地带，这些因地而生妖魔鬼怪不会太强但也不会太弱，数以百计的金丹甚至元婴朝他发动而来，而其中更是夹杂着几只气息不弱于汤玉成林慕心这一类月贤所见识过的聚灵存在。

“哼！”

一声冷哼，杨天擎不再犹豫，一甩衣袖果断离去，独自留下月贤在此地自生自灭。

···

“我终于知道杨大哥为何这么多年未曾有过的变化如今却因一介小辈而有所改变。”

一切经过使然在李存仁听后换来的却是一阵哈哈大笑，杨天擎对此不解而李存仁解释道，

“因为怒！”

“怒？”

“因为愤怒会让人烦闷也可将人心中的怒火勾出，而杨大哥将当年一切掩埋与心，多年不曾动怒，却因为一介小辈的出言不逊挑拨而勾动了心中的怒火，牵连出的是曾经那名为‘气’的东西。”

“气···”

一身血气一身骨气，还有那不争馒头也要争的一口气！

那是他当年的师傅教导他的，随着他境界越来越高而抛之脑后，如今想来他真是有负师傅所托，修士逆天修真，既然连天都敢逆，如今却被恐惧所侵，事到如今原来他修的百年却是连一金丹都不如···

“那么，既然你未手下留情，月少旭那孩子当真没有存活的可能？”

李存仁一问杨天擎顿时一慌，不再开口而是立刻施法，眼前景物开始虚幻杨天擎立刻遁入其中，而李存仁见状也不犹豫跟随其后。

当李存仁落下脚步，却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住，他当年远走大明皇朝奔赴外面的时间之时曾路过此地，虽然只是短暂但却非眼前可比。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之间李存仁有些担心，此地如今之破碎以及空气之中残留的死气让他都有些胆寒，更别谈那个金丹却才十八的少年。

再次映入眼帘的是整个凹陷的地面，深不见底的大坑，李存仁试图望穿坑底但却无能为力，而看杨天擎的架势，此地似乎就是之前月贤所在之处。

“莫非他···”

杨天擎脸色沉默的可怕，也不知是为何，只是他拳头紧捏，而下一刻李存仁的声音传来，

“快看！”

杨天擎立刻回头，然后拔腿朝着李存仁的方向而去，所到之处，只被眼前画面震撼。

天地之间，各路妖魔鬼怪尸躯堆积成座，巅位之上一人银发飘飘双手持剑剑身朝下插入一颗硕大头颅之内，那头颅双眼两行血泪滚滚流动恰似源泉不断，而黑色犹如羽翼在其身后绽放，羽翼不断飘散出丝丝黑气，在其头顶汇聚成型，而那隐隐约约还存在的太阳却仿佛被黑气彻底吞噬···

······

吴国首都城内一家酒楼，此地价格不菲乃吴国豪杰富商所聚之处，能来此地若非一方富甲也必然是江湖高手。

当一个人身披布袍，头戴斗笠缓缓走入酒楼时，所有人都未曾吝啬一眼去瞅上一瞅，如此打扮一看就是穷酸之人，而看其步势不过守宫之境，加上看不清样貌谁知道是否是年过半百老修。

此地连金丹都有不下十位，谁还有兴去看一个守宫？

而此人也不介意，他径直走来无视想要劝阻的仆役，直接朝着酒楼最上层而去，一路上原本有意拦者却是被人眼神一扫就已心颤不敢妄动。

好生凌厉的眼神！

而此时此人已经走到了酒楼的最高层，而此地即便是金丹都不得入内！

“来者止步！”

两具金丹傀儡赫然上前，而此人无视只是目光掠过望向那屋内，此时屋中的杂音不止，酒肉碰撞以及男子笑骂声时时传来，再加上许多女子妩媚的呻吟声房间内的一切不言而喻。

“吴国这些年实力大跌以至于快与楠香国齐肩也不无道理···”

此人一笑，颇带讽刺的说道，而见此人仍旧不走两具金丹傀儡终于出手，而下一刻砰砰两声两具金丹傀儡直接被击飞出去撞破房门。